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微服出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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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淩將玉州收回之後,他派出了二十幾路斥候時刻關注著壇州方向的舉動。周軍玉州一戰雖然潰敗,但絕對沒有傷其根本。雖然斬敵五萬餘,周軍還有十五萬大軍,論兵力依然遠在漢軍之上。
    況且後周實力雄厚,九十八州土地,七十二營軍馬,若是逼急了籌集百萬大軍也不是沒有可能。除了分散駐守在各州府的軍隊,後周能調用的軍隊應該有五十營,也就是整整五十萬大軍!
    也就是說,現在柴榮在不觸及根本,不會危及後周國家安危的前提下,最少還能抽調出十五萬大軍。三十萬雄兵,對於北漢來說就是傾全國之力也是斷然沒有的。南方撫遠軍七營軍馬,北方建雄軍名義上是九營,實則隻有八營多些。再加上都城守軍,都加在一起也就是二十萬不到。
    若是後周傾力大舉來襲,出動五十萬大軍也不是沒有可能。即便是這樣,後周還有二十餘萬的兵馬。所以,劉淩雖然一勝在手,也是斷然不敢大意輕心的。現在撫遠軍四萬多人馬,再加上玉州的殘兵,加在一起都不到四萬五千人。就算程義厚帶了應州部分撫遠軍,再加上南下的漢軍也就是四萬上下,雙方相加不過**萬人數。
    和周軍的十五萬大軍相比,還是略顯不足。隻要周軍不再貿然前進,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劉淩也找不到可乘之機。劉淩是知道柴榮這個人的,從後世的史料上來看,柴榮是個雄才大略的君主,被譽為五代第一明君。
    若不是此人短命,隻做了不足六年的皇帝就病死了,以他在軍事上的才能和治國的策略,也就輪不到趙匡胤一統中原了。話說回來,若不是柴榮幫趙匡胤打下了一份堅實的基礎,趙匡胤想要一統中原建立大宋帝國也必然艱難無比。
    一想到這裏,劉淩又有些鬱悶了。理論上已經登上了曆史舞台的趙匡胤,赫赫有名的宋太祖,為什麽還沒有出現呢?
    這個人或許是一個變數,劉淩知道,曆史的軌跡是不可逆轉的。宋朝的建立不可阻止,以北漢的國力自保尚且不足,更何況圖霸天下?此時的劉淩沒有什麽一統中原的雄心壯誌,隻想盡自己的能力保住北漢,保住自己和他二哥之間難得的親情。保住柳眉兒,趙大,趙二,花三郎,季承雲這些對自己重要的人也就夠了。
    一旦趙匡胤這個人出現,或許將要麵對更加難以預料的變故。
    第三天,就在劉淩下令斬掉八千後周戰俘之後不久,從太原一路飛奔而來帶著一身風塵仆仆的欽差小六子公公,在十幾個大內侍衛的保護下終於到了玉州城。看他們這十幾個人一身狼狽的樣子,就知道這一路他們也吃了不少的苦。
    其實正是這樣,從應州出發本打算抄近路超過程義厚的大軍,先一步到達玉州與劉淩見麵的小六子一行人,偏偏迷路了。他們在山林裏轉悠了足足半天才轉出來,耽誤了不少路程。
    帶著人進入玉州城門的時候,那八千俘虜的死屍還沒有清理幹淨,八千顆頭顱還沒有被燒掉。城門外血流成河,那場麵膽子小的人看到或許能夠嚇死!
    很不幸的是,小六子公公的膽子實在說不上大。看到城門外的慘烈景象,小六子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吐了。吐的稀裏嘩啦歇斯底裏,本來這幾天饑餐渴飲的沒吃什麽東西,還全不吝嗇的都吐了出來。到最後吐的全是酸水,胃裏鼓動難受的要命。
    雖然那些大內侍衛都見過殺人,但是如此殺人的場麵別說見,就是想都沒有想到過。所以在小六子狂吐的時候,他們這些平日裏威風凜凜的大內侍衛也很不爭氣的吐了。
    欽差到了,很快就被人迎接進了大營。劉淩並不在城內居住,而是在城外撫遠軍的大營裏。十幾個將領聚集在他的大帳中,正在商議如何應對後軍接下來可能的攻勢。劉淩讓人做了一個大大的沙盤,用藍色的小旗和紅色的小旗分別標示出周軍和漢軍的位置。
    十幾個人都看著劉淩,聽他分析如今兩軍的實力對比,眾人不住的點頭,臉色都十分的肅穆。
    正說著,外麵的親兵進來稟報說太原城裏來了欽差,點名要劉淩接旨。
    聽說他二哥派人來了,劉淩不敢怠慢,領著手下將領迎出了大帳外麵,一出門,正看見一臉蠟黃麵無人色的小六子被兩個撫遠軍士兵攙扶著走了過來。原本上應該站在欽差兩側,威風凜凜的大內侍衛也一個個麵如血色的被人攙扶著,靠在一邊休息。
    劉淩想到他們定然是被外麵的場景嚇著了,心中了然,隨即笑著迎了過去。
    “原來是齊公公,遠來辛苦了!”
    劉淩吩咐道:“去打一桶熱水來,一會兒齊公公宣旨之後,需要好好的泡個熱水澡休息一下。”
    他這話可是說到了小六子的心裏,他們這些宦官,最大的痛苦就是一身很難遮擋的騷臭味。因為某些重要的地方割了,所以小便的時候總是淅淅瀝瀝的難以控製。身上總是有一股騷腥味,尤其是夏天更加的讓人無語。就連他們自己都會忍受不住,所以才會像那些宮女一樣塗脂抹粉,甚至塗抹的分量更足。
    連續數日的奔波,別說洗澡了,連頓熱乎飯都沒有吃上。此時他身上的味道確實夠衝,衝的扶著他的兩個撫遠軍士兵都皺著眉頭,隻是不好表現出來罷了。
    劉淩走到近前,肅穆道:“微臣劉淩,跪接聖旨”
    他身後十幾個將領也都跟著跪了下來,小六子連忙說道:“王爺快請起,陛下早有旨意,王爺不必跪聽宣旨。”
    他掙脫開攙扶,身子虛弱的匍匐了下去。
    “小六子給王爺請安,奴婢身子實在堅持不住,請王爺勿怪奴婢失禮。”
    他一跪下來,一股子好似北京動物園犀牛館的味道直衝劉淩的鼻子。當初他前世的時候,他父親母親曾經推著輪椅帶他到北京動物園去過。那年他隻有八歲,記憶最深刻的就是當時北京動物園犀牛館裏那股子竄鼻的騷臭。
    還好劉淩有些鼻炎,此時發揮了一些作用。
    “齊公公,還是宣旨,劉淩跪聽就好。”
    小六子無奈道:“那奴婢就放肆了,嗯……忠親王劉淩接旨!”
    他隨即臉色嚴肅的取出聖旨,清了清公鴨嗓讀了起來,大致的意思是:“奉天承運,大漢天子詔曰:忠親王劉淩率軍南征,不畏艱辛,勞苦功高,朕特意派欽差到軍前慰問,朕對忠親王十分的想念,希望忠親王保重身體,早日得勝之類的話。”
    (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這八個字的完整版,最早是出現在明朝時期的。最先提出詔這個詞匯的是秦始皇,他覺得憑自己的功績已經用王這個字難以滿足了,於是稱帝。皇帝所說的話就是詔。在他的傳國玉璽上就刻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字,自稱朕,為天子。而詔曰這兩個字最早是在漢代時候出現的,後世的帝王沿用下來。奉天這兩個字,其實是明太祖朱元璋最早提出來的。當時南京城皇宮規格最高的朝會大殿,就叫做奉天殿。清朝大學士俞樾在《茶香寶續鈔》中記載:奉天承運,是論奉天殿之名而及之。本書中所用,讀者一笑置之,切勿深究。)
    劉淩恭敬叩首道:“臣謝主隆恩。”
    雙手恭敬摯誠的接過聖旨,交給一邊的侍衛收了。這才站起來笑著說道:“齊公公一路辛勞,快到大帳中歇歇。”
    小六子苦笑道:“王爺,還是叫我小六子,齊公公齊公公這麽叫著,奴婢消受不起啊。奴婢這一路快馬加鞭,隻為了趕在欽差到來之前宣旨,確實是累壞了。”
    劉淩詫異道:“怎麽,陛下所提到的欽差大人,不是小六子公公你?”
    小六子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王爺誤會了,奴婢是什麽身份?怎麽有資格擔任欽差職務。先帝早有嚴旨,後宮人等不得幹政,不然殺無赦,株連九族。王爺這話可嚇死奴婢了。”
    劉淩恍然,確實是這樣。太監最牛-逼是明朝時候的事,現在還沒到呢。
    “那?是朝廷中哪位重臣前來?”
    劉淩心中詫異,怎麽才到玉州二哥就派欽差來督戰了?是不信任我?還是有別的什麽事情?
    小六子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劉淩,隨即苦笑道:“是……宰相盧森大人的掌上明珠,盧府小姐玉珠。奴婢來之前的時候,陛下已經認了那盧家小姐為義妹,封永寧郡主。”
    劉淩聽罷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恍然,啞然,戚戚然。
    “原來……是奉旨逼婚的來了。”
    他心中苦笑歎道。
    原來,就在劉淩率軍開拔南下的時候,宰相盧森接到家人的稟報說小姐盧玉珠不見了。盧森派人尋找不到,忽然醒悟到自己的女兒一心愛慕劉淩,此次劉淩南下,女兒一定是追隨著心目中的郎君而去了。這下可急壞了老宰相盧森,派家人快馬去追,隻是數萬大軍中,又如何能找得到?
    未出閣的黃花閨女追男人去了,這要是傳出去盧森還有什麽臉麵麵對皇帝和文武百官啊。他是茶不思飯不想急的又白了不少頭發,本想寫信給劉淩讓他幫忙尋找女兒。隻是劉淩正在統兵作戰,怎麽能因為這件事而讓他分神?再說了,這樣的家醜,盧森如何啟齒呢。
    連著兩天他都水米不進日漸憔悴,還是孝帝看出了他的萎靡。於是開口詢問,盧森為人忠厚嚴謹不敢欺君,隻能和盤托出。孝帝一聽頓時哈哈大笑道:“此事有何難辦,朕給她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不就行了。”
    於是乎,盧玉珠,這個曆史上極其少見的女欽差新鮮出爐了。隻是她一個未出閣年僅十六歲的閨女,有什麽身份當得起欽差職務?孝帝隆恩,認了這個從來不曾謀麵的女孩子為義妹,封永寧郡主。代表皇室,慰問三軍,這理由就充分了。
    自欺欺人啊,連孝帝自己都想笑。放著幾個封了親王的弟弟,一個已經成年的侄兒,還有幾個郡王不用,偏偏用一個才認了的義妹長途跋涉代表皇室去勞軍慰問,誰能不納悶呢?隻是皇帝說了,也就誰都不敢質疑了。
    這樣一來,盧森的臉麵得以保存。更顯得皇帝宅心仁厚,恩寵有加。盧森也是感恩戴德,總算是能些許的安心。
    劉淩歎了口氣問道:“那永寧郡主現在何處?”
    小六子楞了一下,苦如黃連般說道:“這個……奴婢不知。”
    “嗯?”
    劉淩又詫異了,皇帝派出來的欽差,堂堂的郡主,代表皇室慰問前方將士,竟然不知道在哪兒?
    小六子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那個……永寧郡主……是微服出巡的。”
    “噢……”
    這麽說劉淩就明白了,敢情那個小妮子是偷偷跑出來找自己來了。所謂的欽差,所謂的郡主,不過是皇帝為了照顧盧森的臉麵所采取的補救措施而已。這個小妮子,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一想到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從來就沒有出過遠門竟然不顧危險艱辛,千裏迢迢的跑來尋找自己,劉淩的心裏就一陣感動。同時,也升起一種深深的擔心,她是先出門的,隔了幾天小六子才來,現在小六子都到了,她又在哪裏呢?若是半路上出了什麽事,可怎麽向盧森大人交代啊。
    一想到那個一臉倔強的小丫頭,或許會在半路上遇到歹人,或許會迷路不知去向,或許會受不了長途跋涉一病不起,或許會丟失了錢財而忍饑挨餓,或許會路遇凶禽猛獸難以自保,劉淩的心就緊緊的揪了起來,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