燒餅是一家子的晚飯，卻被程二嬸搶去，讓程老太做主分了。錢是程燕花的，最終連一粒芝麻他都沒能拿回來。

    “進村的時候，碰上她二嬸子了……”程貴榮小聲說道，十分的內疚。

    一聽這話，李桂香就忍不住生氣，以為程貴榮“上交給一家人共享”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就把燒餅給她了？”

    “她拿回家給咱娘了，我，我……”程貴榮又急又愧，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桂香氣的扔下了手裏的燒火棍，“程貴榮，燕兒為啥買燒餅，那是因為咱手裏一顆糧食都沒有！我跟燕兒還柳兒是被你爹娘兄弟光著身子趕出家門的！你餓了還能回你爹娘那裏討口飯吃，我們呢？你，你，虧你還是當爹的！你倆閨女都餓著肚子！家裏唯一點吃食還叫你拿去孝敬你爹娘侄子！”

    睡到這會兒上的程柳也養足了精神，聽到李桂香的話，也氣的要命，“爸，你咋就把燒餅給他們了？你給他們，我們吃啥？”

    因為程家人不但不給她治病，還把她關到這破房子裏自生自滅，程柳心裏簡直是恨毒了程家人，尤其是做主把她關起來的程老頭和程老太。

    程燕攔住了氣的說不出話來的李桂香，看程貴榮臉上有一個明顯的巴掌印子，覺得這事不對，就算是以前的程貴榮，也不至於不管她們餓肚子就把吃的東西上交出去，便問道：“爸，到底咋回事？”

    程貴榮看李桂香和程柳氣成這樣，心裏也不好受，小聲說道：“進村的時候碰見你二嬸子了，她一嚷嚷，鄉親們都知道了，又把燒餅搶走了，她一個婦女，我哪好當別人的麵跟她搶來搶去的，後來她就跑回家給你奶了……”

    說到這裏，程燕便明白了，啥東西隻要一到程老太手裏，就別想再要回來。

    “你沒跟他們說這是咱們拿來當晚飯的？就算他們要吃，你都不給我們留一口？”李桂香問道。

    程燕統共買了五張燒餅，之所以買燒餅，是因為燒餅量大便宜，吃一個就管飽了。要是程家人嘴饞，留兩個解解饞，剩下的給她們，可連顆芝麻都沒給她們留下。

    程貴榮蹲在地上歎氣，沒吭聲。

    李桂香氣的要命，抹著眼淚說道：“今兒你跟著我們去挑菜賣，我還以為你想通了，誰知道你還是那樣子！我餓不餓不說，燕兒和柳兒都是餓到現在的，又走了這麽遠的路，柳兒還病著，你不顧我，咋也不顧自己閨女？有點好的就巴巴的送給你大你娘，到底你心裏掛的還是他們……”

    程燕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受，隻能勸道：“媽，你先別哭，我相信我爸他心裏是掛著我姐的，可他這人臉皮薄……”

    她看到了程貴榮臉上的巴掌印子，但程貴榮不說，她也不好問，估計程家也剛鬧了一場。

    李桂香深吸了一口氣，抹幹了眼淚，拉著程燕進了破舊不堪的灶房，準備從明天的食材中拿出來一部分，做今天的晚飯。

    程柳也不高興了，跺腳道：“爸，我還是不是你親生的了？有東西你咋淨想著他們呢？他們在家有吃有喝的，我們有啥？你這是劫貧濟富啊！他們吃飽了可不想著咱們還在餓肚子！”

    “我，我也是沒辦法啊！”程貴榮愁眉苦臉，他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程燕她們進灶房沒多久，程貴榮也厚著臉皮進來了。

    李桂香沒好氣的轉過身不理會他。

    “桂香，你，你別生我氣了！今兒這事，我反複想了想，真是我做的不對。”程貴榮結結巴巴的說道。

    他沒那個能耐把燒餅帶給大女兒，老婆孩子都怨他，他認了，可得了燒餅的程老太還是甩了他一個大耳光，他真是一肚子委屈沒處說。

    他想起今天和媳婦閨女相處的點點滴滴，進城挑菜的時候媳婦閨女怕他累著，幾次要和他換著挑，下午回來的時候三個人在路上有說有笑，其樂融融的……

    可一回到家，燒餅直接讓他娘拿走不說，他爹娘還非得讓他把給程柳治病的錢交上去，他心涼的透透的。

    他想了半天，決定說清楚，這事是他做錯了，他得道歉，不能叫媳婦閨女記恨他。

    李桂香沒想到程貴榮竟然來道歉了，心裏憋的那股火氣就散掉了幾分，到底是過了二十年的夫妻，哪可能有什麽解不開的深仇大恨。

    “到底咋回事啊？”李桂香沉著臉問道。

    程貴榮歎了口氣，把事情原本的敘述了一遍，最後說道：“也是我臉皮薄，抹不開，當時就該跟燕兒她奶要兩個餅子得留給燕兒和柳兒的。”

    “我奶連你都不給分餅子吃，還能舍得分給我跟我姐？”程燕說道。

    程貴榮紅了臉，看著李桂香，說道：“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有吃的先緊著咱們倆閨女！”

    “這事也不能全怪我爸。”程燕打起了圓場，“我爸要是說了燒餅是給咱們買的，照我奶那脾氣，肯定得鬧一場，最後咱們也吃不到燒餅。”

    程貴榮連忙哎了一聲，感激的看了眼替他說話的程燕，覺得還是小女兒好，機靈能幹，就是他的貼心小棉襖！

    “但是，我爸也不是沒責任！”程燕又說道，“要是咱家有富餘的，你拿給我爺奶吃，我跟我媽肯定不攔著，但現在咱們自己吃飯都成問題，他們也沒人記掛咱們，爸你還有啥臉皮薄的？”

    “唉！”程貴榮歎了口氣。

    程燕有點不明白，她還以為程貴榮臉上那個巴掌印是因為程貴榮要把燒餅拿回來，才挨了程老太的打，既然程貴榮從頭到尾都沒提這回事，怎麽還挨打了？

    她直截了當的問道：“爸，你臉上是誰打的？”

    李桂香先前隻顧生氣，這會兒才發現，臉色立刻不好看了，除了程老太，誰還會往老實人程貴榮臉上揮巴掌？

    “跟你奶拌了幾句嘴……”程貴榮含糊的說道，抬頭看李桂香和程燕都瞪著眼看著他，他隻得老老實實的說道：“你爺奶要咱們交賣菜的錢，我沒應，那錢是給柳兒治病的，我不能糊塗到那份上，我還說燕兒不樂意韓峰那親事，就算了……”

    對於剛才程老太的大爆發，程貴榮到現在還心有餘悸，若不是他跑的快，他覺得程老太要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