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過眼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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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子鶴買了一個新的手機號碼,用它給喬袖發過幾次曖昧短信,心想試探喬袖輕浮幾許,結果對方一直沒理睬他。
而陳君尋呢,不知道喬袖去了美國,他曾經主動聯係過喬袖幾次,每次打手機,服務台小姐都提示喬袖的手機號碼是空號。
陳君尋心說喬袖真的不願意理他了,或者喬袖早已經嫁為人妻,不方便再聯係。這樣也好,省得再次傷害她,因而也就收了心,沒再打擾。
崇子鶴色心不死,壯起虎膽,幹脆直接跟喬袖通話,一打,也像陳君尋那樣,服務台小姐提示手機號碼是空號。
傻缺!逮短信發個球?
自嘲中,崇子鶴搧了自己一巴掌。仍不死心,他專門打電話給老家堂弟。那堂弟在通訊公司上班,崇子鶴請堂弟幫忙,查出了號碼主人叫喬袖,從身份證上看,漂亮,又很文靜。
聽到堂弟描述,崇子鶴心裏竊喜,要堂弟留意這個號碼,單等這號碼閑置一年,超過公司規定的有效保留時間,務必將這個號碼轉到他崇子鶴名下。
崇子鶴相信,隻要擁有這個號碼,或多或少,一定有喬袖的熟人打過來,這樣,說不定他就能順藤摸瓜,泡到喬袖了。當然,因為害怕露出狐狸尾巴,表麵上,崇子鶴不動聲色,依然與陳君尋保持著君子之交。
蒼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傳來伊人佳音,喬袖的處女之身歸他不講,寶島台灣,還有一大筆財富等他伸手去拿。該有多喜,隻有他崇子鶴最為明白。
喬袖不知崇子鶴心懷鬼胎,滿臉幸福地講完了手機號碼的曼妙奇遇。
是啊,那號碼因為陳君尋才停用的,因為停用才換了新主人,又因為討要結識了崇子鶴。若不是陳君尋,怎會有這番周折,陳君尋不是月老,誰敢擔當?
陳君尋聽得真的醉了。
那個號碼若是落到陌生人手裏尚可理解,但是,居然落到崇子鶴手裏,他想相信機緣巧合,可是,他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啊。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需待七年期。江湖險惡,人心叵測!
隻是木已成舟,陳君尋不願意鑿開疑竇,傾覆一條愛情的小船罷了。
陳君尋沒在電話裏多說無謂的話語,此時,留給他去做的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該如何痛苦跋涉,完成對喬袖從情人向朋友的置換。隻可惜喬袖仍然天真地認為她與崇子鶴的結合確是緣分的天地造化,幸福地等待著崇子鶴“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婚姻宣言。
公元二00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陳君尋給江桐送去了九十九朵玫瑰,這時,他們辦理離婚手續已經一年多了。
這天晚上,陳君尋約江桐去城南的“情感部落”咖啡屋,二人要了一個小包廂。坐定沒有多久,陳君尋問道:“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江桐搖頭,她的目光靜靜地落在陳君尋深邃的眼裏,仿佛一個毫不相幹的旁觀者,凝視著他眼裏的冬去春來。
見江桐不回答,陳君尋說道:“十六年前的今天,這裏還是市郊一片菜地,我們倆在這裏有了初吻,然後確立了戀愛關係。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你是第一個與我有肌膚之親的女人,所以,你成了我的妻子;所以,我們有了家,有了愛情的結晶小柔。”
陳君尋語速很慢,也很溫暖。
他的眼睛空不見底,江桐從他的瞳孔裏很難找到自己原來的美麗影子,撒嬌的,甜蜜的,抑或吵鬧的,現在他的眼波那麽平靜,讓江桐也隻有滿臉平靜地麵對。
“你邀我來,就是想說這些嗎?”江桐問。
陳君尋苦笑道:“當然不是,美好的東西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是,我們都不要輕易忘記它,至少別去後悔與詛咒。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都在兩條平行線上行走,其實,隻要任何一方稍微讓一步,傾斜一點,兩條線就會有了交點,就有可能進一步溝通,甚至合並成一條直線,可是,遺憾的是,我們沒有任何一方讓步,也許這就是我們各自的生活軌跡吧。現在的中國社會,三口之家,三條線,三個交點,本來可以構成一個非常美觀的等邊三角形,一個穩固性特強的結構,可是,我們沒有辦法做到。沒有任何交點的兩條直線是無法真正結合的,所以,我們的婚姻注定要破裂。這破裂不能叫做分手,它隻是事實狀態的真實保持。”
這家夥真不愧是個寫書的,說話條理十分分明又頗有道理,婚姻的失敗是他和江桐兩個人的錯固然不假,可他偏偏拉起了平均。
江桐偏偏不要這個平均值,一聽陳君尋說那些話,她的心裏就特別激動。
江桐再也平靜不下來了,就說道:“我對你的傾斜還不夠嗎?這麽多年來,我難道還不像一個仆人?你的確非常優秀,你的優秀讓我時常感到自卑,我無法找到信心肯定自己。我知道這也許是你不願意向我靠近的原因,或者說,我越是將你仰望,你就將頭昂得越高,直至連你目光都由傲視變成一種蔑視,消融了我身上僅有的一點尊嚴。是你一直在不停地遠離,是你!”
聽這麽一說,陳君尋方知麵前這個跟他生活多年的女人,當初心裏怎樣的思維。
陳君尋說道:“其實,我不想改變,是時間老人給我們的生活不斷添加新的內容,調劑出非同尋常的味道。這個世界沒有永恒的不變,可這個世界卻寬容了不變的永恒,比如許多人執拗地將婚姻看成一種禁錮,希望像從前一樣過著無拘無束的單身生活,既想打碎婚姻的枷鎖又不舍損毀既成的擁有。而網絡正好應運而生,所以,我們都成了網中之魚。不管怎樣,曾經的婚姻,在我的心裏已經打上深深的烙印,任憑歲月怎樣磨漶,那個印記永遠留在那個位置,無人可以替代。生活,本身就處在自相矛盾當中,人生其間,掙紮與尋求突圍都是無可厚非的。還在上網嗎?”
陳君尋繼續著有關網絡的話題,問道。一麵,往江桐跟前的咖啡裏放進一塊方糖,用小勺子攪了攪。
江桐佯裝毫不在意這個男人的殷勤釋放,“是的。”她脫口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如實地回答陳君尋,她和陳君尋已經離婚了,遠離了陳君尋的錯誤及其為自己過錯所作的成套辯解,她完全沒有必要再活得那麽累。
但她還是這麽身心疲憊。
也許,她心裏依然愛著陳君尋,她隻是不想承認。
陳君尋的關心,讓江桐更加執拗地否決自己心裏生發的某種渴望——複婚,現在,江桐必須拿出異常的堅定,給陳君尋看,讓他死心。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回答我。我想知道,過去,你一直抵製網絡愛情,到頭來你為什麽也陷了進去?是池有情向你發起攻擊的緣故嗎?我希望你是被動的,你是網絡受害者,是的,我相信。”
說到這裏,陳君尋不停地點頭,像是用謊言來安慰自己。
江桐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堅決,“不!我沒有受傷,網絡裏也不存在被動,那裏的一切都是自由的。有些幸福,在現實生活中是找不到的,也沒有人願意給我!不過,在網絡裏就不同了,在網上,我無拘無束,我可以大哭,也可以大聲喊叫。當我哭的時候,有人來安慰我,和我說說知心話,幫助我排遣鬱結的煩惱;當我大聲喊叫的時候,有人呼應我,幫助我發泄牢騷。”
越說,江桐表情就越激動。
陳君尋不想讓眼前的氣氛變得那麽濃烈,低低地插了一句:“可是,那裏很多人都是在遊戲,在把玩感情,欺騙,捉弄。”
江桐說道:“現實生活中就不存在欺騙與捉弄嗎?離我最近的人距離我最遠,與我最親愛的人是我生命裏最陌生的那一個!人生本來就是一場遊戲,是網絡將它詮釋得更加明白,將人類的本性暴露得更加徹底,網絡是坦蕩的,我喜歡這種自由情懷。”說完,她不無苦笑。
關於網戀這個話題,我在前文已經說過:從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後期的網絡流行,到二十一世紀初端的網絡瘋狂,短短幾年時間,這個時期的婚姻與愛情正運動著一場革命,那是丘比特騎著信息的鴕鳥在飛奔與漫射,背囊裏裝滿了神箭,那些箭鏃不管是金做的還是鉛做的,也不管你療傷還是中毒,幸福還是憂悒,我想告訴你:那隻是丘比特的一次童趣的玩耍!
許多人癡迷於這場情人入彀的愛情革命,網絡的力量讓丘比特神箭的射程遠到天涯。迷離的人們隨時隨處都可能被箭中傷,被愛糾纏。愛情,就像網絡電波一樣圍困著人們,有些人希望這場革命能夠成功,也有人將它看成洪水猛獸,希望它失敗。先戀愛然後性愛,還是先性愛然後戀愛?在網絡的世界裏,人們似乎已經模糊了這兩個問題的本質區別。
江桐就是這樣被網絡迷惑的,遍體鱗傷卻又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