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整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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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她沉默,定是在想事情,杜文潛等了許久才道:“我傷在腹部如果好不起來,就不能離開這裏,除非你想要我在這裏多留幾日,雖然這裏……如果是你的意思,我倒不介意。”他說著一臉無賴的躺在床榻上,頭撇過去,離得夏草手中的藥碗遠遠的。

    他這個一向以性情高潔,孤高自傲著稱的人居然在這裏耍賴皮?

    雲其雨又驚又怒又生氣,卻又不能真把他怎麽樣。

    “你不介意我介意。”她氣哼哼的拿過夏草手中的碗,端著就要往他嘴裏灌。

    杜文潛被她滿身釋放出來的不懷好意震住了,眼眸瞪得老大,就是不張嘴。

    “疼,疼,是真疼……”杜文潛絲毫不掩飾因為掙紮而帶來的疼痛。

    雲其雨咬住牙根,告訴自己不要在乎,不要在乎,可一想到他這一刀是為她挨的,她頓時就鬱悶了。

    她想報複他沒錯,她卻不能變得跟他一樣無情無義之人,若是那般的話,跟他有何區別?

    況且他要是好不起來,她就沒辦法報複他了。

    想著,她手上的動作不知不覺溫柔起來,用湯匙一小勺一小勺的為他舀到嘴邊,杜文潛眸中閃過一抹得意,看吧,她就是這樣的女子,嘴裏喊著要打要殺,可心頭卻比誰都要柔軟,他不過略施小計就讓她乖乖替他喂藥了。

    他享受著雲其雨難得的溫柔,每次雲其雨舀一大勺,他卻非要小口小口的抿,

    那吃相看起來要多斯文就有多斯文。

    雲其雨一做出不耐煩的樣子,他就喊痛,絲毫沒有禦前最受寵侍講的自覺。

    “小姐,姓秦的抓來了。”夏草匆匆過來,身後有兩個壯丁緊緊扭住了皮毛鋪子的掌櫃秦守,他一臉頹然罵罵咧咧的。

    “秦守是吧?”雲其雨放下藥碗雙手背後看著麵前這個矮小卻長得格外精明黑瘦的老頭。

    他小眼睛小嘴巴,雙眼上下左右轉動,可黑眼球卻好像凝固住似的,看著有些鬥雞眼,臉上因為失血過多顯得有幾分憔悴。

    也不知她的好繼母是怎麽把他看上的,居然讓他經營皮毛鋪子。

    “你心夠黑的,進一筆皮毛,你要從中抽取一成的利潤,空手套白狼也不過如此了。”

    雲其雨把之前看出問題的賬本用力摔到他的頭上,砸在他原本的傷口上痛得他用力的擠了擠眼珠,那雙鬥雞眼頓時委了下去。

    “要不是東家心主黑,我至於這麽貪心嗎?我辛辛苦苦數十年如一日的守著這鋪子,可拿到手的紅利一年比一年少,眼看著家中孩子重病一場,花光了累年的積蓄,我……能不動手嗎?”

    反正動了手,劉氏也看不出來。

    “不是劉氏指使你殺我的?”要不是親耳聽到,雲其雨完全不敢相信,劉氏行事竟這般沒譜,找人辦事居然連好處都舍不得給人家,也難怪他會汙了紅利,如今她重新拿回經營權,他生怕被查出問題來,各種擔心以至於狗急跳牆。

    秦守聽得一臉懵逼,一再否定是劉氏的指使。

    “把他扭送官府,至於罪名,照實了說。”雲其雨並沒有因為同情他的遭遇而心軟,也沒打算憑著他徹底扳倒劉氏。

    於她而言,上輩子她算是仁慈心軟了,做了那麽好事,但到後來換來的是什麽結果?

    孩子一個接一個沒了,甚至最後在自己的命也沒能留下。

    處置了秦守,好好的一個皮毛鋪子刹時就沒了掌櫃,當前頭等大事便是選一個新的掌櫃出來。

    雲其雨前世一心經營鋪子,頗懂經濟,對於用人之道也很有自己的看法,當下便將整個鋪子的人都叫過來掃了一圈。

    皮毛鋪子算是嫁妝鋪子比較大的,四個鋪麵,後麵還連著一個院落,住著鋪子裏的夥計。

    這裏的人相對也比較多,被喚過來之後,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站在堂下,大氣也不敢出,很明顯是聽說了秦守的事。

    雲其雨攏了攏身上的厚衣衫,再次掃了一圈。

    發現他們的站位看似隨意,但其實每一個人的位置都有著自己的講究。

    站在最前麵的是鋪子裏的二掌櫃劉力,再往後便依次是得力的一些夥計。

    秦守能吞下鋪子裏那麽多紅利,可不是他一個人能辦到的,這鋪子裏一定還有他的同謀,不過,他的嘴很硬,隻象征性供出了一個人,並沒有將與其同謀的人都說出來。

    她得想辦法把他們揪出來,不能養著這些害群之馬,她淩厲的眼眸陰晴不定的轉著,聲音好似夾著刀片的風:

    “秦守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他走的時候把與他一並同流合汙的人名字寫在了這個信封裏,現在我給他一次機會站出來,我可以既往不咎。”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四周好像死一般靜寂。

    “我數到三,如果還沒有人主動站出來,我就把這信封撕開,到時候,那些在名單上的人一律送官法辦,絕不容情。”雲其雨素手輕輕捏住信封一角,輕輕地在手裏轉了轉,將上麵極其隱蔽的私章露了出來,然後纖指輕揚,做出一副立馬要撕的樣子。

    站在最前麵位置的劉力看了一眼,見到了上麵的紅色私章,心下一跳,嚇得眼珠亂轉,雙手藏在衣袖中朝身側的趙四一推。

    “咚……”趙四身子一側,站到了最麵前。

    “一個,還有嗎?”雲其雨看了一眼趙四,唇角不自在的抽了抽。

    有人看到鋪子裏最老實的趙四居然站出來了,其他心裏有鬼的人實在站不住了,顫抖著雙腿站出來。

    兩個,三個,四個……雲其雨的唇角越揚越高,看吧不管做什麽,是人都會有從眾心理,隻要有人願意率先出來,後麵便會一個跟著一個。

    劉力抖抖索索的看著麵前的人,此時他身邊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看來秦守所做之事你們都有份參與,很好,現在我說到做到,除了他,你們都出去吧。”

    雲其雨輕輕拍掌,突然指定了劉力。

    “說說看,你是怎麽與秦守分贓的?”雲其雨笑容冰冷,毫無感情的盯著劉力。

    “我……小的,小的沒有,是……趙四,是他幹的,與小的無關呀。”劉力身子一抖,突然一頭栽倒在地,盯著東家那雙淩厲的眼眸,這才反應過來他做下的事敗露了。

    雲其雨用眼神成功將他威懾住之後,冷聲道:“你是現在如實的招出來,還是留著送到公堂上去與府尹大人說?”說著,她還讓柳媽媽將秦守被送到官府之後在大牢裏受到的那些逼供的酷刑撿著幾樣說了說。

    老虎凳、打板子那都還是輕的。

    劉力向來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人,被嚇了幾句就捧不住了:“我……我說,我說……”

    他這麽一戳就將毛皮鋪子裏的人基本都戳了個遍。

    原來這間皮毛鋪子裏的每年的盈利實在是太足,早就將這一鋪子的夥子和掌櫃養得心大,再加劉氏摳門有餘算計不足,哪裏繞得過這群人合起夥來欺騙。

    “這麽說,就隻有趙四沒有與你們同流合汙?”雲其雨看著夏草用筆記下的名單,眼眸微沉讓人看不出她此時的表情是好還是壞。

    “是,他是個不開竅的硬骨頭,比茅坑裏的醜石頭還要硬,他不聽話。”

    劉力編排著趙四。

    “你們以前吃掉的我就不過分的追究了,自己收拾東西走吧,從今以後在京城裏,我不想再看到你,否則,你的供詞和那賬本足夠讓你吃官司了。”雲其雨淡淡揮手。

    劉力原本以為他也隻有被送到官府去的命,沒想到卻被輕輕放過了,他很是意外,同時又忍不住再求饒,想要留下來。

    雲其雨沒再理他,決絕的給他兩個選擇,一是離開京城,一是被扭送官府。

    劉力當下什麽話都沒有了,趕緊麻溜的滾蛋了。

    “小姐,他們貪心不足,你為何還如此輕輕放過他?”夏草不明白,為什麽不讓這些沒心沒肺的惡人先把貪汙的銀錢補出來再扭送到官府去坐監。

    “我放過他?我怎麽放過他呢?”雲其雨挑眉,從一眾賬冊中抬起頭來。

    看夏草還是一臉不解的麵容,她失笑:“他貪下的銀兩單筆來說數額不算大,但積年下來,也有好幾千兩,我若非逼著他在一時之間拿出所有的銀兩來填補的話,隻怕他拿不出來,將人逼緊了,我們並無好處。”

    頓了頓,她輕輕撫了撫額前的碎發麵容冷峻:“京城就這麽點大,他在這裏的所作所為明早就會被人宣揚出去,就算他有本事到其他地方去,可毛皮這個行業也是相通的,從此之後,他便再也別想要有一份安定的工作。”

    她的處置手段看似十分大方,但其實方方麵麵都被考慮進去了。

    夏草聽得瞠目結舌,默默朝著雲其雨伸出一個大拇指。

    雲其雨又用文書的形式給了那些犯下或大或小事情的幾人一些明確的方式,無一不是必須要離開京城,否則就送官辦,整個毛皮鋪子處置下來就隻餘下了趙四和兩個新到的夥計。

    雲其雨剛想將三人叫進來訓個話,就聽得外麵一陣喧嘩。

    “小風,你說我二弟就在這裏嗎?”外麵傳來一道尖細的鴨公嗓。

    “是的,大爺,我們爺就在裏麵。”小風的聲音帶著驚慌。

    杜文潛今早出門的時候,說是出來閑逛一番,不知不覺他們便逛到了這裏,然後爺就打發他回去,再接著,他便一直沒有看到爺回去。家裏人這才著急了,差他帶著杜武明出來找人。

    “你家人來了,現在怎麽辦?”雲其雨看著床榻上那個早就睜開了眼睛一直偷偷看她的男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