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壁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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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橫波聽著各人報出來的交換物品,開始覺得這大荒果然夠大,自己就算是女王,被臣子稱頌為天之女如日光輝,那光輝也照耀不到那許多真正陰暗的角落。

    很多違禁品在私下流通,包括帝歌和各國都嚴密控製的火藥彈,包括各國新近研製出來的各式最新型武器,甚至還有販賣秘密的。各國隻有王室才能持有的寶物在此處也應有盡有,比如易國大王親自製作的麵具,那張臉竟然是姬國某個王女的臉;比如商國王室珍藏的靈藥,可以讓不孕的女子有孕,也可以讓有孕的女子斷孕……這些令人聯想到無數陰謀詭計的東西,在這座地下的大廳裏,被隱秘地買賣,廳中很少有人說話,很多東西不宜公開,以紙筆默然表達,妙齡侍女們蝴蝶般穿梭,將需要交流的信息傳遞給有意的買主或者賣主,廳中隻有少數的竊竊私語之聲,油燈下一張張肅穆的臉,被光線扭曲了形狀,顯出無數物欲的嘴臉,氣氛因此顯得凝重而詭異。

    很多人獲得了自己滿意的東西,也賣出了手中的燙手山芋,這些完成交易的人,會被黑三爺請到大廳四周的側門裏去,那裏隱約有旖旎的燈光透出來,想必是可以讓客人盡興的**。從那些熟客的神情來看,黑三爺這方麵的招待一向讓人期待。

    剩下的人漸漸少了。

    幾個主要人物還在,黑三爺,孫大夫,金色巷道出來的紫披風,還有銀色巷道出來的幾個人,而普通席位的客人很多離開,畢竟這易賣大會檔次太高,他們不夠資格參與,也就見個世麵。

    也因此,剩下的寥寥幾個灰色席位,便顯得格外顯眼。

    剛才人多不覺得,此刻人少了,景橫波卻多了幾分奇怪的感覺,總覺得注視自己的目光很多,前後左右都有,有些目光似乎還很有力度,她向對麵看了看,又向四周還留下的十幾個普通客人看了看,眾人或微笑頷首,坦然相對,或漠然而過,或毫無反應,卻又看不出什麽異常。

    黑三爺那雙白慘慘的眼睛,瞄了景橫波那邊一眼,仔細瞧了瞧龍維,對紫披風微笑示意,紫披風搖搖頭,伸手示意他先請。

    黑三爺便又邀請孫大夫,孫大夫捋須嗬嗬笑道:“老夫能有什麽了不得的玩意?不過是這一身鄙陋醫術罷了。也罷,老夫就自吹自擂一回,給對麵諸位小友聽聽,老夫擅長的是經脈調理之術,另有一門獨特技藝,為換血之術。”

    雖然孫大夫說的時候不免得意之情,周圍也都是敬仰之色,但景橫波聽著,沒什麽觸動,她心頭都是宮胤的問題,沒覺得這換血對他有作用,再說她這個現代人更清楚,換血在古代的不可操作性,隻怕血換了,人也死了。

    但她明顯感覺到身邊龍維渾身一顫,呼吸明顯急促。

    景橫波側首看他,龍維眼睛閃著光,低聲快速地道:“可找到了……可找到了!”

    “怎麽?對你們有用?”

    “我們龍家就是血脈之毒啊!祖宗就說過是血裏的毛病!”龍維難抑激動,“上一代有人曾經遇見過一位名醫,說過我等血脈骨髓生有異變,唯一的辦法是將血液換去,隻是危險極大,條件苛刻,盲目換取隻會導致更快死亡。他說有本《金匱大略》裏提過這種方法,但書已失傳多年,普天之下,再無能掌握此技藝的醫者……想不到這裏居然有人會!”

    “宮胤也是這毛病?”景橫波眼睛一亮。

    龍維卻搖了搖頭,“家主和我們不同,他自幼離開家族,上了雪山,本身血脈中的影響就沒我們大,又經過雪山秘法的調養,主要問題不在血液……他的情況複雜得很,我們也說不清。”

    景橫波心中沉甸甸的,忽然掠過一個念頭,龍家的這個病,很像血液病,血液病有一部分存在遺傳,但不是絕對的。龍家人人有病,唯獨自幼離開龍家的宮胤症狀不顯,那麽遺傳之說便有些站不住腳,這裏麵會不會還有別的原因?

    據她所知血液病很多由輻射引起,難道龍家當初隱居的地方有問題?或者練功的方式有問題?所以龍家子弟無一逃脫,而早早脫離龍家的宮胤,體內的問題就發生了變異。

    “嬸嬸!”那小子又喊她嬸嬸了,一把抓住她衣袖,打斷了她的思緒,“你有沒有好東西,可以和那老家夥交換他的醫術!這個對我們很重要!很重要!”

    景橫波拍拍這個已經陷入狂躁的家夥,她知道這醫術確實對龍家很重要,龍家想必已經找了好幾代,雖說她自己覺得換血之術荒唐,但古人的智慧也不能全然小覷,大荒多神異,試一試也好。

    龍維見她同意,歡喜地悄悄給她作揖,“嬸嬸,你試試。隻要你努力過,無論成不成,龍家上下都承你的情!”

    景橫波扯扯嘴角,心想承我情?把我男人還我行不行?

    此時她又感覺到幾縷古怪的目光,甚至還似乎聽見若有若無的一聲冷哼,可等她試圖捕捉聲音來源,又找不著了。

    她摸了摸袖子中幾個瓶子,對麵孫大夫目光有意無意地瞥過她,嗬嗬笑道:“老夫以醫術換取的條件,之前已經對外公布,諸位誰能應下,老夫無論需要救治的人是誰,都會立即出手,絕無二話。”

    廳中眾人麵麵相覷,孫大夫的醫術自然是想要倚仗的,可對方的要求也是很神奇的,眾人自襯做不到。

    景橫波把小瓶塞給龍維,悄悄囑咐幾句,龍維唰唰寫了幾個字,將那幾個小瓶遞給了侍女,示意她送了上去。

    這是景橫波從浮水大王王座下找來的最高純度的毒品,這東西是毒也是靈藥,對孫大夫這樣的醫生來說,應該也是不舍得割棄的珍品。

    小瓶一送上去,孫大夫還沒怎樣,那紫披風,和一邊一個銀色巷道出來的,戴著死板麵具的人,同時直起了身子,目光灼灼。

    景橫波眉毛一挑——東西還沒看說明就這樣子,很明顯見過這瓶子,知道這是什麽玩意。而浮水大王這玩意,是專門針對各國各族王室的糖衣炮彈,等閑人根本見不著,這兩位,來自王室?

    孫大夫看了那瓶子,拔開瓶塞嗅了嗅,臉色微微一變,神情現出幾分猶豫。

    龍維激動得握緊了拳,景橫波甚至聽見了他的心跳聲。

    孫大夫猶豫了一陣,正要開口,忽然那紫披風道:“此物似乎不是孫大夫所求之物,倒是我瞧著甚好,願意以物換之。”

    他一開口,那戴著麵具的二等貴客立即也道:“此物我也很是中意。不知這位公子願意以何物易之?”

    龍維哪有心思和他們羅唕,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不和你們換!我們隻和孫大夫換!”

    紫披風和麵具人都眼神一冷,麵具人忍不住怒氣,冷哼一聲,紫披風卻嗬嗬一笑,瞥一眼孫大夫,曼聲道:“哦?孫先生,你換是不換?”說完便端茶,悠悠喝茶。

    他這句一說,孫大夫臉上猶豫之色更濃,想了想,終於還是放下了瓶子,歉然道:“這位公子,老夫所求的條件,隻是那能夠攀援絕崖采空空花的異人,這東西雖好,老夫……卻不需要。”

    龍維霍然站起,大聲道:“你剛才明明心動了!”

    “東西是好東西,確實心動,隻是,空空花對老夫更重要。”孫大夫遺憾搖頭。

    “你的醫術可以換很多次,換了這個,還可以再換空空花!”龍維不肯放棄。

    孫大夫還是搖頭,“換血之術極其耗費精力,老夫出手一次,半年之內都不能恢複,老夫年事已高,體力不支,豈是如你想象這般簡單,可以一換再換的?”

    “但是我……”龍維還要再說,景橫波拉住了他衣袖,笑道,“公子莫急,再想想辦法。”暗中使力,將他拽了下去。

    龍家人還是涉事太淺,怎麽就看不出,這藥孫大夫不是不想要,所說的理由也全是借口,之所以拒絕,完全是因為有他惹不起的人,看中了這東西。

    那紫披風和麵具人爭奪毒品的渾水,孫大夫不想攪進去。

    龍維頹然坐下,手指插進發中,呻吟道:“隻差一步啊……隻差一步啊……幾代人……百年尋找……死了多少人……花費了多少時間精力……好容易看見希望……好容易看見希望……”說到後來聲音漸漸哽咽。

    景橫波默了默,她一直覺得孫大夫要找那個幫他挖藥的人,是個陷阱,明顯針對她來的,然而此刻,她忽然明白,既然是挖好的陷阱,橫在前路之上,那就是繞不過去的。

    “別哭了。”她平靜地道,“先想辦法把那幾個小瓶賣出去,回頭我給你想辦法。”

    龍維滿懷希望地回頭看看她,他覺得女王的神情看起來很可靠,頓時興致勃勃地去賣那幾瓶要命東西了。

    和紫披風以及麵具人幾番紙筆來往的討價還價,看得出來,麵具人有錢,富可敵國的架勢,拿出來交換的東西卻很有顧忌,景橫波暗示龍維索要幾樣蒙國傳說中禁忌之物,紫披風答應得很爽快,麵具人卻顯得猶豫,甚至有些憤怒。

    景橫波由此判斷,雖然兩邊的人都屬於蒙國王室,但顯然麵具人行事正統,顧忌多,而紫披風,則膽子頗大,肆無忌憚。

    更容易肆無忌憚的,是還沒有登上最高權位的人。

    紫披風拿來和龍維交換的東西,有蒙國傳說中最著名的一塊玉,據說那玉的另一半用來製作了女王玉璽;有一種可以令絕頂高手都會被瞬間迷倒的藥物,有一隻傳說中力能敵虎豹卻非常嬌小便於隱藏的奇獸,龍維對這些東西都很有興趣,景橫波卻告訴他,“都不要。”

    “那要什麽?”

    “要一個可以令你在蒙國境內任何地方,任何情況下都能通行的通關手令。”

    “這東西這人怎麽會有?”

    “別問這麽多,你隻管提出條件便是。”

    龍維提出條件,果然對麵的人眼神審視,但這種要求在此地也很尋常,畢竟手上能有各種違禁品的,很多都是見不得人的江洋大盜。

    麵具人對這個要求直接放棄,不僅放棄,還眼神灼灼盯了龍維很久。

    紫披風卻很有興趣地想了一陣,隨即派身邊人出去,過不了多久,拿回來一個盒子,遞了過來。

    龍維要驗看,卻被對方攔住,表示現在不方便看。

    “不方便看我怎麽知道真假?萬一是蒙我呢?”龍維理直氣壯,頭上戴著的綠色高帽子一顫一顫。

    黑三爺笑道:“客人放心,隻要在我這做交易,一定童叟無欺。但凡出了一絲岔子,我黑三會賠上全部家業,也一定會追究那位敢作假的賣家,不死不休。所以這麽多年來,這裏從未出過一起欺詐。”

    龍維還要再說,景橫波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衣角,龍維立即轉頭笑顏相向,“三爺如此說,在下怎敢不信,那便這麽定了。”

    他衝著景橫波悄悄飛了個笑眼,景橫波扯扯嘴角算回應,隱約似乎又聽見了冷哼聲。

    她心思還在黑三爺身上,覺得這位的語氣,不知怎的聽來總有些怪異。

    小瓶子遞了過去,換回了小盒子,這邊的交易基本結束,黑三爺笑著邀請眾人前去樂樂。那麵具人冷哼一聲,起身就走,紫披風笑微微地也跟了上去,黑三爺親自作陪。

    幾個一直堅持看熱鬧的普通客人還不走,被黑三爺派人軟磨硬纏地拉走了。廳中隻剩下了孫大夫和龍維景橫波。

    孫大夫一邊慢慢收拾東西,一邊搖頭歎道:“看樣子沒希望咯,沒希望咯……”

    龍維張張嘴,沒說話,轉頭祈求地看著景橫波。

    景橫波分明看見老頭子眼底詭譎的光一閃一閃,直向自己掠過來,心底冷笑一聲,嬌滴滴挽起龍維,“公子,交易已了,奴家也陪您去樂樂。”

    龍維一臉戀戀不舍地被“嬸嬸”從座位上挖了起來,頻頻回頭,兩人經過孫大夫身邊的時候,景橫波忽然笑道:“老先生小心。”一伸手將孫大夫麵前桌上一個藥瓶扶正。

    孫大夫手一頓,含笑道:“多謝姑娘。”

    兩人擦身而過,龍維一直眼巴巴地看著,眼看孫大夫已經向外走,而景橫波還在拖著自己向裏頭淫樂窩走,不由大急,“你答應我要幫我們的!”

    景橫波恨鐵不成鋼地白他一眼。

    “你答應我的!”龍維怒極,囔道,“難怪翟爺爺不喜歡你,說你隻會拖累家主拖累龍家,果然你就是個靠不住的!”

    景橫波仿佛沒聽見,挽著他走過裏頭深深巷道,巷道兩邊都是屋子,屋子都透著各色旖旎燈光,隱約香氣氤氳,翠袖飄影,女子呢喃嬌癡之聲不絕,耳朵聽也知道裏頭在做什麽。

    龍維一路嘰嘰咕咕地罵,景橫波不動聲色地聽,一直走到一間門開著的雅室麵前,才猛地一腳將龍維踹了進去。

    “喂你!”龍維還沒反應過來,景橫波已經一手拽過了門後麵嬌笑迎上來的衣著暴露女子,推搡在龍維身上。

    那女子立即很進入角色地抱住了龍維,心肝乖乖寶貝親親公子亂叫一氣,眨眼間龍維的綠帽子掉了,衣襟撕開了,臉上紅唇印子印了一打,童子雞哪裏經過這個陣仗,頓時武功也沒了,真氣也忘了,高冷也丟到姥姥家了,手忙腳亂地撕擄、掙紮、尖叫……

    那邊景橫波早已拋下龍家童子雞走開,她這個嬸嬸沒義務教大侄子啟蒙性知識。

    她順著巷道快速向前,一間間閃進那些屋子,不看那些被翻紅浪尋歡作樂的場麵,直接手一招,將那些人的黃銅小柱鑰匙招在手中。片刻間袖囊裏已經一大堆。

    接連走過了十幾間雅室,除了有一間是空的,其餘她都得手。

    閃入下一間的時候,她忽然一愣。

    這間,似乎有些太安靜。

    沒有嬌笑,沒有呻吟,沒有淫穢放浪的場麵,屋子裏男子居然在和女子下棋。

    她進來的時候,女子麵對她,男子背對她,她一眼隻看見那女子一邊下棋一邊眼珠亂轉,很明顯不安分的模樣。

    景橫波之前取鑰匙很容易,因為基本那些家夥衣裳都脫了,都在床上,她順手撿就行了,幾乎沒人看見她。

    此刻卻不同,屋內大活人居然沒有做該做的運動。景橫波想,糟了,這可要了親命了。

    鑰匙什麽的還在其次,驚擾了這戒備森嚴的地下交易所,怕是一場麻煩。

    看見她進來,那女子一驚,果然張開口便要尖叫。

    那背對她的男子,卻忽然傾身上前,笑道:“吃你一子!”

    他那一子按下,手便按在了女子手背上,那女子又是一怔,下意識將尖叫收了回去,低眼看著自己的手,臉竟然紅了紅。

    景橫波趁這一霎,已經閃進了隔間之內。

    女子抬頭見沒人,有些恍惚,喃喃道:“我方才眼花了?”

    男子笑道:“你有沒有眼花我不知道,隻是我如今眼前有花。”

    女子一喜抬頭,眼神立時流水掠波——這客人雖然戴著麵具,但氣質風流優雅,她這閱遍男人叢的花國宿將,自然知道這位必然是芝蘭玉樹之姿,正歡喜今日機會不小,奈何人家來了這銷金窟,卻偏要作正人君子,到現在隻肯和她下棋,她正心癢難熬七上八下,猜著對方到底是欲擒故縱還是怎的,此刻聽見這句,心中大喜,就勢便依了過去,呢喃笑道:“公子取笑奴家,奴家不依……”嬌癡呢噥還沒說完,手指已經悄悄解開了男子的外袍腰帶。

    一枚黃銅圓柱形鑰匙,骨碌碌滾落在地毯上。

    男子似乎絲毫未曾察覺,摟著女子低笑打趣。

    一陣風過,鑰匙不見了。

    男子似乎依然未曾察覺,隻是摟住女子的手,忽然鬆了。

    女子心中歡喜,跪坐在他身側,嬌滴滴去解他的內袍,“公子,此刻良宵,怎可虛度,不如你我……”

    “不如你我再手談一局,窺盡這方寸天意。”男子接口,一笑,將內袍從木呆呆的女子手中抽出,又撿起外袍穿上,將女子輕輕推回原座,笑道,“來,再來一盤!”

    ……

    景橫波又搜集了一批鑰匙。

    雖然要去踏陷阱,踏之前也最好做好準備,現在這地域,能對她造成威脅的,左不過就是底下這些人。黑三爺,紫披風,麵具人,都有可能。

    而她要做的,就是保證這些人在她去給老孫采藥時,不得不留在地底。尤其黑三爺,不得不處理眾人失去鑰匙的糾紛。

    哪怕他自己有備用鑰匙,那情況下他也走不了。

    這裏的設計很花了心思,並沒有像大廳裏一樣分個三六九等,所有屋子都一樣,給紫披風等人安排的屋子也夾雜在眾人中間,沒有任何特征,所以她隻能一間間地掃過去。

    現在隻剩了四間沒去,如果沒猜錯的話,紫披風就該在這四間屋子其中一間裏。

    但她知道,這人必然警惕,說不定還有護衛,她想要完全不被他發現,有難度。

    正在思考該怎麽去拿紫披風的鑰匙,忽然靠近她的那一間屋子門砰一聲被撞開,一個男子摟著一個女子撞了出來,兩人緊緊糾纏在一起,女子的雙臂挽在男子頸項上,從景橫波的角度看,正是熱吻情濃的模樣。

    這吻得也太天雷勾動地火,以至於兩人竟然從屋裏撞了出來,一個打旋,撞在了對麵一間房的房門上。

    房門立即打開,探出來一個大漢的臉,滿臉警惕,景橫波目光一低,看見他隱藏在門後的腰側,隱約有寒光一閃。

    那對男女竟然渾然未覺,摟在一起吻得渾然忘我,那大漢一眼看見,怔了一怔,隨即罵一聲,“賤貨!”將兩人往斜對麵房間門上一推。

    斜對麵房門一撞便開,這回似乎門後沒人,那一男一女直接跌了進去。

    景橫波微微笑了。

    她知道紫披風在哪間了。

    她默默從一數到五,然後,進門,轉身。

    門口果然赤腳站著個蒼白男人,正扒著門縫向外看,很明顯被剛才的聲響吸引,警惕地查看情況。

    床上的女子正要起身,忽覺眼前黑影一閃,隨即脖子一陣劇痛,眼前一黑。

    景橫波扶著她睡好,一眼就看見榻下的紫披風,她從容不迫地將一枚紫銅鑰匙掏出,走到紫披風身後。

    紫披風似有所覺,駭然回首,瞳仁還沒捕捉到景橫波的臉,便覺後心一痛。

    景橫波從容不迫地將匕首,刺進了他的後心。

    既然要製造麻煩,自然要製造徹底。

    那男子軟軟地倒了下來,景橫波順手把自己先前賣出去的那幾瓶毒品也拿了回來。

    她走的時候,看了一眼帷幕後床上的妓女,那女子一直暈著。

    按說該殺人滅口的,但景橫波想了想,搖搖頭。

    這些已經是可憐人,算了。

    她身形一閃,這回閃進了那個和紫披風爭毒品的麵具男的屋子內。

    麵具人的屋子,就是那間空屋子,當她走完這一圈之後,她便知道了那個麵具人住的是哪間。

    她身影剛剛自紫披風的屋子裏閃走,紫披風屋子的門,忽然無聲無息開了。

    一個人走了進來,步履無聲,他看見地上紫披風的屍體,卻並沒有任何驚異之色。

    仿佛跨過一隻死豬般跨過紫披風的屍首,他直入屏風隔間之內,隔間內那被景橫波打暈的妓女還在暈著,但眉毛微微抽動,顯然將要醒來。

    男子站在床前,冷然俯視那女子,女子眉毛似乎又顫了顫,但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男子默然冷笑一聲,慢慢伸出手去。

    那女子一動不動,似乎在沉浸在昏迷之中,卻在男子的手即將抵達她咽喉的時候,忽然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伸手就去夠床頂的一個凸起。

    她動作已經很利落,但卻不及男子的動作快,一個手刀在黑暗中翻飛出雪白的光影,重重地砍在她咽喉上。

    咽喉斷裂的聲音很清脆,像脆木忽折。

    女子軟軟地倒了下去,這回真的永遠不會醒來了。

    男子平靜地在帷幕上擦了擦手,擦掉那股令他厭惡的脂粉味道,抬頭看了看床頂的消息機關,搖了搖頭,咕噥道:“永遠這麽心軟……”

    ……

    景橫波並不會知道那間屋子裏發生的後續,她正站在麵具男的屋子裏。

    屋子裏連個女人都沒有,卻有一股古怪的氣味,有點騷氣。

    過了一會,門吱呀一響,麵具人鬼鬼祟祟回來了,頓時一股景橫波很熟悉的血腥氣彌漫開來。

    對麵屋子的燈光微微打出一片暗影,隱隱映射出麵具人倉皇的眼神。

    他靠在門口,急促地喘息幾聲,抬起衣袖,嗅了嗅自己的衣袖,眼神中那種驚悚意味更濃。

    景橫波在屏風隔間內,靜靜地看著他。

    麵具人拿下麵具,露出一張蒼白無須的臉,年紀約莫四十餘歲,他無聲地抹了抹額頭的汗,似乎還覺得熱,又脫掉了外衣。

    腰帶上的鑰匙落了下來,景橫波手一招,鑰匙慢慢落入她的掌心,因為這人始終沒有點燈,又心情慌亂,根本沒在意這屋子裏的任何動靜。

    景橫波聽見他喃喃地道:“怎麽會……怎麽會……誰敢殺他……誰敢……”

    景橫波唇角一彎,悄悄將那幾個毒品小瓶子,放在了這人擱在床頭的隨身行囊裏。

    這家夥和紫披風都和王室有關,但分屬兩派,剛才這家夥應該就是去查看紫披風去了,結果卻看見了屍體,所以嚇成這樣?

    那就讓他和紫披風這一係鬥個你死我活吧,景橫波對蒙國王室,也半點沒有好感。

    那人似是聽見了一些動靜,霍然轉頭,看向屏風幕後,然而那裏空蕩蕩沒有人影。

    這人剛剛舒一口氣,就覺得腦後一痛,聽見“砰”一聲悶響,似乎是從自己體內發出,隨即軟軟地倒了下去。

    景橫波扔開手中的瓷枕,蹲下身,想了想,解開了這家夥的褲子。

    然後她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果然是個太監。

    蒙國……真是挺有趣。

    她露出若有所思表情,隨即閃身出了這間屋子,該拿的鑰匙已經拿到,孫大夫想必還在等她,她該去赴約了。

    這間屋子在整個巷道的末尾,而紫披風的屋子在巷道的前端,也不知道是不是黑三爺故意安排。

    景橫波閃到巷道前端時,忽然想起先前那一對狂熱擁吻的男女,下意識對那間兩人擁撞進去的屋子看了一眼。

    屋子門依舊開著,黑洞洞的沒有人影也沒有聲音。

    腳底忽然有怪異的感覺,她低頭一看,卻看見一道濃膩的血流,蜿蜒自對麵紫披風的房間裏流了出來,流到了她腳下。

    她下意識避讓,不知不覺靠近了那間半開門的屋子。

    屋子裏忽然伸出一雙手,閃電般將她拉了進去!

    景橫波一驚,抬手便要反抗,對方動作卻又有力又迅捷,“砰”一聲將她按在了牆上,再“砰”一聲關上了門,雙肘壓住了她的肩,雙膝頂住了她的腿,身子向前一傾,將她壁咚在牆上動彈不得。

    景橫波還沒反應過來,“咚”一聲,那人手肘壓在牆上,困住了她的臉,身邊氣息忽濃,臉上一熱,一雙溫熱的唇瓣,已經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

    ------題外話------

    本來想今天的章節拆兩半留明天更的,想想算了。

    明天不一定有更新,因為要接待北京來客。中國出版集團旗下數字傳媒的某個平台,要做網絡作家列傳,聯係了我,明天趕來我這拍攝一個小專題片。

    這事其實已經擱了很久,原是14年初我在魯院時,人家趁我在學習已經約我拍了一半,當時帶著讀者在國子監拍的,剩下的一半,說好等我去北京補上,誰知後來一直沒有空去北京,如今人家大老遠的來了,說第一批十個作家就差我了,他們杭州拍完天蠶土豆之後就取道鎮江,我再沒有矯情的理由。講真,本來我是不願意的,現在上鏡?omg……但人家duang一下從北京來了。我隻好咬牙拖著肥碩的孕期體型上了,其實我的內心是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