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驚弓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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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失戀之殤如果像修理指甲那樣簡單,這個世界還有什麽樣的愛情值得留戀?失去親人如果也像修理指甲那樣不痛不癢,那麽,我們何嚐不是指甲?
回憶起羅玉珠跟他說的那些話,那種包裹著疼痛的浪漫,那些刻意表現出來的堅強,陳君尋不禁黯然神傷,眼睛隨之潮濕起來。“多麽可惜的芳華,她的美麗人生還沒開始檢票呢。”一邊念叨,他一邊竭力遮掩淒愴的神色。
羅豔麗嘴唇開始不停地抖動,“臨死前,她一直想看你一眼,可又不敢告訴你,她還一再叮囑我,叫我不要把真相說出來,可她又擔心你會誤解白色拋棄了你,她不想讓你失魂落魄,到死,她都是滿腹矛盾,她是帶著遺憾走的。我妹妹年紀不大,卻是這麽善解人意。她太善良了,太不幸了!嗚,啊——”
羅豔麗岔劈著嗓音,說完掩麵痛哭流涕。
一位青春女孩的永逝,一位白翅天使的永生。
待到羅豔麗悲慟的情感釋放完結,陳君尋的身架險些傾垮。他背抄著手,站在原處形同朽木,自言自語:“她還是個沒有閱遍韶華的姑娘,多麽可憐的姑娘!”
羅玉珠之死一度讓陳君尋倍感蒼涼。人命危淺,朝不保夕,生命的脆弱再一次撞擊這個憂患意識尤為強烈的男人。他的心裏失落了一位天使般的情人,他的心在痛苦的漩渦中苦苦掙紮著。當他苟延殘喘地爬上岸來,他的身心開始劇烈地蛻變。在他的心靈深處,羅玉珠已經不再是他的網絡情人了,他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是的,他更願意以父親的身份表達著對羅玉珠的愛與懷念,這個美麗而又癡情的安琪兒。
然而,陳君尋畢竟生性風流。那次與傅憶嬌的魚水交歡,時常勾起他的欲望。品味著傅憶嬌床上的別樣風韻,那些卸去端莊後盛開的嫵媚,那些撥開矜持後流溢的狂熱,無不撩撥得他神搖意奪。
陳君尋心心念念要與傅憶嬌再行親熱,怎奈對方推三阻四,也許是因為對方發現他與秦粉有染以後,不願讓他近身了,這讓他冒充癩皮狗也有些不好意思。
等到袁金林犯事潛逃,他的機會又多了起來,比方說他送傅憶嬌去省城轉車,若不是不想乘人之危,他那會兒就把這個單眼皮美人涼拌了。沒過幾天,聽說傅憶嬌回來了,他把持不住,就去了傅憶嬌家裏。
傅憶嬌在廣東與袁金林分手以後,孤零零地坐車輾轉回到青屏。陳君尋進她家裏擁抱她時,她有心拒絕,但是,想到袁金林罵她偷人養漢時那種猙獰的表情,她就心生驕蠻,突然湧起紅杏出牆的衝動。
傅憶嬌主動幫陳君尋脫掉衣服,她自己的衣服也脫了,然後,親吻陳君尋胸膛,吻他喉嚨,熱烈地與之裹成一團。
正準備鴛鴦深戲,這時,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陳君尋伸臂幫傅憶嬌抓過手機,遞給她,是一個從廣西打來的長途。
“喂,你是傅老師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傅憶嬌停止妖嬈,說道:“是呀,你是哪一位?”
“我是酒窩,昨天早上送你去車站的那個女孩。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傅阿姨……”
電話是趙酒窩打來的。昨天,聽到袁金林說出被阿月感染艾滋病的事情,趙酒窩非常震驚,對於袁金林因何報複傅憶嬌,趙酒窩不表達自己的看法,但她覺得傅憶嬌並沒有袁金林說得那麽壞,特別是傅憶嬌掏錢給她買花衣服,那種眼神,那種語氣,儼然就是親媽的疼愛。
離別袁金林,趙酒窩在車上糾結了一路,等到了廣西,她終於下定決心,將袁金林染上艾滋病的事情如實告訴了傅憶嬌,叫她早點想想補救辦法。接著,又安慰傅憶嬌,說袁金林的話不能全信,要傅憶嬌最好到醫院裏查一下。
袁金林一石二鳥之計中藏著借刀殺人,他是想借著傅憶嬌與野男人幽會的機會,讓那些渣男死於非命。這種輻狀傳導式殺人的連環計足夠惡毒,不料傅憶嬌真的不是什麽好女人,此時正心生驕蠻地反擊袁金林。
傅憶嬌接到趙酒窩電話以後何等表情,我們完全想象得出來,因為,她接到的是一份死亡判決書。她的心情一下子從頭皮涼徹腳跟,然後,宛如冰雕一樣,拿手機的胳臂凝滯半空。
手機音筒的聲音不大,趙酒窩說了什麽陳君尋聽得有些模糊,但是傅憶嬌絕望的神色他卻看得一清二楚。
陳君尋感覺事情蹊蹺,忙問:“發生什麽事了?”
“是袁茵的電話,袁茵帶袁重、袁哲正在路上,就要到家了,你抓緊穿衣服走吧。”
良久,傅憶嬌謊稱道。隻是在她的心湖,失望的暗流隨浪潮退卻,受傷的姿勢有些固定,一時沒有舒緩的自由
陳君尋當然不信,說道:“既然是袁茵的電話,你作為嫂子的,自然聽得出來她的聲音,哪裏犯得上問哪位?別騙我了。”
陳君尋沒好意思說剛才睃見的是個外地號碼,以為傅憶嬌騙他,這時動作更加狂亂了。
可憐傅憶嬌出於對她情郎的保護,左推右拒,眼見陳君尋如狼似虎無可阻擋,這時她乞哀告憐地說道:“你快走吧,袁金林快到家了。”
一聽男主人要回來了,陳君尋腦子裏有根弦“嘣”地斷了,他不知道傅憶嬌是不是故意嚇唬他,可審視著傅憶嬌乞求的神色,顯然有難言之隱,哪怕不是袁金林回來,那兩個孩子回來也有好景看啊。
想到這裏,陳君尋不忍再傷傅憶嬌,不敢怠慢,慌忙穿好衣服,然後,匆匆溜走了。
等到送走陳君尋,防盜門剛一關上,傅憶嬌就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回想離開瀧印她就感冒,她忽然恍然大悟,腦袋“嗡”的一聲,感覺天一下子塌了下來。
這種對死亡的深深恐懼,在沒有接到死神的請柬,任何人都不會體味是一種永沉而不是飛天,因為絕望的心情永遠都是沉痛的。
傅憶嬌時時刻刻將艾滋病早期症狀和自己聯在一起,想到哪裏,哪裏就感不適,比如頭暈惡心,比如關節疼痛,每想一處,臆象瞬間成為現實,不由人地驚出一身冷汗,整個夜晚,她都輾轉反側。
再往後,她的感冒遲遲不見減輕,一直持續半個多月方才好轉。等過了兩個月,度過艾滋病檢測窗口期,這一天,傅憶嬌避開熟人,憂心忡忡地去唐州人民醫院做了hiv檢查。
傅憶嬌早有悲壯赴死的思想準備,但是,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僥幸逃脫,甚至渴望袁金林是個謊言家,大騙子。
三天後,傅憶嬌去取結果,化驗單上赫然蓋著陽性印戳。
當醫生與傅憶嬌單獨交談時,傅憶嬌傻笑不止。醫生建議傅憶嬌過幾天再來做一次複查,並且重言承諾為她保密。傅憶嬌忘記了說謝,周身僵硬,木訥地回到青屏。此後,她就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精神惝恍地教了一段時間課。
這期間,陳君尋給傅憶嬌打過好幾次電話,傅憶嬌小靈通和手機總是關機狀態。陳君尋焦急萬分,心說袁金林逃亡事件對傅憶嬌的打擊太大了,因此他更想安慰,一麵伺機調戲幾回。
這一天,陳君尋在朝陽實驗小學門口攔住了傅憶嬌,小聲對傅憶嬌說晚上去她家裏,叫她電話別關,方便聯係。
到了晚上,陳君尋給傅憶嬌打電話,傅憶嬌的小靈通和手機又關了。陳君尋心說這個女人越來越不聽話了,就想以一種猥瑣的方式修理她一遍。
陳君尋壯起膽子,再一次來到傅憶嬌家門前。害怕製造動蕩,他不敢撳門鈴,還是像往常一樣,輕敲幾下門。
傅憶嬌一個人在家裏惘然靜坐,她在思念與等待著陳君尋。
可是,她又害怕麵對。聽到輕輕的有節奏的敲門聲時,她知道陳君尋來了,她能夠聽出聲音裏邊的緊張與神秘,多少年來,她和陳君尋都是這樣心有靈犀。
沉思片刻,傅憶嬌起身給陳君尋打開門,將他放了進來,一語未發。
等到陳君尋坐定,還是他先開口:“憶嬌你近來瘦多了,瞧你滿臉憔悴,看了就讓人心疼,你凡事一定要想開點啊。”
傅憶嬌料想對方不知道她的病情,仍然麵無表情,說道:“過一段日子,我可能也要出差了,走很遠很遠,你會想我嗎?”
聲音怪怪的,比她冷漠的表情更加讓人難以捉摸。
“憶嬌你振作一點,好嗎?你現在這樣子,我好擔心。知道嗎,我打你手機你不接,打你小靈通你也不接,我心說完了,這個世界好像到了末日,你振作不起來,我也會跟著沉淪,你知道嗎?寶貝。”
一邊說,陳君尋一邊往傅憶嬌身邊挪,他想擁抱傅憶嬌,用男人堅實的胸懷嗬護她。傅憶嬌往沙發那端撤身,當聽到這聲“寶貝”的時候,她再也按捺不住了,突然掩麵而泣。
陳君尋見狀,伺機忙湊到傅憶嬌身邊,勸道:“憶嬌你別這樣,袁金林對你不負責任,不是還有我嗎?一個多年如一日愛你的人。我知道我對你的愛還不夠深刻,不夠專,往後,我給你的愛會越來越多,我會竭力補償你的。憶嬌,請你相信我。”說完,陳君尋伸手撫摸傅憶嬌的頭發。
忽聽傅憶嬌尖聲道:“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