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作死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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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兄難弟都受過傷,對嗆起來,一個不讓一個,都挺悲催的,卻又極力刺痛對方。
那年胡紹德因為占了白美妙,被白俊傑戳了一匕首,成為他這一生最難啟齒的隱痛,這一遭受重型轟炸,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把裘乾滅了。
可是,胡紹德比裘乾大將近十歲,若論拳腳,裘乾再慫,身子骨也比他硬。他打是打不過人家,罵也罵不過人家,又是在人家店裏惹事,哪樣都不占理,因此,鬧騰一陣,也隻好氣咻咻地走了。
過來半晌,胡紹德來到妹妹家院門口,砸門聲吵醒了正在睡覺的胡玨。胡玨打裏邊將門閂才一拉開,胡紹德就提著裘乾的名字罵,再不解忿,還勸妹妹盡早離婚。
胡玨在百順化工公司上班,剛熬過兩個大夜班,是最需要補覺的時候,被胡紹德吵醒本就有些不悅,這一見其氣如吹豬的形態,不禁為之一震,滿臉的疲倦裏多了幾個問號,不知道出了什麽大事。
如果沒有猜錯,一定是裘乾惹毛哥哥了。聽到胡紹德滿嘴噴糞,胡玨心想。
胡玨害怕鄰居聽見,忙把胡紹德拉進家裏,小聲問道:“怎麽啦,你們這是,吵架啦?”
胡紹德嚷道:“那畜生在外養了野女人,你看你睡得倒挺舒坦。”
“養女人?”
胡玨又是一驚,再一追問,才知道丈夫與池美麗勾搭上了,在她前幾天上小夜班的時候,裘乾還把那個女人帶到家裏來了。
哦,這些年來,怪不得那畜生一直不給她調長白班呢,原來方便睡女人,可憐她傻乎乎地一直被蒙在鼓裏!風裏來雨裏去,夜班熬了不知道多少個,那畜生睡的野女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又有多少回。
女人一旦敏感起來,想象力都是挺豐富的,都適合文學創作,胡玨也不例外。不過,話說回來,她的揣測也不是沒有道理。
幾年前,裘乾在百順化工公司供職追債辦主任的時候,池承諾曾經主動找過他,問他想不想給胡玨調動工作崗位,從一線車間調到機關後勤部,不用三班倒,夫妻倆晚上結伴回家,有說有笑的,一起吃著熱乎飯,多好。不料,這等善意卻被裘乾謝絕了。
裘乾嘴上說得好聽,說是不能帶頭違反原則,其實,他是擔心胡玨調為長白班以後,影響他晚上搞女人。池美麗,就是在胡玨上夜班的時候,接受裘乾盛情邀請來裘家做飯的,借著酒勁,成了胡玨平素睡的那張床的最新一個女人。
猜疑與事實一旦對接,就會迸發一些火星兒,引燃與火有關的東西,欣喜或是憤怒。想到身邊這張大床被池美麗睡過,胡玨又氣又惱,哪還有什麽困意?
等到了晚上,裘乾一回到家裏,胡玨,這個平素賢惠得體、老實巴交的女人突然撒起潑來,又摔筷子又砸碗的,說這碗筷被狐狸精碰過了,她嫌髒。然後,她就提起池美麗的名字,質問裘乾有沒有帶騷狐狸來家吃飯。
胡玨雖然有一些姿色,但土裏土氣不會打扮,還有一個更大的缺陷,就是不能生孩子,為此,裘乾早就對她產生了厭倦,常以黃臉婆說事,這一見她使性尚氣撒潑弄蠻,就更為反感了。無黑不顯白,這時候,那個聲稱要給他生一窩大頭兒子而又頗懂風月的池美麗的影子就更加鮮活起來,情動而情迷,衝動之下,他爽當承認有這事,示威似地揚言下次還會帶池美麗來家下蛋抱窩,然後警告胡玨:要麽忍著,要麽離婚。
要我忍受二奶的存在?或者離婚!
虧你想得出來!
胡玨心裏失去了平衡,一聽裘乾想甩她,惱羞成怒,說道:“想離婚,牆上掛簾子——沒門。你若狗改不了吃屎,再跟那個撂蛋雞勾搭,我就死給你看。”
想到自身的短板,胡玨無比難受,就把怨憤遷到池美麗的身上。裘乾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個女人動輒拿死嚇唬人,一聽她以死相逼,爽當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道:“死給我看?好啊。閻王不知道想招你多少回了,你怎麽就是抬不動腿呢?二斤半的鴨子,一斤半的嘴,你全憑說了。怎麽個死法,你說吧,我來幫你。”
胡玨忿忿地說道:“我想喝農藥!”
因為不能生育,胡玨本來就非常自卑,黑暗的角落裏不知道想死多少次,這一回丈夫招了個野女人,要來家裏下蛋抱窩,還威脅她,叫她要麽忍著,要麽離婚,徹底把她踩到泥底去了,看來她活著真沒有什麽意思了。
一聽妻子要喝農藥,在農資行業混跡多年的裘乾馬上回敬道:“上吊不奪繩,喝藥不奪瓶。你想喝農藥,我幫你選啊,咱家不是有個農藥門市嘛,鑰匙你也有,想喝什麽,你隨便拿去。我告訴你,胡玨,有一種農藥叫百草枯,比丹頂紅還毒,喝下去沒有任何解藥。你要真心想死,就喝百草枯吧。男人到了中年有三件喜事值得慶賀,第一升官,第二發財,第三死老婆。我也是奔四的男人了,看來,我要提前放鞭炮咯。”
這個隻差一口氣就被白家幫打死的家夥,此時說起話來十分決絕,有點不像人類的語言。胡玨一聽,更是絕望了,說道:“你不是奔四,挨千刀的,你是嫌死慢了,奔死去吧。”
第二天早晨,胡玨跑到青屏人民醫院大門口守株待兔去了。見到池美麗,三句話不投機,二人就開撕,結果,胡玨罵沒罵贏,打沒打贏,還被池美麗抓破了臉蛋。
這時正是上班高峰期,圍觀者多是醫院的同事。當著這麽多熟人的麵,被指插足別人家庭,池美麗的臉不知道該往哪裏擱了。而胡玨的男人被人家搶走了,臉蛋被人家抓破了,又被人家譏誚為不會下蛋的母雞,更覺丟人現眼,羞惱之至,就從挎包裏掏出一瓶農藥,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喝下兩口。
商業社會,人心不古。也可能醫院需要胡玨這樣的客源;也可能大家被池美麗的妖氣迷惑了,替她鳴不平;也可能大家嫌笑話不夠大。眼見胡玨自尋短見,那麽多的醫院員工在圍觀,竟然沒有一個人攔她。
胡玨本來不是真心想死,環視四周,失望至極,轉而叱罵池美麗道:“你這個不要臉的騷狐狸,使用張歡吧,我現在就到那邊去請黑白無常,要他倆過來捉你。”然後,一仰脖頸,爽當將瓶裏的農藥一股腦兒全喝了下去。
忽聽有人喊道:“要出人命啦,快救人!”一瞬間,人群可就炸開了鍋。不過還好,近水樓台先得月,也不用救護車幫忙了,當時,胡玨就被抬進了急救室。
不久,裘乾和胡紹德相繼趕了過來。
可憐胡玨雖有死心卻沒嚐遍世間百味,心裏到底有所留戀,故而,她並沒有聽從裘乾的話去喝百草枯,而是喝了標識高效低毒的敵百蟲。雖然是尋死自虐,卻並不知這藥具有很強的胃毒作用,以致洗胃時險些疼死過去。
等到胡玨出院,與裘乾分道揚鑣已成無法改變方向的必然了,所好他們二人沒有孩子,辦理離婚手續時自然省去一大牽掛。
胡玨的喝藥事件搞臭了池美麗,也讓裘乾聲名狼藉,同時,她也把自己的形象毀了,一時間沒人敢碰,成為一塊燙手山芋。更加倒黴的是,有一天,因為夜班睡崗,她被生產科長帶人查崗抓住了。
胡玨不知道,生產科長為了幫公司老板池承諾解忿,早就盯上她了,還在她那個班上故意放鬆約束,引誘她違反紀律。
這種睡崗行為,在百順化工公司處理起來可大可小,要看被抓者後台硬不硬。後台硬,批評幾句也可能算了;後台不硬,隻能看領導的心情了。
因為胡玨在人民醫院大門口上演那一出戲,池承諾的心情當然不會好。
按道理,胡玨與池承諾能夠扯上一點親戚關係,因為胡紹德是池承諾老婆孟帆的姑夫,池承諾也應該叫姑夫才對,而胡玨是胡紹德的親妹妹,依照輩分,池承諾應該叫她表姑。可這個表姑不講情麵在先,非要搞臭池美麗。搞臭池美麗,就等於變相搧池承諾的臉,畢竟她是池承諾的堂姐。池承諾心有不滿,就想替堂姐出一口惡氣。這次胡玨睡崗被抓,池承諾的第一反應就是開除她,帶有大義滅親的悲壯,也不管孟帆怎麽看待。
當然,池承諾另有顧慮。當天上午,他就給昔日下屬裘乾打去電話,問怎樣處理胡玨為好。畢竟胡玨是裘乾的前妻,雖說二人離婚了,藕斷到底還連不連絲,他並不知道。裘家官道有人,擔心打狗傷了主人,故而,他多長這個心眼。
裘乾喜新厭舊,遇到新歡池美麗,對胡玨已無半分舊情可念,他也知道池承諾恚恨胡玨,就跟池承諾說道:“把她開除最好。化工生產重地,每一個反應釜就是一顆定時炸彈,操作起來絲毫不能麻痹,當班期間睡覺,天哪,這不是拿生命開玩笑嗎?多危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