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入北境的第三日，霍澤一行人來到了豪源城。

    豪源城算得上是北境的糧倉，在北境這樣的地方有“小江南”的別稱。

    可想而知，豪源城曆年來存糧不少。

    巧妙的是，豪源城今年恰好沒被澇災侵害。

    所以在幾乎整個北境都被澇災肆虐的時候，豪源城還能過著平靜祥和的日子。

    當然，若不是豪源城離黎舟城、靈秀城等受災嚴重的地方位置遠一些，怕是此刻也沒啥好日子了。

    不過，就算是豪源城距離遠些，此時城外也聚集了幾百來號流民了。

    霍澤等人下船入城的時候，看見城門口的流民排著隊，在領粥。

    “多謝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真仁慈。”

    “……”

    霍澤幾人走過領粥的流民身旁，能聽到他們嘴裏對豪源城城主的感激話語。

    或許這也是豪源城未被流民侵擾的原因之一吧。

    仁慈的豪源城城主，聽聞霍澤等欽差來訪，立刻將他們奉為座上賓。

    寬闊的城主府內，整潔的宴客廳，霍澤等人麵前的桌子上擺放著嫋嫋升起白霧的茶盞。

    “諸位大人，臨時繞道來我豪源城，可是有何要事？”

    豪源城城主呂思群一抹茶盞，在嫋嫋白霧中眯著眼問道。

    霍澤拿出臨走之前，時姝月給他的便宜行事的聖旨。

    此時他要征調一批豪源城內的存糧當做賑災糧，在繼續前行的路途中使用。

    最先開拔的賑災糧主要是要運到受災最為嚴重的靈秀城的，但是其他城池也同樣受災了，霍澤不能厚此薄彼，隻能臨時征調豪源城的存糧。

    “原來如此。”

    呂思群放下手中的茶盞，看向霍澤拿出來的聖旨，若有所思。

    “不瞞各位大人，早在澇災嚴重的時候，本官已經派手下人運送一批糧食前往各個受災的城池，希望能盡綿薄之力。”

    “但是誰想到，不過才救濟了幾個城池，竟然跳出來一群水匪，打殺了本官的手下，搶了糧食就跑。”

    “本官雖在第一時間就下令讓人去追，但是如今北境之混亂，諸位也是親眼所見。”

    “那些賊子們搶了糧食之後如同泥牛入海，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如今諸位大人想要從我這在調取糧食，本官怕是有心而無力啊。”

    呂思群麵帶憂愁地解釋道。

    “這可如何是好？”

    呂思群解釋的話一說完，時燁煜的臉色一邊，也同樣憂愁道。

    若是籌集不到足夠的賑災糧，沿途的災民們怕是等不到第二批賑災糧到時就被餓死了。

    但是讓第一批賑災糧先用在沿途更是不行，這樣的話萬一靈秀城就等不到朝廷的賑災，也有暴民動亂怎麽辦？

    時燁煜隻覺得左右為難。

    霍澤沒有說話，他看向這個外人眼裏仁慈的不行的呂思群。

    呂思群年約五十，身上也沒什麽修為，所以就像很多平凡的老人一樣，雖然保養的不錯，但是頭上也長了白發，臉上也有了皺紋。

    霍澤甚至能看清他說話時，臉頰兩旁稍微下垂的臉廓肌，以及不怎麽明顯的老人斑。

    呂思群在說謊！

    剛入城的時候，霍澤已經在暗地裏鋪開了自己的全部神識，觀察過豪源城了。

    豪源城富庶，修建了五個糧倉，裏麵的糧食不說堆積如山吧，至少夠他們暫時調動一批了。

    或許呂思群說他已經提供過賑災糧這句話是真，但是他說城內沒有餘糧這句話卻是假的。

    霍澤不能憑借這一時的觀感斷定呂思群這個人是好是壞，但是他此時卻不能拖延，需要盡快調用豪源城的糧食。

    他在這每多拖延一刻，可能就有一個流民餓死。

    霍澤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呂城主，城內有多少存糧，這事城主心知肚明，難不成城主是覺得，天高女帝遠，陛下的聖旨已經管不到豪源城了嗎？”

    關鍵時刻，霍澤也不介意以權壓人，畢竟呂思群是個普通人，他也不可能一拳把他打翻，讓他交出存糧吧？

    隻好拿著時姝月給的聖旨來嚇唬人了。

    呂思群聞言，麵色一變。

    他也沒想到這個年輕的欽差大人如此不給麵子，還拿女帝來壓他。

    呂思群想起去年北境發生的事情。

    去年秋季的時候，北威侯和禦沙宗不知道為何竟然突然聯手，竟然妄圖入主中原。

    北境的城池一座接著一座接連被北威侯等叛軍攻破，等他們攻到黑岩城外的時候，竟有兩個女子從天而降，一劍斬殺禦沙宗宗主沙鴻。

    北威侯也在那場戰鬥中身受重傷，回去之後，不久便暴病而亡了。

    後來，叛軍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當時還是皇太女的時姝月下令整頓北境，提拔有能力的官員坐鎮先前被北威侯等叛軍攻破的城池。

    後來有人猜想，當初那從天而降的白衣女子就是當時的皇太女，現在的女帝。

    這般想著，呂思群覺得自己的腦袋上也頂著一把利劍，不禁有些坐立難安。

    究竟要不要出糧呢？

    呂思群在心底問自己。

    若是要出糧，怕是要出不少，呂思群一想到扁下去的糧倉，就覺得自己心好痛。

    但是若是不出糧，倘若事後遭女帝清算，自己的這顆項上人頭能不能保住還得兩說。

    要錢，還是要命？

    呂思群陷入了糾結之中。

    霍澤可不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

    “呂大人，北境流民暴亂之事，想比大人已經聽說了。”

    “賑災糧一日不到，暴亂的流民就越多。”

    “豪源城如今看似太平，但是倘若流民暴亂，這樣的太平又能維持幾時呢？”

    “呂大人莫要為了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做了錯事。”

    “現在整個北境俱在危險之中，之後陛下會派兵前來，到時候若是發現了什麽……”

    “呂大人自然也明白女帝的手段。”

    “但倘若呂大人配合我等行事，事成之後，陛下自然也會記得呂大人的功勞。”

    霍澤這番話半是陳情半是恐嚇。

    呂思群能在澇災之初就派人援手，就不算一個純粹的壞人，霍澤知道他是想為豪源城保存更多的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先說北境此時流民的可憐之處，就是為再次喚醒呂思群心中對流民的同情。

    再對呂思群進行恐嚇，以女帝之威威脅他。

    威逼利誘，霍澤雙管齊下，看向呂思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