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這不是雲乾第一次來東宮，但是他的心情還是跟第一次一樣忐忑。
    尤其是上一次，他差點就死在了太子華越的箭矢之下。
    要不是千音的及時出現，用她那根差點打死他的鞭子卷住了致命的箭矢，想必他現在已經身處閻王殿。
    雲乾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他的要求不高，他隻希望今晚不要死。
    “你們站在那裏愣著幹什麽？跟過來。”華越轉身，見雲乾和雨萱都站在大殿中央不動，說道。
    雨萱的情緒已經沒有剛才那麽激動，臉上的淚痕也全都抹掉。
    她說：“太子殿下，我是來找小暑的。”
    華越說：“本宮就是要帶你去見她。”
    雨萱遲疑了一下，問道：“可是後麵……是太子殿下的地盤，難道小暑誤闖了東宮？”
    華越的語氣中透著不耐煩：“本宮不想再重複了。跟本宮來，自然就會見到你的婢女。”
    雨萱不敢再發問，隻能跟著華越往前走。
    而雲乾在見到這一幕後，也默不作聲地跟著。
    他不想被華越親自點一遍，更不想惹怒華越。
    雲乾和雨萱兩人跟華越保持一小段的距離，跟在他的身後穿過長廊，走過向下的台階，最後來到東宮的地牢。
    剛來到地牢，他們就聞到了一股濕黏的鐵鏽味。
    就像是一件衣服被浸泡在血水裏很多天後，散發出來的味道。
    光是聞著這股味，腦中就能幻想出很多慘絕人寰的恐怖畫麵。
    雲乾不由得呼吸變重，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是走在懸崖邊上，內心是高度的緊張和謹慎。
    雨萱的承受力沒有雲乾的承受力強。
    她聞到這味道後，腿一軟，差點沒摔下去。
    雖然她是惑國不受寵的、存在感很低的公主，但也畢竟是個公主。
    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
    再結合不久前華越說的，隻要跟著他走就能見到小暑的話。
    雨萱順理成章地聯想到，這血腥味該不會是從小暑的身上傳出來的吧？！
    雨萱渾身發抖地給華越跪下來。
    “太子殿下，小暑是我的婢女，她做錯了什麽事情都是我教導無方，都是我的錯！”
    “求求太子殿下放了小暑，求求太子殿下能饒她一命！”
    雨萱再次哭得滿臉都是眼淚。
    不過她這次流的眼淚，就沒有之前那麽單純隻是為找不到小暑了。
    她為小暑可能受到的遭遇哭，為自己被欺負的局麵哭，因為太害怕哭。
    華越睨著眼睛看跪倒在他麵前的“妹妹”，眼神和神情都沒有一絲的波動。
    他的聲音涼薄如冰，讓人的靈魂都像是被塞進了冰窖，“饒她一命是沒辦法了，放了她，倒是可以。”
    這話，雲乾聽懂了。
    意思就是小暑已經死了。
    但是雨萱隻抓住“放了她”這三個字，還高興得要命。
    她一邊不停地給華越磕頭，一邊說：“謝謝太子殿下，謝謝太子殿下！”
    “我向你保證，以後我的婢女絕對不會再犯這種低級錯誤，絕對不會再有任何一個人冒犯到太子殿下！”
    她的話還沒說完，兩個暗衛就把小暑抬到了她的麵前。
    正好她磕完頭，正是起身的那一下，猝不及防便看到眼前的小暑。
    “啊！！”雨萱頓時恐懼地驚叫出聲，手腳並用地往後退出去很遠，再也不敢看小暑一眼。
    雲乾在看到小暑的那一刻，頭皮發麻，靈魂仿佛出竅。
    他也迅速收回了視線，不敢再看第二眼。
    可怕，實在是太可怕了。
    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麽會變成那麽血腥可怖的模樣？
    她的肌膚……肌膚都去哪兒了？
    雲乾和雨萱都不敢再看，但是華越沒有放過他們。
    華越問雨萱：“本宮問你，她可是你要尋找的婢女小暑？”
    雨萱被嚇傻了，瞪大雙眼看向別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不是沒看清？離得太遠了？”華越假裝不知情，對暗衛說，“來人，把這具屍體抬到雨萱公主的眼前，讓她看看清楚，這具屍體到底是誰？”
    “是！”暗衛們得令。
    雨萱被華越的話再次嚇到恢複正常，“不要！不要抬到我麵前來！……是，她是小暑，是小暑……”
    雖然雨萱沒有盯著小暑的屍體看，但是隻用一眼，就可以讓她終生難忘。
    她現在神智恢複清楚，那一幕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腦海中反複循環播放。
    她根本就控製不了！
    小暑的慘狀讓她毛骨悚然，讓她悲憤交加，讓她——
    “嘔！”雨萱忍不住吐了出來。
    她一邊吐一邊哭。
    她不是因為悲傷到嘔吐，而是因為小暑的死狀實在是太惡心了，她真的受不了。
    華越看見雨萱在吐，不禁皺眉，表情嫌惡。
    他往旁邊挪了一步，離雨萱遠一點，這才看向雲乾。
    他說的話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可以聽得出來，他已經知道了整件事。
    “聽說，下個月千音公主生辰之際，你要和她一起偷偷溜出宮？”
    雲乾誠惶誠恐地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的確答應了千音要出宮，可太子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麽陰謀嗎？
    華越有些頭疼地說：“本宮這個妹妹就是任性，出宮這麽大的事情竟然也敢私瞞，而且還想帶著你這個質子出去。”
    “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你們若是就這樣出去，那一定會有數不清的危險。”
    “所以，你去拒絕她。”
    “既然她想出宮玩，那本宮就替她安排，跟她一起去。”
    “到時非但沒有一點危險，而且她想在民間待幾天那就待幾天。”
    雲乾聞言，心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原來太子想說的是這個，他還以為要說什麽更嚴重的事情呢。
    不過就是拒絕千音，說不跟她偷溜出宮去民間了而已。
    雖然不能出宮的確會讓他感到遺憾，可比起他的命來說，這麽點小遺憾又算得了什麽呢？
    雲乾說：“太子殿下，您考慮得周全，您考慮得對，我明日就去跟千音公主說不去了。”
    華越見雲乾的態度很好，對他也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