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燕和李桂香到達工廠門口的時候，正是早上工廠上班的高峰時間。穿著藍色工裝的工人或三三兩兩的步行，或騎自行車到工廠，門口車水馬龍，十分熱鬧。而程燕和李桂香混在這群人當中，並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

    鐵皮爐子的炭火已經燒了起來，瓦罐往爐子上一放，很快加熱到瓦罐裏的肉湯咕嘟冒泡，濃烈馥鬱的肉香氣頓時四散開來。

    原本無人注意的小攤子也很快圍了不少人過來。

    “肉夾饃！香噴噴的肉夾饃賣啦！”程燕吆喝了起來，“好吃又頂飽！吃一個頂一天都不餓！”

    人群中，一個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壯實男青年笑了起來，“小妹子，我要買一個吃了，沒撐過一天就餓了，你賠我錢不？”

    要擱別的十七歲小姑娘，聽到這流裏流氣的話早就紅著臉低頭不敢說話了，可程燕是誰啊，當即就大大方方的笑道：“大哥，你身體倍棒，能吃消化又好，怪我咯？”

    “這小妹子有意思啊！”男青年嘿嘿笑道，“你這麽一說，我不買都不好意思了！多少錢一個啊？”

    程燕說道：“五毛錢一個，還有鹵蛋可以加，加一個雞蛋一毛錢！”

    五毛錢不算便宜，很多想掏錢買的人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大哥，您看看我們的餅，白麵炕出來的，是不是吃一個頂一天的？還有我們這雞蛋，都是撿個頭大的賣！”程燕趕緊從筐子裏翻出了還帶著熱氣的餅子給圍觀的人看，的確是個頭很大。

    男青年像是不怎麽在乎錢的樣子，當即掏出五毛錢出來，遞給了程燕，“給我來一個這什麽肉夾饃，再加兩個雞蛋。”

    “好咧！”程燕接了錢，立刻示意旁邊的李桂香開始夾肉。

    大約是第一個客人，李桂香夾了不少肉進去，又加了兩個雞蛋，壓碎了，均勻的鋪在了餅子裏，還澆了一勺熬的濃香的肉汁，遞給了男青年。

    “不錯！好吃！香！”男青年咬了一口，覺得唇口都是濃鬱的肉香味，連誇了幾聲。

    程燕笑的眉眼彎彎，她就說嘛，李桂香的手藝加上這年頭缺少油腥，她們的肉夾饃肯定能橫掃千軍萬馬的！

    “我們這還能單獨賣餅子，一個餅子兩毛錢，還給夾一勺辣醬！”李桂香也壯著膽子吆喝道。

    剛才程燕拿出來的餅子大家都看到了，的確個頭挺大，熱乎乎還是白麵的，兩毛錢也值了，去國營飯店兩毛錢可吃不到這麽大個的餅子。

    很快，就有人開始買了，有人買肉夾饃，有人要了一個餅子夾兩個雞蛋，也還有人隻要餅子，其他什麽都不要的。

    對於這些隻要餅子的，李桂香也沒有簡單對待，每個餅子上不但抹了一層李姥姥醃的辣醬，還澆了一小勺湯汁上去。

    已經吃到肉夾饃的工人們進了廠子，跟工友們說了，還有不少人從廠子裏出來，就是聽別人說這東西好吃，特地出來買一個嚐嚐。

    “哎喲，我吃過早飯了！”有女工有點遺憾的說道，光是聞著香味就食指大動，可惜吃過早飯，再吃就多餘了。

    程燕笑道：“我們中午還在這裏，姐你想吃的話中午跟你們同事一塊出來唄！”

    “那好，我中午再出來吃！”女工笑道，“小丫頭嘴還挺甜的！”

    隨著上班時間的推近，工廠門口人越來越少，直到上班的鈴聲響起，程燕她們攤子前就沒有什麽人了。

    “咱賣出去多少錢了？”李桂香小聲激動的問道。

    程燕數了數口袋裏的錢，“將近二十塊！”零頭她就懶得算了。

    李桂香高興的搓著手，有點不敢置信，“就剛才這麽一小會兒，就有這麽多進賬？”

    “我還騙你不成？要不你再數一遍？”程燕好笑的說道。

    李桂香趕緊擺手，小聲說道：“你數就行了，我算數不行！咱還有這麽多餅子和肉沒賣出去呢，要是中午能賣完，那可不少掙！”

    怪不得程燕一直說賣菜不掙錢，和賣吃食比起來，賣菜的確不夠掙錢。她炕餅子的時候，總覺得做的太多，生怕賣不出去，要不是程燕堅持要做一百個，估計她隻做二十個餅子就不敢再做了。現在看來，她還是膽小了點，不比程燕有先見之明。

    生意越好，掙的越多，給程柳治病的錢就越有著落，李桂香的幹勁就越足。

    今天程柳沒有跟他們一起來縣城，而是讓李桂香打發去了李家呆著。她怕程柳一個姑娘在家，被鄉下那些無賴閑漢給惦記上。

    那些無恥的人要是起了歪心思，就是程柳的病再可怕他們也不當回事。

    工廠門口的馬路也是縣裏的一條主幹道，除了上班的工人，平時也有很多人經過，一上午的時候程燕和李桂香光是賣給過路的人也賣了不少。

    等到中午下班的鈴聲響起，程燕和李桂香也開始忙碌了起來，有了早上的口碑在，這次不用程燕賣力吆喝，就有人圍過來買。

    她們的餅子和肉都賣完的時候，還有不少人沒買到。

    “明天我們還來，今天頭一天來賣吃食，心裏沒底，做的不多。”李桂香趕緊跟沒買到的人解釋。

    李桂香和程燕都是整潔利落的人，加上李桂香這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更讓來買東西的人心有好感了，覺得這對母女手腳幹淨，人也老實，東西肯定能放心吃。

    程燕讓李桂香去賣菜的程貴榮那裏幫忙，正在她低頭收拾東西的時候，上午第一個買她們肉夾饃吃的男青年走了過來，離他幾步路的地方站著幾個差不多年紀的男青年，瞧見他朝程燕這裏走，頓時就是一陣哄笑。

    程燕對他有印象，這人身材魁梧，濃眉大眼，中午又在她們這裏花了一塊錢買肉夾饃吃。

    “小妹子，還記得我不？”男青年嘿嘿笑道。

    程燕笑著點點頭。

    “那個……”男青年不好意識的搔了搔腦袋，回頭看了眼同伴們，那幾個工友笑的更大聲了，他像是下了決心似的，清了清嗓子，說道：“那個，我叫劉玉剛，你叫啥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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