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乾揮手讓小太監走，小太監這才鬆了一口氣，趕緊腳底抹油開溜了。
    雲乾看到小太監忙不迭逃走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
    之前他對這些宮人很有禮貌，輕聲細語，換來的是他們愈發嚴重的壓迫。
    而剛才，他隻不過是小小地威脅了一下，竟能獲得小太監這麽尊重的對待。
    說真的，雲乾不由得迷茫了。
    他原本以為他跟這些宮人都是苦命人，苦命人不該為難苦命人。
    但是現在他才發現，他的善良隻會成為別人攻擊他的武器。
    或許，適當地強硬起來，才是保護自己的最佳姿態。
    雲乾提著兩個食盒走進屋內。
    他的動作已經很小心、很輕了，但他進來後一抬頭，看見千音還是醒了。
    “是我吵醒你了嗎？”雲乾有點緊張地問，眼睛一直盯著千音。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經過昨晚之後，他對千音的一舉一動一個表情都變得很是在意。
    千音靠坐在床上，她聽到雲乾的聲音後朝他看了一眼。
    她沒有說話。
    雲乾把兩個食盒放到桌上，把裏麵的早飯一個個拿出來。
    他不久前的硬氣真的給他帶來了實打實的好處，這兩份早飯竟然不是一樣的。
    如此一來，這一頓早飯對於雲乾來說，就顯得很是豐盛。
    然而……
    雲乾看向千音。
    對於這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尊貴公主來說，是不是顯得寒磣呢？
    雲乾不知道長樂宮每日的膳食都是什麽樣的，所以他真的很擔心千音會嫌棄這一頓早飯。
    “公主，既然你已經醒了，那就來用點早飯吧。”雲乾試探性地問道。
    千音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
    她坐在那裏，一頭烏黑濃密的發散落著，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
    房間裏很安靜，氣氛有些尷尬。
    雲乾心如擂鼓，等了一會兒後，還是鼓足勇氣再次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然而千音依舊沒有回答。
    她就像是沒聽見雲乾說話一般。
    從雲乾的角度去看千音，隻能看見她的側臉，需要她轉過臉來，他才能看見她的正臉。
    即便如此，當一行清淚從千音的臉上滑落時，雲乾還是看了個清楚。
    這一刻，雲乾隻覺得他的心都空了一大塊，密密麻麻的心疼感席卷全身。
    他大跨步上前來到床邊，急急問道：“公主，公主你怎麽了？”
    等他來到千音的麵前，他看到她滿臉都是濕潤的淚痕。.
    她早就在無聲地哭泣了。
    雲乾的第一想法是：她清醒了，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她在傷心他碰了她。
    懊惱、羞愧、尷尬、忐忑，複雜的情緒交雜在一起湧上雲乾的心頭。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良久後，雲乾才低聲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說一千道一萬，這件事都是他占了便宜，千音吃了虧。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道一聲歉，是應該的。
    道完歉，雲乾的心情很低落。
    剛才拿到早飯想給千音吃的快樂蕩然無存。
    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時，嘴角會不自覺揚起的笑意也不複存在。
    他閉上眼，握緊了拳。
    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趁虛而入的混蛋！
    可就在這時，他聽到千音開口了：“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
    雲乾緩緩抬頭看向她。
    千音滿臉淚痕，眼眸中藏著痛楚，“對不起，昨晚是我闖進了你的房間，是我走投無路求你幫我，是我把無辜的你拉進了這個肮髒的泥潭。昨晚的我真是太不清醒了！”
    “我已經差點害死過你一次，我怎麽又對你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我連累誰都可以，為什麽我偏偏連累的人是你？”
    “對不起，雲乾，除了這三個字，我不知道我還能對你說什麽，但我知道，我不能再繼續待在你這裏了。”
    說完，千音便掀開被子開始自己穿衣服。
    而雲乾的心則因為千音說“我不能繼續待在你這裏”而慌張地跳動。
    “你不在我這裏你要去哪裏？外麵全部都是找你的人，你一出去就會被他們發現，就會——”
    說到這裏，雲乾卡了殼，他不忍說出接下來的話，可緊張的局勢又讓他不得不說出口。
    他狠狠地蹙眉，狠下心繼續說：“……你就會被抓到惑帝的麵前去！你比我更清楚他想對你做什麽，你難道就不怕嗎？”
    “怕。”千音幹脆利落地回答。
    她抬起眼看雲乾，以前她的眼中盡是肆意張狂，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與傲氣。
    但是現在，她的眼中盛滿憂傷。
    “可是雲乾，隻要我出去，我就能夠保全你。”
    千音的話令雲乾始料未及。
    在他的大腦開始運轉之前，他的心中已然盛開一大片的花。
    他狠狠皺起的眉頭不自覺地舒展開來，他的心情飛速變得愉悅。
    “你……”雲乾一開口，嘴角就想往上翹。
    要不是千音的表情看起來很難過，他怕是都要笑出聲。
    千音這話已經說得很明顯了，她就是想要保護雲乾。
    這一回，雲乾不需要再左思右想她的話有什麽深刻含義。
    這一回的所有含義，都在表麵上顯露無遺。
    雲乾沉了沉心，說道：“你留下。在他們發現你之前，我不會主動把你交出去，你也不要主動暴露自己。等他們發現你在我這裏，等到事情再也無法隱瞞的時候，我會和你一起麵對。”
    千音故意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刺激雲乾。
    “你跟我一起麵對？雲乾，你不要開玩笑了。我曾經差點把你打死，昨晚又強迫你做那樣的事情，你以前就恨我，經過昨晚，你不是應該更恨我了嗎？”
    “雲乾，昨晚我從養心殿逃出來以後，我就不再是惑國最受寵、最尊貴的公主，我以後的身份說不定比你還要低。你不需要再在我的麵前伏低做小，你也不用騙我。”
    “讓我出去，讓我受到該有的懲罰，這才是你應該做的。”
    雲乾沒理千音。
    他去端了一碗粥返回床邊，用小勺舀了一口粥，吹涼後遞到千音的嘴邊。
    “喝一點，暖暖胃。”他像哄小孩似的哄道。
    千音扭開頭，看著雲乾說：“我要走了。”
    千音不吃，雲乾自己吃了這一勺粥，然後猝不及防地靠近千音吻住，另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將這一口粥渡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