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久打定了主意，便安穩的等著。
    隨著時間推移，呂長官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手下的官兵們，也忍不住的拿眼看他。
    人家就站在門口不進去，他們也不能把人強行弄進去啊。
    不說別人，守在林軒久前麵的明十，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說好的樂安郡主是鄉下出身，沒見過世麵，脾氣綿軟呢？
    鬧成這樣可怎麽收場。
    也沒讓林軒久等多久，很快就見內裏傳來了威嚴的聲音。
    “怎麽回事？醜醫先生是到了嗎？怎麽這麽久不見進來？”
    是上官鳴。
    老爺子跟之前幾次穿著鬆鬆散散的便裝樣子不同，今日他穿著朝服，暗紅色的服裝顯得他越發肅穆威風，頗有幾分迫人的壓力。
    他一出現，一眾官兵立即低頭行禮。
    “見過大統領。”
    上官鳴應了，眼睛卻瞥向了林軒久。
    呂長官搶先開口，“樂安郡主來了有一會兒了，非要帶著手下所有人一起進去。
    下官阻攔不得，郡主就發脾氣不肯進去了。”
    上官鳴微愣，看向林軒久的眼睛中帶上了一層詫異。
    林軒久沒有解釋，淡淡的看著上官鳴，“上官大人尋我所為何事？”
    “哦，是這樣的，最近老夫追查的案子，有個重要的證人，發現的時候已經不太好了。
    找的郎中已經看過，說是中毒。
    事出緊急，這個證人非常重要，老夫隻得廣召太醫來幫忙。
    醜醫你能來，實在是太好了，快來看看。”
    提及正事，上官鳴立即拋卻了其他，領著林軒久越過一眾官兵，往裏走。
    明十明桃知機的跟上，明桃眼瞅著林榮還站著發愣，回身拽了他也跟上。
    有上官鳴開路，沒人敢再多說什麽。
    姓呂的長官，隻得眼睜睜的看著林軒久帶著一眾手下洋洋灑灑的進去，氣的暗中磨牙。
    不住用怨毒的目光盯著林軒久的後背，恨不得目光化作實質，能在她身上戳出個窟窿來。
    跟上官鳴說著話的林軒久，忽然回頭，呂長官猝不及防，兩人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林軒久看清楚了呂長官眼底的惡意，呂長官也看到了林軒久那別有深意的目光。
    忽然呂長官就有點背後發冷。
    林軒久收回了視線，繼續聽上官鳴講病人的情形，等到了地方，已經了解的差不多。
    看得出上官鳴很重視這個證人，在場的太醫已經有四五個，正激烈的商議著。
    安置病人的屋子，燒了暖烘烘的火盆，為了保持溫度，門簾窗戶都是長期放下的。
    躺在床上的病人，臉色蠟黃，瘦骨嶙峋，幾乎隻剩下一層皮包著，要不是胸口還略有起伏，簡直就是個骷髏架子。
    林軒久剛走到內室，濃重的藥味在炭火的烘烤下，氣味直衝天靈感，她的胃裏陡然翻江倒海，一個沒忍住，幹嘔了起來。
    “夫人！”明桃驚呼，連忙拍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正熱議的太醫們紛紛停下討論，詫異的看了過來，上下打量著林軒久，麵上帶著濃濃的不滿。
    疑惑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連個病人都見不得，還跑這裏來湊什麽熱鬧。
    上官鳴麵皮抽了抽，看著林軒久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
    他對林軒久的感官還挺好的。
    第一回見林軒久，她可是麵不改色的打量蔣尚典的屍首。
    淹死的人，死狀可不算好，林軒久都能若無其事的說個一二三，怎麽的看到還活著的證人，就嚇得反胃了？
    林軒久擺擺手，“無事，孕吐，藥味有點嗆鼻。”
    上官鳴，“……”
    忍住想扶額的衝動，最近見林軒久蹦躂的歡，好似哪哪都有她的身影，都忘了這竟然還是個孕婦來著。
    上官鳴這把年紀，自然是有家室的，連孫兒都有了的。
    可他印象裏，女人懷孕，簡直就是個瓷娃娃，哪哪都不能碰，走個路都恨不得腳底下墊上三五塊厚毛鞋墊。
    哪個女子懷孕，能跟林軒久這樣，還到處看屍首的，弄得上官鳴都忘了樂安郡主有孕這茬兒了。
    “那……樂安郡主您要不要回避？”上官鳴非常尷尬。
    也怪他很少跟年輕的女子打交道，更是忘了大名鼎鼎的醜醫，也是尊貴無比的樂安郡主。
    倒是平白弄出這麽大的烏龍，對林軒久怪不好意思。
    “那倒不用，既然來了，我也出一份力吧。”林軒久搖頭拒絕。
    她聽上官鳴形容，對病人的情形大致有了猜測。
    “那好吧，那你還能去到證人身邊，給他號脈嗎？”
    “估計是，不能。”林軒久揉了揉鼻子，無奈攤手。
    藥味就是從證人身上飄散出來的，應該是用了什麽虎狼之藥吊命。
    林軒久拍了拍林榮，“阿榮，你去號脈，說給我聽。”
    林榮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鼻子，“我、我可以嗎？”
    “相信你自己，號個脈而已。”
    林軒久對林榮的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別看林榮在學堂裏頭是吊車尾的，連蘇花兒那幾個小朋友學習進度都比他快。
    可放在這時代的大部分醫館，林榮的醫術已經足夠做個獨當一麵的郎中了。
    如今學堂跟黃岐館合作，徒弟們三天兩頭的就得去醫館實習。
    林榮也已經能夠獨自坐診了。
    隻是他再一眾優秀的師兄弟妹們的襯托下，非常的自卑，自己還沒意識到這點。
    被林軒久推了出去，林榮腳底板都在抽筋。
    邊上站著的那幾位太醫，也對他投來了目光，讓他有種頂著班主任凝視的遲到學生的壓力感。
    林榮磨蹭到了病人床邊，手指搭上了他手腕，努力潛心去診斷。
    “咦？”林榮驚呼一聲，然後又迅速的病人的右肋側探了探，方才收回了手。
    “怎麽樣？”林軒久問。
    “好像是……”林榮吞了吞口水，不確定的說，“好像是黃曲黴菌中毒。”
    “診斷依據呢？”
    “腸鳴音亢進、有腹水、下肢水腫、脾髒增大變硬、胃腸道出血。”
    這是黃曲黴素中毒案例的典型症狀。
    這時代食物儲存困難，食物很容易被黃曲黴菌汙染，進而進食這種黴變食物，導致黃曲黴菌中毒的案例還挺多的。
    林榮在醫館實習好一陣子了，就接待診治過很多例，所以他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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