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父女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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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窩。”賭博場上,袁金林提煉精神,大聲喊道。
趙酒窩拔高嗓門,應道:“在。”
“子彈帶足了沒有?”
“帶足了!”
“好,上膛!”
一向視賭博場如同兵陣的袁金林,在東北隨幾個朋友經曆過兩場大賭,雖然他當時隻在一旁釣魚,黑話卻是學來不少。說這些話,他一為提升士氣,二為威懾敵膽。怎奈今晚他的手氣一直很背,不出兩個小時,所帶的十幾萬就輸掉了大半。
俗話說:贏錢三隻眼,輸錢一攤泥。敗軍中的袁金林一心鹹魚翻身,以致越陷越深,最後完全輸成了一攤爛泥。除去眼睛血紅、嗓門沙啞以及手臂的機械擺動,他完全就是一根沒有生命體征的廢柴。
正當袁金林準備孤注一擲,這時,忽聽崗哨慌慌張張來報,說警察抓賭來了,要大家快點逃散。
眾人一聽,登時就亂了,絆翻了板凳,擠破了門框,狼奔豕突。
袁金林抓起跟前尚未輸掉的幾摞鈔票衝出**,招呼著趙酒窩等人,擠出門外,飛也似地逃往小樹林。
趙酒窩跟在袁金林身後一路狂奔,那個綠毛小子和另外兩個弟兄,她則要他們分開跑。
穿過那片小樹林,爬上馬路,剛好有一輛農用貨車經過,因為路不好走,開得有些慢。
袁金林一見來了機會,忙拉趙酒窩追趕過去,等他們爬上這輛貨車,這才騰出時間大口呼吸,回想方才的情景,後怕之餘,找尋著死而複生的美好。
好不容易回到青屏趙酒窩的住處,進了房間,趙酒窩打量她和袁金林狼狽不堪的模樣,以及雙方渾身上下沾滿的泥巴,這姑娘不禁笑得前俯後仰。
接著,趙酒窩兌了半盆溫水,又去拿棉簽和白酒。等她倒來一瓶蓋白酒,見袁金林正躺在床上,額頭沁出細汗,非常痛苦的樣子。
“怎麽啦,你?”趙酒窩驚問,手裏的瓶蓋一下子掉了。
袁金林說道:“心絞痛又犯了,躺一會兒就好,不要大驚小怪的。”
趙酒窩不知道袁金林的心理活動。其實,此時,他正心疼損失的十餘萬塊錢,又為未來的前途殷憂不已,畢竟,他挪用吻牌公司的貨款非還不可。本來,他想做一條江湖上的鰷魚,啜一些水麵的浮食,不想沙窩淘井越淘越深,無望滑向絕望的淵藪,因而,病灶的疼痛愈發加深。
“你心髒不好?要不要送你去醫院?”趙酒窩說道。
袁金林硬是撐持,說道:“老毛病,沒事,你忙去吧,我再躺一會兒。”
“那你就好好歇息吧,別動,你耳根劃破了,我這就幫你擦一擦。”
說著,趙酒窩又去取白酒,取來以後,將棉簽蘸滿酒,小心翼翼地塗在袁金林耳根傷口處,一邊說:“剛才趁亂,我幫你從賭桌上多搶好幾萬塊錢回來,這下,你輸得就不至於特別壯烈了。”
袁金林看了看桌子上的好幾遝鈔票,一萬塊一遝,還沒開封,這錢,應該不是他帶過去的。回憶起來,那時他急紅眼隻顧逃跑,根本無暇觀察趙酒窩的舉動,沒想到這孩子這麽有心。
“你為什麽這樣做?”袁金林問道。
趙酒窩說道:“你比我媽還心細,比我爸對我還好,我欠你一個報答。”
袁金林聽後心裏一震,沉默片刻,苦笑道:“你的心意我領了,酒窩,謝謝你。不過,這錢是你拿來的,該屬於你才對,我不能要。”說著,他輕輕搖了搖頭,看得出來心裏蠻知足的。
趙酒窩卻說:“說啥呢?你都落到靠賭博還債的地步了,我還能往你傷口撒鹽?想堵窟窿,你得另想辦法,常言說‘花柳巷裏出人命,賭博場裏出賊情’,他們出老千,那個‘一撮毛’是有名的賭王,你雞蛋碰石頭,不碎也暈,你鬥不過他們。”
一邊說,趙酒窩一邊將毛巾放進溫水裏擺洗幾下,然後擰去水,幫袁金林揩去臉上泥星。
端詳著這個知冷知熱的小棉襖,袁金林身上有股暖流從眼窩深處向心靈深處慢慢遊移。這份激動,讓他暫時卸去負擔,忘記現實,他竭力把這個世界想象得隻有趙酒窩和他二人存在,幸福地感受著這份親情。為了不讓趙酒窩看到他的鹹潮的上湧,他將臉轉向了牆壁那側。
趙酒窩捕捉著袁金林糟糕的心情,當看到袁金林眼睛潮濕的時候,她以為眼前這個大老爺們是被債務逼哭的,自覺有些不值,於是放下了手裏的毛巾。
在她問及袁金林因何挪用那麽多錢時,袁金林隻說一句“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懂。”然後,反問她為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趙酒窩站了起來,兩臂平展,旋轉幾圈,故意挺胸翹臀,自塑一條美麗的線條,心裏感覺非常良好,就差一個鏡子了。
“我這樣不好嗎?到哪裏都吃香喝辣,小鮮肉跟了好幾串,還有一個大帥哥陪在身邊。”說著,她轉到袁金林床前,像要暈倒似的,搖搖晃晃,躬腰故意撩撥袁金林一下。
趙酒窩之所以撩撥,是以為這樣可以撥開袁金林臉上憂悒的烏雲,換來他的一片陽光。孰料,袁金林不知道她心裏所想,還以為她故意賣弄風騷呢,因此,趕忙努力將她的手磕開,一麵委婉地說道:“小心摔跤。”
趙酒窩輕佻而笑,“你在心疼我嗎?我聽說,像你這個年齡段的老牛都喜歡吃嫩草。現在,我的新葉子剛長出來幾片,你是舍不得張嘴吧?”說這話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韓功課。
袁金林的心被一根銀針狠狠地紮了一下,說道:“你這個熊孩子,少跟我胡說八道。”
趙酒窩挨了罵,這回沒有生氣,她覺得袁金林嚴肅的表情挺好玩的,又覺得這個男人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就問:“你不稀罕我?”
袁金林不被心絞痛搞死,也要被這個小姑娘氣死了,這時說道:“咱們換個話題吧,別提情啊愛啊,好不好?咱們隻談朋友之間的友誼,我和你,是忘年交。”
趙酒窩可不稀罕什麽忘年交,說道:“也好,沒有你的在乎,我的生活照樣瀟灑。”
“是,我承認你很瀟灑,不過,我更希望你好好學習,做個好孩子。過段時間,你再回學校複讀吧,我跟你劉飛校長說說。”以退為進,袁金林說話也隻能先揚後抑了。
聽說要她返校,趙酒窩嚇了一大跳,拍了拍腦門,說道:“可別,可別,算我求你,好不好?我這個腦子,連26個英文字母背起來都費勁,可別提學習。不過,我漢譯英的水平還是蠻高的,尤其擅長翻譯人名,比如說,把你的名字袁金林三字翻譯成英語,那真叫溜溜的。哈哈,你說我聰明吧?”這丫頭說著不無自嘲地笑了起來。
袁金林說道:“很幽默,充滿生活的智慧,看來,你是挺聰明的。”
這一得到誇獎,趙酒窩有些受寵若驚,蹲在床前,她有些懷疑袁金林說的是反話了,可端詳著袁金林的表情,又覺得不像。
“你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我現在越來越笨,有點不知孬好了。”趙酒窩說。
袁金林說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確實很聰明,隻可惜用錯了地方。”
“你是說我沒有自知之明?”趙酒窩眼睛放亮,歪頭笑了笑,說道:“好吧,權當你是誇我的。不過,豬往前拱,雞往後刨,各有各的活法。也許,我就該這樣的命吧。”說著,她開始講起自己墮落的過程,講她如何把童貞賣給韓功課的,又如何混黑社會的,跟多少社會上小混混上過床。講完以後,她的話根又回落到韓功課的身上。
“不怕你笑話,其實,我的初次除了疼痛,沒有第二種感覺,我也不知道韓功課那樣做算不算強奸。”
想到童貞那麽輕易就被韓功課虜走,趙酒窩難免有些遺憾,可一想到收了人家的錢,她靈魂上的那點小糾結很快就被解開了,想必,係著糾結的一定是個活扣,這與1970年代出生的袁金林比起來,想他對傅憶嬌的耿耿於懷,顯然,兩輩人的代溝太寬了。
“對,不應該算強奸,因為我拿了他的錢,不過,他給我好少。”一句自言自語的話說完,趙酒窩不無自嘲地笑了起來。
袁金林看在眼裏,刻在心中,就差氣得衄血了。
玷汙妻子傅憶嬌的舊賬未結,糟蹋私生女趙酒窩的新賬忽又往他頭上猛砸,這換作誰,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這個婊子養的韓功課,禽獸不如!”袁金林破口大罵,可他又不便挑破他與趙酒窩的血親關係,因此,隻得在痛苦與憤怒的夾板裏壓榨著自己的情感。
趙酒窩審視著袁金林複雜的表情變化,勸道:“這是我和韓功課之間的個人恩怨,與你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你犯不上生氣呀。本來你心髒就不好,更應該保持情緒穩定。我猜,你一定喜歡我,你一直在裝,對吧?”說到這裏,她突然晱了幾下眼睛,繼而不懷好意地微笑起來,一邊手指隔空,不停地點撥著袁金林。
袁金林憋了半晌,然後,十分惱火地嚷道:“竟瞎扯!你視力不好,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