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柳青源，我應該是這裏存在感最小的人。

    可我對那個女子的愛戀卻永遠是最深沉的。

    初見那年，就在雲府的後花園裏，我看到她對著家中兩個繼妹的挑釁和惡意的推搡，一點兒也不害怕，她反而用計謀巧妙的將兩個妹妹給她的栽贓和謾罵都還了回去。

    當時的第一印象，是這個小姑娘可真聰明。

    “那是我長姐！”我剛誇完，我身邊的那個小小人兒就一臉興奮激動的告訴我。

    “你的長姐很不錯！”

    “那還用說！”小人兒一臉的興奮。

    我突然改變了心思，我知道祖母是為什麽來的雲府，因為她覺得我們定遠侯府沒落了，我們經營不行，偌大的一個府上，沒有強大財力的支撐，所以她想要替我們府裏尋找一個行商人家的姑娘跟我訂親。

    來的時候我十分反感，我覺得我的命運，不應該是掌握在祖母的手裏，她不忍心拿兄長的婚事來下賭注，卻要隨意糟踐我妻子的名分。

    我很憤怒，所以到了雲府之後，就注定了我不會那麽輕易聽從祖母的話。

    所以我找到了雲府裏的一個小男孩兒，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我寧願與一個孩子玩兒，也不願意與他們府裏的姑娘去賞花看水，因為我不樂意。

    至於他們看到了，做何想法，這個我沒有考慮，但是此時，我卻莫名的有些期待祖母能夠將這個叫雲其雨的姑娘要到手。

    我喜歡她。

    那般嬌俏的小模樣，還有那倔強的眼神，以及眼眸深處藏著的小陰謀，都是我喜歡的。

    可是，祖母卻對於我的要求視而不見，她說她是一個喪婦長女，克死了親娘，沒有娘親教導，在家中又不甚受寵，所以她不會成為我的妻子。

    “但是我喜歡，祖母！”我淡淡的道出這句話。

    “我們定遠侯府不需要這般命理不好的女子！”祖母冷冷的拒絕了我。

    我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去了邊疆，那個時候，我想著，她年紀畢竟還不算大，理應還能再等一等，可是當我有了軍功，回去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訂親了。

    那個對象，卻隻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學子。

    不對，那個時候的他已經考中狀元了。

    新科狀元配一個商戶之女，我身邊的人都說狀元吃虧了。

    可是此事已經成了定局。

    我除了傷心難過，再度遠走疆場之後，便別無所能，隻能在夜色彌漫之中默默地看著遠處的那片雲發呆。

    軍營帳中，號角聲聲，我的心裏卻隻有她溫柔細嫩的聲線！

    沙場之上，蒼涯芒芒，我卻隻想看到她那張宜嗔宜喜的麵容!

    再度相遇，她被綁人了，我發現後心急如焚，當時救下她，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要將她好好的擁在懷裏，再也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可她不屬於我，甚至她的眼裏，連我一丁點模樣都看不到。

    夜深人靜之時，我能聽到我心碎的聲音。

    聽說杜文潛升官了，聽說她與他吵架了，聽說他們家出事了……

    我不敢接近她，隻要離得她近了，我的心就會痛上三天三夜，無法安眠，也食之無味。

    我去看大夫，我想我是不是中了她的毒。

    可是大夫卻隻說我是執念太深，太深！

    深到我的祖母再替我相看姑娘的時候，我竟然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貞元元年，風極一時的杜首輔辭官攜夫人南下。

    這一次我就在朝堂之上，好不容易一次與她有關的事情，我終於不再用聽說，可是這一別卻不知道何時再有相見之期。

    有人說杜首輔之所以會甜蜜乃是因為有朝中大臣在年輕的皇帝麵前胡亂嚼舌根，說他有心效仿曾經的龐次輔，有意謀反！

    杜首輔為了一證自己的清白，故而憤起辭官歸隱。

    可我知道，杜首輔辭官是真，可辭官的原因定不是他們所說的那樣。

    之所以有這樣的認知，源於我對新帝和杜首輔的了解。

    新帝是與我一同長大的發小，他與杜首輔之間的事情，也許很多人都不曾知道，甚至連新帝當初之所以會有奪位的想法也都是因為杜首輔的引導。

    他們之間的關係因為一直以來的惺惺相惜而日漸堅固，更因彼此心愛之人更顯得固若金湯。

    新帝不糊塗，杜首輔除了他的夫人更沒有再多的野心，那些人的折子在他們看來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我知道，新帝卻在禦書房裏當著我的麵罵他們放屁！

    可她終究還是走了，無影無蹤。

    三年了，我分散在整個大梁的探子從未發現過她的行蹤。

    一轉眼我已經二十五了，隻比杜首輔少兩歲，他已經成親近五年，而我卻依然孑然一人。

    祖母看不過去，曾經在我重新讓定遠侯屹立在大梁朝堂之上時，又再三替我張羅過很多妻子的人選。

    可是她們都不是她！

    我的心裏太小，太小，小到已經隻能存放下她一人。

    近日怕是生氣了，她甚至沒有與我商量，便直接拿了我的生辰八字，替我相看了一個商戶家的女子。

    “我們定遠侯府已經不需要祖母降低標準了！”我以為是給大哥相看的，他自從章親王之事，一蹶不振，終日迷蒙一片，他才需要一個妻子來管住他。

    祖母卻搖著頭一臉無奈的歎息：“可我的孫子卻把心落在一個商戶之女身上了，祖母悔啊，悔不當初，若是那時候，祖母心裏沒有那麽多的門戶之見，沒有那麽迷信的話，你如今的親事隻怕早就成了，孩子都能下地念書了！”

    我瞪大了眼睛，祖母居然在這件事情過去了八年的時候，突然說起來。

    那個時候我年少輕狂，她唯美多姿……

    “祖母第一眼就看上了那個姑娘，瞧長得多好看呀，清秀白皙，性格溫柔，難得是雖出身商戶之家，可行事卻一點子小家子都沒有，多難得……奈何，奈何！”

    祖母一把鼻涕一把淚在我麵前哭訴著，企圖拿她的那些後悔那些悔恨來左右我的看法。

    可是我……不是我想娶，而是我沒有娶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女子。

    她們都不是我想娶的那個人。

    “你個……個你孽子，我……你這是非要記著把我氣死你才高興嗎？”

    祖母生起氣來，是很凶的，想當年，我就是不忍心讓她太過生氣，怕氣壞了她老人家的身體，所以一退再退，退到自己再也沒有退路的時候，便隻有逼著自己承受這一切了。

    我終於還是拒絕了祖母，因為在我剛剛答應她要娶妻的時候，她病死在府裏，人生七十古來稀，因為我的妥協，她走得沒有一絲痛苦，定遠侯府如她所願，又一次站了起來，我實現了她一直念叨著的振興家族的願望。

    祖母的離去，讓大哥在百日熱孝之內娶妻生子，而我則許願守孝三年。

    孝還沒有開守的時候，我再一次看到了她。

    她回來了！

    隻在沙羅江上，那一葉扁舟駛過，驚鴻一瞥，我想這大約就是一輩子了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