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燕說道：“我去的話呢，既沒有作風問題，也不會引起兩家矛盾。要是叫他們發現了，他們能把我怎麽樣？我就說我關心霞嫂子的身體，實在是放心不下，連覺都睡不著，沒辦法隻能翻牆過來看看……哎，你們倆什麽眼神？這話說出去不可信嗎？”

    李愛華趕緊點頭，“可信！”

    姓魏的一家子能信才怪呢！

    不過照程燕這麽一分析，好像真的就隻有程燕去才是最合適的。

    楚嶽是軍人，有公職在身，半夜翻牆肯定不合適。李愛華又是“頭號害人凶手”，被發現的話兩家關係肯定雪上加霜。

    “你怎麽上去？”楚嶽問道。

    程燕示意楚嶽先翻牆上去，找到院牆另一側的石磨，她記得魏家靠著院牆放著一個手推的石碾子。這年頭很多人家都有，磨糧食用的，隻是石碾子費力不說，磨出來的糧食顆粒很粗糙，到後來漸漸就被淘汰了。

    三個人到了石碾子的另一側，楚嶽弓著腿，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程燕走遠了幾步，飛快的跑過來踩到了楚嶽的手上，在程燕踩上去的一瞬間，楚嶽用力的抬起手，把程燕給送上了院牆。

    看到程燕趴到了院牆上，艱難的轉過身，楚嶽的一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十分後悔剛才竟然被程燕說服了，答應讓她一個人去魏家探個究竟。

    以前訓練士兵的時候，也有這種翻牆的項目，他壓根不關心這些人會不會摔下去，還巴不得這些士兵多摔兩下，知道自己不足的地方在哪裏。可現在翻牆上去的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哪舍得讓她吃一點委屈呢？

    程燕從院牆上探出頭，衝楚嶽和李愛華比了個“V”的手勢，頑皮的眨了眨眼睛。

    李愛華忍不住捂上了眼睛，一半是擔心她的燕兒姐，一半是……她根本沒想到程燕翻牆的動作竟然那麽笨……

    原來她眼裏聰明絕頂，什麽都無所不能的燕兒姐居然這麽不擅長翻牆！

    要知道鄉下的孩子都從小翻牆爬樹樣樣在行的。當初程燕說那麽自信滿滿的她要去，李愛華還以為程燕有“絕技在身”。

    早知道她就自己上了，李愛華無奈的想到。

    程燕翻過牆後，先跳到了石碾子上，再從石碾子下了地。

    這會兒魏霞家人還沒有睡覺，堂屋裏點著煤油燈，光線昏暗，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程燕貼著牆摸了過去，蹲到了堂屋窗台下麵。

    “今兒我去地裏看了，油菜差不多能收了。”魏霞爸說道，“虎子，明天你別睡懶覺了，跟我還有你媽下地割油菜。”

    魏虎粗聲粗氣的說道：“我姐不是在家麽，讓我姐去！”

    “去你個頭！”魏霞罵道，“我現在能下地幹活嗎？”

    程燕心裏一沉，接著就聽到魏虎不滿的說道：“你又不是真出事了，天天窩家裏不出去，光吃不幹活！”

    “胡說八道啥！”魏霞尖利的說道，“我要是下地幹活，叫人看見了咋辦？”

    “那你早點去，天不亮就去，等天亮人多了就回來！”魏虎嘟囔道，“你那麽大的人都不幹活，憑啥讓我去下地割油菜！”

    魏霞媽勸道：“你姐不能出去，橫豎就差這幾天，要是叫人看見你姐下地幹活，傳到你姐夫耳朵裏，還以為她沒事，到時候不把生意給咱們怎麽辦？”

    “那讓我姐夫來咱家幹活！”魏虎又說道，“他現在可聽話了，我叫他幹啥他就幹啥！還有那個臭丫頭程燕，我姐不老說她厲害麽，我上回推了她一下，差點把她推地上，她也沒敢吭一聲！”

    聽魏虎那得意的語氣，程燕就忍不住想揍這個熊玩意。

    “那還不是他們以為你姐真掉了個孩子？”魏霞爸說道，“算了，明天虎子去你姐夫家，把你姐夫喊過來割油菜。虎子小，下地也頂不了多大用！”

    魏霞爸這麽一說，算是定下了。

    “以後咱們家幹活，就喊老李家的人過來！反正他們聽話！”魏虎得意的說道。

    魏霞媽說道：“好了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可管住你的嘴，別在外頭說些不該說的，要是壞了事，我可不饒你！”

    “我知道！”魏虎不耐煩的說道。

    堂屋裏傳來了挪凳子的聲音，接著門開了，魏霞拉著魏虎去灶房舀水洗臉洗腳，被躲在堂屋窗台下的程燕看了個正著。

    看魏霞走路虎虎生風的架勢，怎麽都不像是別人口中“傷的厲害，下不來床”的虛弱模樣。

    果真是騙人的！

    程燕想起李春生一家愁雲慘淡的模樣，想起幾乎崩潰的李愛華，真是為這老實巴交的一家子感到不值。

    從頭到尾都被魏霞一家子蒙在鼓裏耍的團團轉，家裏的錢和經濟來源都要統統上交，魏霞對婆家砍的這刀也夠狠的，要是真讓她繼續騙下去，估計這輩子她都能騎在李家人頭上作威作福，而且毫無愧疚之心。

    等魏家人洗完收拾妥當，熄燈睡下，沒了動靜，程燕才緩緩的從黑暗中站起來，悄無聲息的摸到石碾子處，踩著石碾子翻牆出去了。

    牆那邊的楚嶽和李愛華等的心急如焚，看到程燕出現在院牆的一刹那才放下心來。楚嶽趕緊上去，準備接住從院牆上跳下來的程燕。

    然而程燕腳下踩的院牆上那塊磚恰巧鬆動了，程燕跳下來的時候，磚頭順著她的動作摔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不大的聲響。

    魏霞正好這個時候從灶房端著洗腳盆出來倒水，聽到一聲不太清楚的悶響，皺眉問了一聲，“啥聲音啊？”

    “咋啦？”魏霞媽從堂屋探出頭來。

    楚嶽懷裏抱著程燕，程燕緊張的汗都要從額頭上滴下來，兩個人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緊張和好笑。

    李愛華這會兒上急中生智，捏著嗓子叫了一聲“喵——”。

    院子裏魏霞說道：“沒啥，野貓跑進咱家院子裏了。”

    “我當啥事呢？大半夜你一驚一乍的嚇死個人了！”魏霞媽隨口訓斥了一句。

    見魏霞一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程燕這才鬆了口氣，抹了額頭上的汗水，從楚嶽懷裏跳了下來，低聲說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