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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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者有意,無不唏噓感慨,又細思極恐。
    範小船被抓以後,供出了投毒陳君尋的幕後主使是袁金林,可是袁金林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隨後,他又供出了白美妙中毒事件始末。
    這一開口,竟將青屏分管工業的副市長魏奇菲牽了進來,本來,白美妙是從魏奇菲住處抬出來的,令人懷疑,做個筆錄實屬正常。
    魏奇菲接受偵訊時,言辭非常模糊,對包養白美妙一事他堅決予以否認,隻說白美妙是他的朋友。至於白美妙為何一個人待在他的住所,久經沙場的魏副市長居然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來,尷尬之至,聲稱要給公安局長打電話。
    鑒於魏奇菲在青屏政界所處的位置,公安局長十分謹慎。
    辦案民警接到公安局長的電話以後,在案件調查中也難得糊塗一回,最後,在有關魏奇菲的口供筆錄上,幫魏奇菲把白美妙待在他家的原因寫成業務公關,其它地方,看上去俱都霧裏看花,
    那個陳君尋,幸好秦粉來得及時,那碗羊肉湯他沒喝多少,加上秦粉果斷地將他轉院到了上海,接受國內最先進的排鉈治療,才免於就此報廢。
    專家告訴秦粉,好在陳君尋毒性物質攝入量不大,又救治及時,毒素沒有傷及陳君尋的大腦、四肢和視覺神經,康複估計隻是個時間問題。
    秦粉問:“能不能完全康複?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醫生隻得承認,這要看陳君尋的造化了。
    秦粉一聽,懸著的小心髒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落點。
    直到一個月以後,出院多時的陳君尋應邀與秦粉來一場巫山雲雨,健碩的體魄與敏捷的思維一並通過秦粉考驗,秦粉方才長長舒了口氣。
    而白美妙可就悲慘多了。幾個月以後,人們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白美妙,她的頭發長出來不久,複又開始脫落,像是挽留不住。她的肢體開始變得僵化,眼睛呆滯,反應非常遲鈍。
    病毒已經侵占了白美妙神經,她不具備獨立活動能力了,她的視力和記憶力正如落潮的江水急速衰退。最後,實在沒有辦法,白美玲隻得將她送到美國治療,抱最後一線希望。
    一代風流小辣椒,因為還不起的風流債,遺憾地就這樣草草謝幕了。
    在匆忙而繁亂的人世間,相聚是短暫的,分手才是一種永恒,即便小惡的纏鬥終將從善,大善的惜憫終究成空。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造化弄人,命中有數。
    在這個世界上,有人適合唱高音,有人適合唱中音,有人適合唱低音。高音的民族歌曲唱得好,不一定就能唱好通俗,低音的通俗歌曲唱得好,又不一定唱好美聲。隻要你在某一方麵有所特長,就能有滋有味地生存下去。
    而在官場混則是不同。
    在官場混,不僅高中低音要轉換自如,還要求你同時唱好民族、通俗和美聲。
    官場就是一個t型台,高音挑不起來的時候,若有大片掌聲幫你掩蓋,你就是政治明星。反之,嗓音走調,你必調走。
    青屏官場的t型台上,早已山雨欲來了。那些官椅下鏽蝕的螺絲釘,已經到了非換不可的時候。
    這一天,常居安去唐州拜望他的老上級,唐州市長孫正道,順便向老領導匯報近期工作成績。
    剛一見麵,孫正道就說:“常市長,你來得正好。你不來找我,我也準備找你呢。”
    “哦?”
    常居安聽後一怔,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從孫正道不太真實的笑容裏,他覺得壞事居多,遲疑片刻,便問:“領導有什麽指示,請講。”
    孫正道說道:“不能叫指示,是民主商榷。昨天,佟書記和我碰過頭,聽他話音,他有意將你調到唐州工作。”
    “調到唐州?”常居安頗感意外。
    他想,這麽大的事情,老領導不提前給他通通風也還罷了,身處唐州組織部的柴冬梅怎沒聽到一點風聲呢?
    “噝——”
    常居安倒吸一口涼氣,福禍交替上提,七上八下的,更讓他忐忑焦灼。
    然而,這家夥畢竟是名優秀的官場歌手,見過大場麵,處變不驚。就見他轉了轉眼球,旁敲側擊地問道:“是跟在老領導您身邊,鞍前馬後伺候您嗎?真要給老領導當助理,那可是我常居安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老領導枝繁葉茂,如果你不棄,我願畢生做您一片長青的樹葉。”
    給老領導當助理,那就是唐州副市長唄,升了哈!
    這家夥,厚黑學吃得精透,一霎時,由官場歌手變成官場抒情詩人了。
    捧高別人,無非為了提升自己。一見常居安裝逼,孫市長的笑容慢慢擱淺,浪潮退去,開始變得有些真實了。就見他輕輕搖了搖頭,然後走上前來,拍了拍常居安的肩膀,溫吞吞地說:“做好思想準備吧。”然後就不說了。
    常居安一驚,如鯁在喉,“怎麽?這?”
    “本來,這隻是領導的大概意向,我當時沒有同意呢,可是,後來,佟書記給我看了一些與你有關的材料。”
    說著,孫正道起身走向文件櫃,取出一個文件夾。
    孫正道並不急於打開文件夾,而是說道:“我聽說春雷化工集團就要搬到你們青屏了,是吧?”
    常居安答道:“是的,那可是我們招商引資釣到的一條大魚。”
    “一條大魚?”
    常居安不說釣到大魚還罷,這一表功,孫正道不禁“哼”了一聲,“聽說,你們青屏政府與春雷集團私底下達成一份內部協議,你們同意春雷集團搬到青屏後,工業汙水不經處理可以直接排放出廠,而且是你簽的字,有這事吧?”
    常居安一怔,“這?”
    孫市長表情格外嚴肅,磕了磕桌子,詰責:“你有什麽權力簽字直排?”
    常居安額頭不住地沁出細汗,這時爽當王顧左右而言他,說道:“我冤枉啊,孫市長!這是有人想整我,所以故意在老領導麵前煽風點火,我知道這個人是誰。”
    “你不要胡亂猜疑!”孫正道猛一拂袖,然後,嗓門壓低,“這是政府所在地,你說話要注意場合。誰告狀並不重要,關鍵看你有沒有做。這些材料你自己翻翻吧,看一看上麵有沒有你的大名。”
    一邊說,孫正道一邊伸出中指彈扣文件夾。說完,將文件夾直接丟到常居安麵前。
    常居安戰戰兢兢,自覺理虧,哪敢翻動?
    “那是蔣書記專門安排的,我不能不從。春雷化工集團未被關停之前,在當地可是上稅過億的大戶,大虞和響芭等地爭搶著邀請春雷前去落戶,結果被蔣書記成功搶了過來。並不說蔣的能力有多強,這裏邊是有條件的,春雷化工集團之所以選擇青屏,直排兩年是我們唯一優勝的籌碼。”
    孫市長滿臉不悅,“不要動輒就拿蔣耕耘作擋箭牌,別忘了,你才是青屏最高行政長官。大虞和響芭之所以沒把春雷集團拉攏過去,不是說當地政府很無能,很失敗,而是說明人家不拿百姓健康開玩笑,他們是有良知的,那才是真正的黨員幹部。再看看你們?我隻能哈哈了。我警告你,如果你們一意孤行,搞得青屏環境還是一團糟,休怪我們啟動政府問責製度。”
    常居安說道:“是,是,我完全接受老領導的批評,沒有批評就沒有進步啊。說實話,我打心裏希望經常聽到老領導教誨,這就像一個懵懂孩童站在慈父麵前接受批評,我知道慈父的教誨對這個孩子成長有多重要,而你就像這位慈祥的父親。”
    臥槽!瞧這家夥,為了保住頭上烏紗帽,居然自降輩分,做起兒子了。
    孫正道聽後有些於心不忍,平了平氣息,說道:“多年感情在,我當然會照顧你的,居安。不過,你現在麻煩確實不少,簽字直排隻作其一,比如說你那個妻外甥女逯敏雅的經濟與生活作風問題,背後頗有議論,我都不好多講。給你換個位置,其實是領導對你的愛護。佟書記非常珍惜人才,你若真想保住原來位子,就到他那裏爭取吧,不然就要求一個平調。還有,這個消息暫且保密,你回去不要亂說,繼續踏踏實實埋頭苦幹,船到橋頭自然直嘛,這裏邊,變數還有。”
    領導的安慰確實暖情。
    常居安失落的小心髒掃劃地麵,在風中一蹦一跳的,“是,是,我全聽老領導的,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唯唯諾諾,窩縮腦袋,一副十分認錯的姿態,又暗示著矢誌不渝地效忠。
    常居安惴惴不安地離開唐州市府大院。青屏這塊沃土讓他淘金濾銀實惠不少,多年來羅織的人情網也使他在青屏一呼百應,如此一走,他確實難以接受。
    沮喪之餘,常居安打電話給妻子柴冬梅,埋怨柴冬梅耳目閉塞。
    消息果然被封鎖住了,身在唐州組織部的柴冬梅並不知道這件事情,說到底,是官小了,無足輕重。
    常居安可不管這些,二人相約在唐州買的房子裏見麵。見到以後,常居安將孫正道的話原封不動地講了出來,然後就是埋怨,要柴冬梅抓緊去求助她的義父裘民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