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咋能這樣？”李桂香氣的嘴唇直哆嗦，“柳兒都跟了你了，你咋還能說退親就退親？”

    韓峰愣了一下，隨即心虛的縮了縮腦袋，“你胡說啥？我聽不懂！這定親又不是結婚，不合適咋不能退？就是結婚了還能離婚呢！我告訴你啊，我跟你家程柳退親，合法合理！你別想鬧，鬧也是白鬧，我在縣城裏認識的人多，不怕你鬧！”

    程燕看李桂香臉色煞白，知道她是氣狠了，生怕李桂香再跟昨天一樣，被氣的精神錯亂，身體氣出個好歹來，趕緊伸手拍著李桂香的後背，給李桂香順氣。

    “媽，別生氣了，跟這種無賴生氣不值得。您現在是家裏的頂梁柱，您要是氣出病來，咱們這一家子可怎麽辦？”程燕輕聲勸道。

    李桂香都說那麽明白了，韓峰哪可能聽不懂，就是在裝傻，不肯承認他和程柳發生過關係，生怕程家人把生病的程柳賴給他似的。

    韓峰看了眼氣憤的程家人，突然眼珠子一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叫道：“你們是不是想讓我出錢給程柳治病？好啊！我說咋都找到我們廠子裏來了，合著是想讓我出這個錢！”

    程家人真是會打算盤啊，這程柳的病又不是他讓程柳得的，關他什麽事？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姐的醫藥費我們自己會想辦法。”程燕譏諷道，“要是早知道你在這廠子裏上班，我們根本就不會來這裏擺攤。”

    真是看這種人一眼都嫌髒了自己的眼睛！

    “那你們趕緊走！”韓峰連忙說道，話說出口覺得自己好像太急切了些，怕露出破綻，又做出一副和氣的樣子，笑著描補道：“燕兒，不是我不講情麵，實在是，實在是你們在這裏擺攤不合適！”

    程燕沒有搭理他，示意李桂香他們收拾攤子，準備回家。

    韓峰也不覺得難為情，看程燕在那忙活，越看越覺得這姑娘年輕，臉好看，性子辣，怎麽看都比程柳強。他和程柳相處時，程柳都是在小心翼翼的討好他，時間長了，他就膩味了，嫌程柳沒意思，現在換了個對他沒個好臉色的程燕，他反而喜歡，越發迫切的想跟程燕趕緊結婚，把人先騙到手再說。

    韓峰湊上來厚著臉皮殷切的說道：“燕兒你看，我大小也是個領導，叫底下的人知道我媳婦是當小攤小販的，咋行？你想掙錢的話，等咱們結婚了，我給你安排個正經工作……”

    程燕聞言，沉著臉重重的把鐵勺子丟到了攤子上，發出刺耳的哐當聲，“韓峰，你腦子有病啊？誰要跟你結婚？再胡說八道，我對你不客氣！”

    “你！你罵我？”韓峰氣急，“還對我不客氣？你個鄉下丫頭片子敢對我不客氣？”

    程燕冷笑道：“我話給你撂這，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們就天天到這裏來堵你，見一次揍你一次，你不是要臉麵嗎？我們三個人揍你一個，讓你們廠的人天天看你挨打！”

    “你敢！”韓峰氣的跳腳，指著程燕罵道：“你這個死丫頭片子，信不信我叫公安把你們都抓進牢裏去！我在城裏認識的人多，可不是你們這種鄉下泥腿子能惹的起的！”

    這會兒上，廠裏下午上班的鈴聲響了起來，韓峰悻悻放下了手，一邊往廠裏頭走，一邊不放心的對程燕他們說道：“以後你們就別進城擺攤了，聽到沒有？否則別怪我講情麵！”

    走在回鄉下的路上，李桂香憂心忡忡的說道：“這咋辦啊？”好不容易找到了掙錢的門路，一天下來能有幾十塊的進賬，眼見程柳的病有希望治了，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希望就被韓峰掐滅了。

    “他不都說了嗎，不叫咱們進城擺攤了。”程貴榮也歎了口氣，語氣無奈又難受，“人家認識的人多，咱鄉下泥腿子……”

    程燕看了眼被韓峰唬住的程貴榮和李桂香，想笑又笑不出來。

    這個年代的農民對上層人物的敬畏感是後來的人怎麽都想象不到的，況且程貴榮和李桂香又是那種從骨子裏就老實巴交的人。他們受了欺負受了壓迫，隻能無奈心酸的默默咽下，膽小怕事，不敢去抗爭。

    見的世麵太少，在家庭中受到的壓迫又太重，敬畏和服從就像是刻進了這些人的骨頭裏。曾經的程燕也和他們一樣，可笑又可悲。

    “韓峰說什麽你們就信什麽？”程燕說道，“明天我們還來，照賣不誤！”

    擋我賺錢腳步者，統統拍飛！

    “他不是說叫啥保衛科的人……”程貴榮猶豫的說道，“我跟你媽沒啥，燕兒你一個姑娘要是叫公安帶走了，名聲可咋辦？”

    程燕輕鬆一笑，“我們在城裏是正當做生意的，又不是坑蒙拐騙，公安憑啥抓咱們？就憑韓峰一句話？你們別把那個韓峰的話當回事，你們還沒看出來嗎？韓峰這人好麵子，虛榮的很，上次來咱們家時騎的自行車明明是他工友的，可他非得說是自己新買的。一輛自行車都能撒謊，何況是別的事？”

    韓峰要是真那麽有本事，至於到三十多了還沒個對象？剩女大部分都是質量優秀的，可剩男大部分都是歪瓜裂棗，這個規律幾十年不變，何況這年代可不流行“享受單身”的概念。

    李桂香聞言點點頭，“燕兒說的有道理，不管咋說，咱們的攤子不能停，停了的話，別說是給柳兒治病了，咱一家吃飯都沒著落了！”

    他們可是從程家空著手出來的，要是停了買賣，要麽回程家繼續受人擺布，要麽要飯去。

    李桂香這幾天嚐到了自己掙錢自己當家作主的甜頭，與其回程家受程老太的磨搓虐待，她寧可冒著被公安逮進大牢的風險，也要進城掙錢。

    程貴榮聽了媳婦的話，這才猛的想起來，他已經帶著妻女一粒糧食都沒拿的離開程家了，再斷了做買賣的營生，一家人可咋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