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三百五十七章先行一步了
    林燁聽到莫問天的話，默然了片刻，隨後便點了點頭：“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莫問天這番話是在勸解他，讓他不要背負著所謂的預言之子，認為自己承載著引仙大陸所有人的期望。
    他就是他，即便他不出現，引仙大陸也需要自己去承擔命運的重則。
    若是就因為他的出現，便讓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到他身上，就此忘記自己的職責，那麽隻怕從今往後，引仙大陸就真的再無人有資格飛升了。
    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他人身上，從古至今都是十分愚蠢的行為。
    見林燁明白了自己的話，莫問天溫和地點了點頭，隨手似乎想要抬手，可是卻沒有力氣。
    “這把劍......跟了我將近二百年了......”
    林燁看向他手裏的劍，在仙力消失之後，那把劍上的白色光芒也變得暗淡下去，通體呈現出十分幹淨的金屬光澤。
    隻是林燁能夠看到，那把劍的劍刃之上已經出現了一抹鏽跡。
    看來這把劍早就認主了，甚至和老人之間的羈絆頗為深厚。
    隨著老人的生命力流失，這把劍也失去了劍心，將自己以腐朽的方式封存起來。
    許多有靈的劍都是如此，當它們遇到自己認定的主人之前，要麽看起來平平無奇，要麽看起來破舊不堪。
    隻有一個適合的人出現，得到了它們的認可之後，它們才會展現出自己的光華和力量。
    這把劍，現在將要塵封了。
    林燁知道，老人還想再看一看這把劍，於是他幫忙將這把劍拿起來，送到了莫問天的眼前。
    而這時，莫問天那雙已經逐漸枯萎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異樣的光芒，甚至還有眼淚在裏麵打轉。
    對於莫問天來說，生死或許早已無所謂。
    “活得太久，有時候也不是好事。看著熟悉的人一個個遠去，看著並肩作戰的朋友一個個道別，當你發現身邊再也沒有能把酒言歡的人時，那麽這世上最孤獨的事情也來了，那時你會感覺到，這個世界上仿佛隻剩下你一個人了......”
    莫問天看著劍，喃喃自語。
    他的眼裏閃爍著別樣的光彩，好像往事都猶如走馬燈一般，在他的眼前緩緩掠過。
    若是七玄宗那位封山不出的老人在此的話，恐怕就會記得，還在他年少的時候，莫問天參加完最後一場摯友的葬禮之後，就變得孤僻了不少，鮮少再在人前露麵。
    大多數時候，他都自己一個人坐在獨屬於他的那座山巔之上，獨自一人飲酒，看雲卷雲舒，有時候一年半載都不會和任何人說上一句話。
    七玄宗本就不問世事，所以沒有大事的時候，也無人敢上去打擾。
    老人的身影總是那麽孤獨，而且越來越蕭索。
    到達空淨巔峰之後，莫問天的外貌原本會開始停止衰老才對，甚至還會出現返璞歸真的跡象，絕不會像之前那般一副垂垂老矣的麵貌。
    可是當從幾十年前開始，他原本已經停止衰老的外貌卻開始發生了變化。
    他的頭發一夜之間就白了，明明境界越來越穩固強大，可是身體卻肉眼可見的在衰老。
    沒有人知道是為什麽，卻隻有莫問天自己明白。
    心已經老了，身體又怎麽會不衰退呢？
    而現在，死亡將近，他那顆枯萎的心反而好像重新活過來了一般，臉上的皺紋開始舒展，竟然再度出現了返璞歸真的跡象。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莫問天撫摸著手中的劍：“終於，我也要去見那群老家夥了，也不知他們現在如何了？從前我酒量總不如他們，但如今我的酒量放眼整個望仙城，隻怕再無敵手了。這次遇到，我一定要好好和他們喝一頓，嚇他們一跳！”
    “師父......”
    安九霄早已哭得不成人樣，連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誰都看得出來，莫問天已經走到盡頭了。
    別說他了，就連一些七玄宗以外的弟子，都被現在的氛圍所感染，紛紛潸然淚下。
    崔沐嫦眼中含淚，不忍心再看，別過了頭去。
    就連漢川這般剛硬的漢子，都眼圈微紅，默默地站在一旁。
    可偏偏莫問天的臉上卻泛起了紅光，笑得十分開心，甚至還哈哈大笑了起來，眼中泛起了淚光。
    可他的淚，卻並非因為悲傷，而是因為開心和釋放。
    最後，他的目光終究變得眷戀起來，落到了手中的劍上：“極易，老夥計，你跟了我......也一百多年了吧？”
    那雙枯槁的手撫摸著劍身，仿佛在撫摸著一位摯友的臉龐。
    而極易劍這時也突然亮起了一絲微光，仿佛在回應他的話。
    並且令人驚訝的是，在極易劍的上方，竟然緩緩飄起了一抹身影，白光之中，出現了一名絕美女子的臉。
    那名女子臉上沒什麽表情，可是卻朝著莫問天伸出手，覆蓋在了他的手背上：“一百七十一年。”
    “原來，我們已經認識這麽久了......”
    看到女子的出現，就連林燁都有些微微訝異：“劍靈。”
    能夠讓劍靈現身，說明莫問天早已做到了人劍合一，他手中的這把極易劍，早就不是一把兵器了，而是和他並肩而戰的戰友了。
    周遭之人看到劍靈出現，更是紛紛露出了驚異的目光，十分不可置信。
    倒是莫問天顯得很平和，笑道：“本以為你該是個漢子，沒想到竟是如此美貌的女子。這一百多年，你在我手上，沒有被辜負吧......”到
    女人麵無表情地拍著他的手，白皙的手上出現了幾分鏽跡：“你很好，這一百多年，我過得很舒心。”
    若要說這天下有誰最懂莫問天，隻要就要屬這名女子了。
    她是唯一一個，陪伴著莫問天走過了無數漫長歲月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在莫問天臨死之際，還能在世間留下的牽掛。
    “那就好、那就好......”
    莫問天欣慰地笑了：“我知道，你是來送我的。老夥計，我要走了，今後留在這世間的便隻剩下你一個了。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找到下一個陪伴你的人。問天，先行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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