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丟矛得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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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善惡因果,有道是積善餘慶,積惡餘殃,又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善惡隨人作,禍福自己招。天道好還。禪宗有語:一葉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那些福,那些愛,我以為是善者的福,善者的愛。惡者,給他好的回報,隻是讓其更惡,從而善者更加弱小。
袁金林的報複,隻傷及韓功課皮毛,卻毀了單尕。
在信仰缺失的時代,失去了強大的精神支撐,人,與禽獸相比,並不是比禽獸善於辨別顏色,而隻是給顏色作出文字上的說明,黑的,白的,黃的,綠的,或者將白說成了黑,或者將黃塗成了綠。在整個道德領域,靈魂一旦失火,所有的欲望,燃燒起來都是黑的。韓功課是,袁金林是,傅憶嬌是,陳君尋是,江桐也不例外。
雖說婚姻早已經亮起紅燈,江桐考慮再三,還是克製住自己,沒去和池有情會麵,但是,因為這種思不得見的壓抑,她對池有情反是越來越難放下了。
到了二00六年,短信交友已經沒有幾年前那麽流行與狂熱了,手機單向收費製度的執行,給許多網絡幽靈語言上為所欲為的衝動表達和聽覺上不留痕跡的享受,同時,諸如“八分鍾約會”、“鑰匙與鎖的配對愛情”、“換妻遊戲”等許多新鮮而墮落的戀愛方式從歐美國家傳了過來,就像令人發燒的病毒出現了變異,令人著魔,瘋狂,不知廉恥,繼而飛蛾撲火。
江桐與池有情互相告知各自的手機號碼,透過虛無飄渺的麵紗旋即感知眼眸的迢迢情遞。
在網絡情場的畛域,江桐是個新兵,她在大部隊撤離這塊網戀陣地以後才姍姍來遲,一上陣便遍體鱗傷,可她甘願承受,宛如染指毒品。在這塊廢棄的陣地裏堆砌著情感,她依然視其新鮮刺激,於是,就給池有情發去一條短信:酸酸的是我對你的牽掛,甜甜的是我對你的祝福,苦苦的是我對你的抱歉,辣辣的是我對你的想象,鹹鹹的是我對你的思念。
江桐發短信之目的,除了表達她的相思,還暗示池有情,她現在是一個人,是安全的,她想聽池有情電話裏的聲音。
池有情這些年一直埋在書本裏,在網戀的戰場,他也是一個新兵。粉色纏綿之中,這家夥也有幾分傷感,就給江桐回複一條: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河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竟是秦觀的千古絕唱《鵲橋仙》。
然後,池有情就撥通了江桐的手機。輕輕柔柔的問候之後,便是道不盡的想念。
可憐這一對冤家,還真把自己看得情竇初開了。焦渴難耐的同時,他們一心走進一片浪漫的小樹林,他們不知道:網絡是個化妝師,很多人與事,很多風景,在距離無限靠近之前,網絡都起著美化的作用。
給玉容點綴幾顆雀斑,讓美麗留下一點點遺憾,往往更容易記憶,所以,生活不該是完美的。
這是作家皇文漢的一句話,出自他的著作《辦公桌上思考的腳》,這句話用在靈魂出竅的江桐身上,此時,又是如此恰如其分。
丟矛得戟。當江桐對陳君尋的感情漸次失落之際,工作上卻意外得到了提拔。
這一天,唐州郵政局下文,任命江桐為青屏郵政局副局長。唐州郵政局的楊局長親自來到青屏,單獨找江桐談了話。
楊局長勉勵江桐再接再厲,力爭工作上取得更大的進步,同時也讚揚了胡紹德知人善任、唯才是舉的高風亮節。江桐這才知道,是胡紹德竭力舉薦她做副手的。
江桐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等到楊局長走後,她徑直來到胡紹德的辦公室。
“你為什麽這樣做?”
江桐瞪著胡紹德,開門見山地問道。
胡紹德明知道江桐問的是什麽事情,看了江桐一眼,就沒敢再看第二眼。那女人的眼神跟飛刀似的,穿透眼鏡片,殺人還帶拐彎。胡紹德正批閱文件的手不聽使喚地攣縮幾下,臉也跟著搐搦幾回。
沉默片刻,就聽胡紹德壓低嗓門說道:“我有個想法。我準備年底提前退休了,這個秘密我先透漏給你,你不要講出去。”
“你提前退休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隻問你,你憑什麽要提拔我給你當副手,要我給你拎包,你配嗎?”江桐不依不饒。
胡紹德好像聽不懂人話,順著自己的話茬往下講道:“以後不跟我在一起共事,你就可以解脫了。你還年輕,把握機遇好好幹,其實,你早就應該做副局這個位置,是我成心壓製你。”
江桐又瞪了胡紹德幾眼,賭氣似地說道:“我能力有限。”
“你有寬闊的胸襟就足夠了,這一點,很少有人做到的。那次,無敵出事,多虧你把他送到醫院。”
寬闊的胸襟?笑話我是個太平公主呀。去你媽的!
江桐心裏暗罵。
胡紹德感激江桐那會兒救了胡無敵,江桐也知這個意思,可她卻老是把這個頂頭上司往壞人堆裏推,好像對方摸過她的胸,現在反戈一擊,故意笑話她似的。
暗罵過後,江桐心裏稍微好受一些,就說道:“換了別人也會那樣做。你不用感激我,我也不稀罕你的感激。”
“可是,活雷鋒到底是你江桐啊。那次事情,都怪我一時糊塗。”說著,胡紹德又提起張家界旅遊時的不愉快。
江桐不耐煩了,說道:“你如果想報答我,就別讓我當這個副局,好不好?這樣的交換方式,我不喜歡,甚至有些惡心!”
自此那次伸出鹹豬手,胡紹德被這個女人刺激已經習慣了,因為有錯在先,他隻得苦笑,說道:“你隻是討厭我,又不是討厭副局這個位置,我告訴你,江桐,等我退下來,過不了幾年,正局的位子一準是你的。你就委屈一下吧,先在這個台階上熬一段時間。還有,無敵這孩子,你能幫我勸勸嗎?其實,他很願意聽你話。”
胡紹德所言不假,胡無敵出了那次交通事故以後,江桐又去醫院裏看望一次,買了好多補品,並好言相勸。那時候,胡無敵十分感激江桐的救命之恩,把他心靈的小世界都給江桐看了,“江姨”的稱謂也特別親切。
一想起胡無敵,江桐就覺得那孩子十分可憐,不知不覺間氣就消退一些,問了一句:“那孩子還沒找對象?”
對象二字一出,那是“啪啪”打胡紹德的臉啊。
當初胡紹德製造的那起網絡扒灰事件鬧得滿城風雨,傷疤這一複被揭起,他的臉皮又像是被那個未婚兒媳婦逯智慧抓破似的,疼痛的感覺還是非常另類。
胡紹德臉頰上的肌肉又開始不規則地抽搐,拿起煙盒的手指在微微抖動。
點著香煙,他猛吸一口,安慰肺腑的青煙,很快就從他的鼻孔長噴出來,嫋嫋而上,顯然,他不想憋死。
待到最上頭那個繚繞的煙圈安全套一般悄悄地消逝,他才說道:“一直沒有動靜。可能,他還在等那個戚萌萌吧。”
江桐就被這種詭異而又怪味的煙氣嗆壞了喉嗓,她想咳嗽,卻又害怕淪為嬌喘。
江桐聽胡無敵給她講過有關戚萌萌的故事。胡無敵的不幸,很容易讓她顧影自憐,這一再被提及,她突然想到了池有情,原來,天下為情所累的人並不止她江桐一個!這時候,她居然莫名其妙地對胡家父子萌發一種同情,因而,臉色不再是那麽陰沉了。
胡紹德說道:“待會和楊局長一起吃飯,你一定拿出最佳表現,你權當我不存在,表現越積極主動越好。”
江桐一聽,脾氣又上來了,沒好氣地說道:“工作是用來做的,不是表現給領導看的。你這麽上心,怎麽?想讓我領你的情?”
胡紹德無奈地輕輕搖頭,“我用心良苦,完全是為了你好。金絲雀,”
“打住!”
一聽胡紹德叫她金絲雀,江桐的氣登時又上來了,沉聲嗬斥,“以後不許這樣叫我。金絲雀再好再美,也不是給你看的,她叫得再好聽,你也不許聽,你就裝聾作啞當個睜眼瞎吧,估計憋不死你!缺德!”
讓人家又聾又啞又瞎,恨不得把人家整個廢了,這娘們也夠狠毒的。不過,再一細想,覺得這個娘們又挺可愛的,罵人時也不忘孤芳自賞一回。刺激對方的同時又不忘自賣自誇,真是高手啊。
可江桐確實栽在這個金絲雀的外號上,若不是胡紹德這麽叫她而她沾沾自喜,也不至於那次張家界之旅中被這個老流氓調戲一回,又親又拱的,豬啊?
接著,江桐又想起二00一年那個情人節陳君尋給她敲響的警鍾。那時,陳君尋提醒她,跟胡紹德這種人打交道務必多長一個心眼,可她偏偏不聽。她還替胡紹德辯解,說人家早已洗心革麵了,並把陳君尋當成了小肚雞腸的人物。現在看來,到底她是頭發長見識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