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就這麽一家國營照相館，紅磚瓦房，前麵是照相的地方，後麵是衝洗膠片的地方。照相館的牆上掛著幾張照片，有老人的，也有穿著軍裝的少男少女的。

    程燕仔細看著牆上年代風格明顯的照片，有種自己徜徉在時空河流中的錯覺。

    “師傅，我們拍照片。”楚嶽拉著程燕跟櫃台前一個戴著老花鏡的老頭說道。

    老頭抬起頭，看了眼兩手緊握在一起的程燕和楚嶽，了然的點點頭，起身帶著兩人去了照相的地方。

    “拍結婚照的吧？”老頭笑嗬嗬的問道，指著旁邊掛著的一條白紗裙說道：“我這裏有婚紗，還是托人從上海帶過來的，拍出來可好看了，姑娘你要不要試試？”

    程燕窘迫的搖頭，“不，我們不是拍結婚照的！”

    “哦，還沒準備結婚？”老頭笑眯眯的看著紅著臉的楚嶽和程燕。

    楚嶽煞有其事的說道：“這兩天不結，過幾天會結的！”

    程燕紅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老頭嗬嗬笑了起來，問道：“那你們是拍黑白的，還是拍彩色的？”

    “拍彩色的吧，多拍幾張！”楚嶽說道。

    彩色照片是最近幾年才流行起來的，以前大家都隻拍過黑白照片。

    程燕自然是沒什麽意見。

    兩人在照相師傅的指揮下，坐在簡陋的幕布前的凳子上，之間隔了一個手臂寬的距離，中規中矩的照了一張程燕穿過來後的人生第一張照片。

    照相師傅給程燕挑了一身紅色的綴著亮片的連衣裙，讓程燕去小隔間裏換上了，說這件衣裳拍出來好看。

    等程燕從小隔間裏出來，楚嶽眼前就是一亮。

    “好看嗎？”程燕昂著下巴問道。

    楚嶽笑著點頭，“好看！”

    能不好看嗎？臉長的漂亮不說，紅色的連衣裙把程燕襯的腰細腿長，膚白貌美。

    他都不舍得從程燕身上移開眼。

    等程燕從省城回來，他一定要帶程燕去上海一趟，多買幾身漂亮衣裳，好好打扮打扮他的小燕兒。

    “好，坐那吧！”照相師傅笑道。

    趁師傅擺弄相機的功夫，楚嶽悄悄的挪動板凳，朝程燕的方向移了一步，這樣他就和程燕挨著了。

    師傅從快門裏把楚嶽的小動作看的一清二楚，笑眯眯的按下了快門，燈光一閃，把兩個紅著臉，甜蜜的看著對方的俊男靚女拍了下來。

    隨後，程燕又在師傅的指揮下換了幾件衣裳，拍了或站或坐，或拿花或不拿花的幾張照片。反正這個年代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個拍照的模式，既不流行剪刀手，也不流行比桃心。

    “不拍了，就這些吧，拍了好多張了！”程燕擺手說道。

    拍照是個體力活，她來回換衣裳，臉都要笑僵了好麽！

    “這才幾張啊？”楚嶽笑著說道。

    程燕說道：“我累了，你要想拍，等我從省城回來，咱們再拍。”

    這句話聽的楚嶽心裏熨帖不已，點頭笑道：“好，等你回來，咱們再來拍。”

    爭取到時候拍的是結婚照，楚嶽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拍完照，師傅說要過一個星期才能來取，楚嶽付了錢，收了師傅寫的條子，帶著程燕出了門。

    兩個人鬧騰這一場，倒是感情更融洽了，楚嶽覺得天都比他們進照相館之前藍了。

    縣城裏人來人往的，程燕沒好意思坐在自行車的前杠上，摟著楚嶽的腰坐到了後座上。

    “我帶你去縣政府吧。”楚嶽說道。

    程燕問道：“去縣政府幹什麽？”

    “孔芳菲就在那上班，她不來見你，我就帶你去見她。”楚嶽回頭說道，“這事總要說清楚，給你個交代。”

    程燕看了眼天色，還早，便點頭說道：“好，咱們去找她。”

    楚嶽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程燕的背，叮囑道：“坐穩了。”長腿一蹬，自行車飛快的朝前跑去。

    到了縣政府，楚嶽向門崗出示了軍官證，“我們來找孔芳菲同誌。”

    門崗一看楚嶽的證件，立刻站了起來，笑道：“您就是楚營長啊？我堂弟在你手下當兵呢！”

    “您弟弟是？”楚嶽問道。

    門崗笑道：“我弟弟就是於有家，我叫於有國！”

    “哦，您好！”楚嶽了然的點點頭，他知道勤務兵小於有親戚在縣政府上班，沒想到就是門崗。

    於有國笑道：“我們都聽有家說了，您對他很是照顧，多謝您了！”

    “您客氣了。”楚嶽說道，“小於本身就很上進，等真進入部隊了，相信也能做的不錯。”

    於有國高興的笑了笑，說道：“楚同誌請稍等，我去叫人。”

    等於有國走了，楚嶽悄悄握了下程燕的手，安慰道：“你別怕，這裏是縣政府，她不敢欺負人的。”

    “我怕她幹什麽？”程燕說道，“她心虛的話，該怕我才對！”

    楚嶽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尖。

    不多時，於有國就回來了，為難的說道：“楚同誌，孔芳菲同誌不在這裏。”

    “她不是在這裏上班嗎？”楚嶽皺眉說道，一臉的嚴肅，“是不是她不願意出來？麻煩你再去跟她說一聲，如果她不願意出來，那我隻能找她的領導反映她的問題了！”

    於有國搖頭說道：“她真不在這裏。”

    “今天不是周一麽？她不上班？”程燕問道。

    於有國小聲說道：“楚營長，我悄悄跟你說句實話，這個孔芳菲經常不來上班，仗著自己親叔叔是縣長，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心思壓根就不在工作上！我們都知道，看她不順眼卻拿她沒辦法。人家是縣長的侄女，不是我們能管的了的！”

    從楚嶽說話的語氣上，於有國就知道這個孔芳菲肯定得罪了楚嶽，況且他堂弟還跟他八卦過，他們單位的孔芳菲去武裝部找楚嶽，而楚嶽壓根不見她。正好，他跟楚嶽說明下這個孔芳菲的情況。

    “既然她不在，那就算了。”程燕扯了扯楚嶽的袖子。

    楚嶽點點頭，對於有國說道：“麻煩你跟孔芳菲說一聲，說我來找過她了。”

    “別，還是別說了！她要是知道你來找她了，說不定以為你找她處對象呢！還不得樂瘋了啊！”程燕哼了一聲，說道。

    楚嶽簡直哭笑不得，對於有國擺手說道：“那就別跟她說了，別跟她提我跟我對象來找過她的事！”

    “好，您放心，我一個字都不跟她說！”於有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