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賣菜呢？”程燕托著腮說道，“賣菜總不是給老李家扛長工吧？”

    程貴榮搖搖頭，“我瞧著啊，你奶不同意倒是罷了，關鍵是你三叔自個兒不願意，賣辣醬夠掙錢了，他都不願意出這個力掙這個錢，更別提賣菜了！”

    賣菜遠不如賣辣醬掙錢，而且挑菜進城去賣更累人。

    他是真心想拉兄弟一把，現在回想起來，隻覺得心灰意冷。以前沒分家的時候，老二老三盼著賣了他兩個女兒換好處，現在分家了，又各種借口找他要錢，要辦事。他算是看出來了，老二老三是懶的沒藥救了。

    他這個老程家人口中的死了沒人埋的“老絕戶”還天天想著多幹點活多掙點錢，程老二和程老三卻隻想著混一天是一天，絲毫不考慮以後。

    程燕不好說程老太什麽，畢竟是程貴榮的親娘，但這會兒上說的是程老三，她實在忍不住了，“他什麽意思？他要生兒子自己不去掙，非得問別人要錢？”

    “這錢咱不給。”程貴榮怕妻女再生氣，趕緊說道，“咱自己沒糧食沒錢的，還得給柳兒治病，哪有閑錢給他們請啥天師！就是有錢也不能這麽糟踐！”

    一大家子不去想法子掙錢讓生活好過一點，跟犯了魔怔似的，非得去花大錢請什麽天師，這是正經過日子的樣子嗎？

    程貴榮回回想起自己親爹娘和親兄弟如今的模樣就愁的慌，簡直恨鐵不成鋼，可惜他再苦口婆心，在老程家人那裏，隻要他不出錢不出力幫忙，他就是老程家的罪人。

    吃過飯後，程貴榮和李桂香去了毛翠英家裏。

    如果要找一個人去幫忙賣辣醬，程貴榮他們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幫了他們不少忙的毛翠英一家。

    毛翠英的丈夫宋運來勤快厚道，又年輕力壯，是個值得可靠的人。

    宋運來兩口子得知程貴榮和李桂香的來意後，都是又驚又喜。莊戶人家難有掙錢的機會，一年到頭也就是在土坷垃裏刨食，如今有了生意門路，不過是費點力氣而已，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也虧得先前有毛翠英結下的善緣在，現在程貴榮家有了掙錢的門路，頭一個就想到了自己。

    想到這裏，宋運來和毛翠英心裏對程貴榮一家感激不已。

    兩家人說定了生意上的事，又說了幾句閑話後，程貴榮和李桂香便要起身告辭，然而還沒等他們走到門口，遠遠的就聽見自己家的方向有女人尖利的哭叫聲，夾雜著程燕說話的聲音。

    程貴榮和李桂香臉色頓時就是一變，之前程燕差點被老程家的人綁架捆了的事給他們的留下的陰影太大了，這會兒上兩人拔腿就往家跑。

    毛翠英和宋運來趕緊跟了過去。

    程貴榮和李桂香跑到家時，天還亮著，不少鄉親們吃過飯沒事幹，都來看熱鬧了。

    程三嬸捧著肚子坐在地上嗷嗷的哭，一邊哭一邊惡狠狠的罵“不要臉的小騷X”之類的髒話。她的女兒程嬌嬌站在一旁，淌著眼淚，看樣子多半是嚇到了。

    程三叔抄著手，陰著臉靠著院牆站著，看到程貴榮和李桂香回來了，不高興的問道：“大哥！你們去哪了？”

    瞧這一家上門撒潑打架的架勢，程貴榮就氣的險些兩眼發黑暈過去。

    “你們這是幹啥！”程貴榮氣的聲音都抖了。

    這會兒上，大門開了，程燕走了出來，說道：“爸，媽，你們回來了。”

    “燕兒，你沒事吧？”李桂香趕緊上前，拉住了程燕，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生怕程燕吃了虧。

    “我沒事。”程燕笑著搖頭，眼神示意了下坐在地上撒潑罵人的程三嬸，“到底懷著孩子，我怕她在咱家鬧出個閃失來，訛上咱們，就沒敢讓她進門。”

    程三叔看見程燕，恨恨的叫道：“臭丫頭片子，你還敢出來！”

    “這是我家，我有什麽不敢出來的？”程燕冷笑道。

    “程老三，你嘴巴放幹淨點！”李桂香怒了，“你來我家鬧什麽！”

    程三嬸跳起來咬牙切齒的叫道：“你今天不把錢拿出來，這事沒完！”

    “什麽錢？我欠你錢了？”李桂香說道。

    程三嬸叫道：“你少在那揣著明白裝糊塗！請天師的錢！一百塊錢，一分都別想少！”

    “一分都沒有！”程燕淡淡的說道，一雙眼睛泛著寒意，“你們要是現在走，大家以後還能做親戚，你們要是非得鬧下去，大家連親戚都沒的做！”

    程三嬸被程燕那冰冷的視線看的心裏一涼，很快又叫道：“臭丫頭片子小騷X嚇唬誰啊？你爹娘都沒發話有你說話的份？滾！滾！滾！”

    “你個臭嘴罵誰？這是我家，要滾也是你滾！”李桂香怒不可遏的罵道。

    程三嬸和李桂香做了十來年的妯娌，向來瞧不起李桂香，這會兒聽到李桂香罵她，不屑的掃了眼房子，語氣十分輕蔑，“你家？這是人家姓牛的房子，可不是你家！”

    “你既然知道我們窮的連自己的房子都沒有，還來問我們要什麽錢？”程燕回敬道。

    程三嬸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暗罵自己說錯了話，叫程燕這精明狡猾的臭丫頭逮住了話柄。

    “少在那裝！這一個村裏誰也找不出比你們家有錢的！”程三嬸幹脆不講理了，“你們今天非得拿錢出來不可！”

    毛翠英看了這麽一會兒，忍不住開口道：“程老三家的，貴榮大哥都跟你們分家了，又不欠你們錢，你這莫名其妙的來要哪門子錢啊？沒你這麽不講理的！”

    “誰說他們不欠我們錢！”程老三叫道。

    “要不是她——程燕這臭丫頭片子叫來了公安，我媳婦她大能叫政府抹了工作？”程老三指著程燕，理直氣壯的叫道，“我媳婦他大能問我們要賠償？現在家裏要錢沒錢，要糧食沒糧食，都是他們害的！”

    說到最後，程老三也是一臉的委屈，憤憤不平，“我們要的也不多，就想請天師做法好生個兒子，他們連這點錢都不願意出，這是非得把我們一家往死路上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