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嶽一席話說的在情在理，李桂香和程貴榮隻得按下了給楚嶽錢的心思，覺得欠的人情又大了。

    吃過飯後，楚嶽說要回小周莊一趟，先回宿舍換下了身上的軍裝，穿了一身便裝，和程燕他們一起離開了縣城。

    路上，楚嶽便說起了自己這些年的經曆，先是在福建，後來又到了東北，如今分到了管平縣武裝部，負責這兩年的征兵和新兵訓練。

    李桂香沒想到楚嶽看起來年紀不大，竟然去過了那麽多地方，驚歎道：“你多大去當兵的？”

    “十四歲就入伍了。”楚嶽說道，心中忍不住感歎，一晃眼，他都在軍營裏摸打滾爬了那麽多年了。

    李桂香笑道：“哎喲，這麽小就去當兵了？你爹娘肯定很舍不得吧！”

    她要是有楚嶽這麽好的兒子，恨不得天天放在跟前看著，哪舍得把他送到那麽遠的地方當兵啊！

    楚嶽淡淡的笑了笑，沒有接話。

    程燕倒是注意到了，楚嶽好像從來沒有提起過他的父母家人。

    走到後廟村口時，楚嶽和程貴榮他們道了別，兩方各自朝不同的道路前行。然而楚嶽走了沒一會兒，就停了下來，回頭默默看著程燕那嬌小窈窕的身影輕快的走在開滿野花的鄉間小路上，耳邊似乎還回蕩著程燕清甜的嗓音。

    他很難把現在這個朝氣蓬勃，鮮活可愛的程燕和那天他看到的萬念俱灰跳進湖裏的小姑娘聯係起來。

    “哎，你不是我們後廟村的人吧？”一個粗噶的聲音在楚嶽旁邊響起，打斷了楚嶽的思路。

    楚嶽循聲望去，看到一個推著架子車的老漢，搖頭說道：“我不是後廟村的人。”

    老漢就是後廟代銷點的老趙，他順著楚嶽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程燕一家的背影，再看楚嶽一身粗布衣裳，打扮上就是個尋常鄉下壯小夥子，而且楚嶽說的也是當地的方言，便嘿嘿笑道：“咋，看上人家姑娘了？”

    沒等楚嶽回答，老趙就說道：“看上也沒用！人家姑娘已經定了婆家了！”

    “她定親了？”楚嶽吃驚的問道。

    老趙點點頭，手指著縣城的方向，語氣滿是羨慕嫉妒恨，“人家定的城裏人！端鐵飯碗的工人！村裏人都知道，這閨女可是有福氣的人，嫁過去後肯定跟著進城，吃穿不愁的！”

    他家的閨女咋沒這麽好的運氣，嫁給城裏的工人呢？聽說程燕這丫頭還鬧騰著不願意定親，這不是胡鬧麽！誰家閨女的親事不是長輩說了算的？

    楚嶽沒有吭聲，轉身走了，心裏麵也隻是翻江倒海了那麽一瞬間，很快又平靜了下來。這事是他腦子糊塗了，鄉下姑娘定親都早，程燕看起來十六七了，定親也是有可能的。

    也許是長時間一個人過的久了，也許是軍營裏的日子太過於單調乏味，猛然間看到鮮亮可愛的姑娘，還和他有了那麽一點隻有他才知道的牽扯，他就有點想入非非。

    多年訓練出來的良好素養，很快就讓楚嶽調整好了心情。

    他大踏步的往縣城的方向走，沒有回他家所在的小周莊。

    程燕等人到家後，程柳聽到外麵的叫門聲，才敢把門打開。

    “今兒有沒有別的啥人來過？”程貴榮有點擔心的問道。自從他知道程柳得的不是肺結核之後，就特別擔心把程柳一個人留在家裏，他想讓程柳回程家，可是程柳恨透了程家人，堅決不回去。

    程柳大口吃著程燕帶回來的飯食，說道：“沒啥人，就翠英嬸子隔著門問了我幾句話，說我要是有啥事，大聲喊她就行。”

    婦女主任毛翠英家離程家的老宅子不遠，隔了一二十米的樣子。

    程燕心裏一動，她記得原主跳湖之後，是毛翠英把人救回程家的，她一直都挺感激毛翠英的，加上現在手裏有了點錢，便對李桂香說道：“媽，要不咱們買點東西，去翠英嬸子家坐坐？”

    程柳就有點不高興，“給她買東西幹啥啊？”

    錢是有數的，多給外人花錢，那給她治病的錢不是少了麽！她當然盼著家裏早點攢夠錢，早點帶她去市裏動手術治病。

    程燕沒理會程柳，對李桂香解釋道：“當初是翠英嬸子把我救上來的，咱們早就該去謝謝人家了。而且咱們以後白天都要在縣城裏做生意，跟翠英嬸子一家交個好，我姐一個人在家也有個人照應。”

    別指望程家人，那是根本就指望不上的。

    “是該去謝謝人家！我跟你媽也說過，就是最近事忙，抽不出空來。”程貴榮趕緊說道，其實不是抽不出空來，是以前他們一家子手裏沒錢，想去感謝人家也隻能空著手去，太不好意思。

    程燕便和李桂香去老趙的代銷點稱了一斤水果糖，買了兩包糖角子，回家後叫上程貴榮，一起去了毛翠英家裏。

    毛翠英家三間瓦房，院子收拾的幹淨整齊，還開了一小塊菜地。

    瞧見程燕他們來了，毛翠英和丈夫宋運來都有點意外，然而還是客氣熱情的招待了他們，又叫女兒宋小蘭燒水給他們喝。

    程燕趕緊把禮物塞給了宋小蘭和宋小山姐弟兩個。

    “媽，這……”宋小蘭不敢接，看向了毛翠英。

    程燕笑著對毛翠英說道：“嬸子，你跟宋叔要是當我是鄉親，就別跟我客氣了。”

    “就是，翠英，我們現在手頭沒啥錢，你收下吧，別嫌棄啊！”李桂香說道。

    毛翠英大概也猜得到這三口來他們家的原因，心裏感歎了下程貴榮一家的老實厚道，便收下了禮物。

    “你們以後就住那老房子裏了？”幾個人坐下後，宋運來指著不遠處的程家老宅問道。

    程貴榮歎了口氣，說道：“家裏人多，我們一家搬出來也好。”

    李桂香知道程貴榮是不想在外人麵前說程家的是非，免得程老頭和程老太麵上難看，便換了個話題，說起了帶程柳去縣醫院看病的事。

    “我們都聽柳兒她二嬸子說了。”毛翠英笑道，“柳兒那丫頭得的不是肺結核，這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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