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李桂香找出了家裏能用的被褥，把牛大嫂家留下來的一塊門板放到堂屋，給楚嶽鋪了個地鋪。

    隻是楚嶽一想到心愛的姑娘睡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就有點口幹舌燥的厲害。他又不敢翻身，怕房間裏的程燕聽到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還是燭光下，程燕狡黠輕笑的迷人模樣。

    世上怎麽就有程燕這麽招人稀罕的姑娘呢？又恰好被他遇到了，被他定下了。從前楚嶽一直覺得自己像個飄零的孤雁一樣，就算在軍隊裏順風順水，升職長工資，他內心中那股鬱氣始終從未散去過，但自從遇到程燕後，他好像每天都在笑，每天都高高興興的。

    戰友們都說他跟從前不一樣了。

    老天爺對他還是很厚道的，把那麽好的姑娘安排給了他。

    第二天天還沒亮，楚嶽和程燕一家一起去了縣城。雖然敵人已經暴露在眼前了，但是麽，生意還是得做，錢還是要掙。

    楚嶽去了單位，程燕和李愛華包了一大包香噴噴的鹵肉去了醫院，直奔沈文清的診室。

    這會兒上病人不多，診室裏隻有一個病人，程燕便拉著李愛華在外麵等著。

    “姐，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很好的沈大夫？他會幫我們嗎？”李愛華有點擔心的問道。

    程燕看了眼診室，沈文清還是一身整潔的白大褂，麵容清雋，跟病人說話時語氣緩慢耐心，透過眼鏡，能看出他的眼神還是那麽的溫和，渾身都散發著從容優雅的書卷氣。

    “應該會吧……”程燕小聲說道。

    李愛華眨了眨眼睛，“姐，你說話的語氣好像很沒有把握。”

    程燕拍了拍李愛華的腦袋，“我要是沒把握，就隻能靠你了。”

    “那你千萬可得有把握啊！”李愛華耷拉著耳朵，蹭著程燕的肩膀撒嬌道。

    等病人千恩萬謝的從診室出來，程燕趕緊拉著李愛華進了診室。

    “是你？”沈文清以為是看病的病人，沒想到是程燕，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程燕走了幾步，“你怎麽過來了？是你姐姐有什麽不舒服嗎？”

    沈文清旁邊站著的那個長著圓蘋果臉蛋的可愛小護士驚訝的看了眼程燕，沒有吭聲。要知道沈大夫這人從大城市來的，學曆高，醫術超群，雖然人很溫和寬容，但多少有點知識分子的清冷氣質。她都在沈大夫這裏實習一個多月了，就算院長過來，也沒有見他站起來熱情相迎。

    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小姑娘是什麽來頭，能讓沈大夫這麽高興。

    程燕不好意思的擺手，“不是，不是。我來找沈大夫是遇到了點麻煩事，想勞煩沈大夫幫忙。”

    她忽然有點後悔來找沈文清了，人家是嚴謹認真的醫生，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她讓人家幫忙幹這點雞毛蒜皮的事，就算這會兒沒有病人來找沈大夫，可她就是覺得她在浪費人家大夫的時間。

    沈文清看程燕紅著臉有些發窘的模樣，笑了笑，沒有急著追問到底什麽事。招呼程燕和李愛華在靠牆的長條椅子上坐下，他從櫃子裏拿了兩個茶杯，翻出了茶葉，又去提暖水壺，準備給程燕和李愛華倒茶。

    圓蘋果臉的小護士趕緊跑過去，接過了暖水壺，殷勤的嘿嘿笑道：“沈大夫，我來，我來！”

    沈文清點點頭，坐到了離程燕不遠的地方，笑著問道：“什麽麻煩事？說來聽聽。”

    程燕心一橫，把家裏有個人假裝自己流產的事說了出來。

    “本來也不算什麽罪大惡極的事，可她把這種事栽贓到我表妹身上，我表妹還不到十五歲，要是坐實了這個罪名，她這輩子就毀了！”程燕認真的說道。

    圓蘋果臉的小護士聽八卦聽的聚精會神，忍不住附和道：“真是太可惡了！別人要是知道這個小妹妹把嫂子推流產了，還怎麽看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更別提相親嫁人了，好人家誰願意娶一個把嫂子推流產的惡毒女孩？

    這話說到了李愛華的心坎裏，李愛華的眼睛頓時就紅了。

    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都能為她打抱不平，心疼她的遭遇，她的親嫂子怎麽就能那麽黑的心腸把這罪名栽贓到她頭上呢？跟汙蔑她殺了人有什麽分別？隻要魏霞稍微肯為她這個小姑子著想一點點，就不會這麽做。

    沈文清無奈的抬頭看了眼比當事人還義憤填膺的小護士，斟酌的說道：“譚欣，茶好了嗎？”

    譚欣這才回神，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趕緊把已經倒好了的兩杯茶塞到了程燕和李愛華的手裏，笑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特別是對李愛華，毫不吝嗇的散發著關愛的笑容。

    “我聽人說，醫院有種超聲設備可以檢查肚子，有沒有懷孕，有沒有流產都能看的出來，是不是這樣？”程燕問道。

    沈文清微微偏頭，想了一下，看著程燕說道：“我們醫院是有一台B超機器，可以用來看內髒器官，也可以看到女性懷孕的情況。但有沒有流過產可能就難看出來，因為有些人流產後恢複的好，也有些人天生就子宮壁薄……”

    大概是覺得自己說的太專業了點，怕程燕聽不懂，沈文清沒有繼續解釋，隻說道：“如果想通過B超來證明她有沒有流產，會很有難度。”

    程燕點點頭，她早猜到了這一點，又說道：“那這樣，能不能事先跟B超檢查的醫生說好，到時候我們帶她來檢查身體。如果看出來就罷了，請大夫實話實說，如果很難看出來，就詐她一次，請醫生確定的說她流過產，身體損傷的非常嚴重，這輩子不可能再懷孕了。”

    至於誰負責去跟B超室的大夫串通——當然是沈文清了。反正除了沈文清，程燕也不認識別的大夫了。

    “這主意好啊！到時候她肯定要急著承認她沒有流產！”譚欣高興的點頭說道，並且自告奮勇，“我姐在B超室上班，我找我姐幫你們！”

    李愛華驚喜的跳了起來，“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