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潘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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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玉珠的心情可謂是大起大落,從半路上的忐忑,到見了劉淩後的安心,再到絕望心死,又柳暗花明的春光無限,九曲十八彎,讓她的心幾乎都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轉折。
她和熏兒回到劉淩安排好的住所,還是飄飄的,走路都有些搖晃。大喜大悲,人生起落,在這短短的不到十天的時間裏,她幾乎都嚐到了滋味。
回到住所,熏兒伺候著她洗浴的時候,她的腦子還是亂哄哄的,似乎什麽都想不起來,又似乎滿腦子都是東西,亂的要命。
熏兒回想起在林子裏的那驚魂一幕,坐在床邊淒然落淚。盧玉珠看見她這個樣子心裏難受,過去握著她的手不住的安慰她。雖然唐朝時期女子並不特別的保守,風氣相對開放。但是也還沒到遇到這種事很容易就想開了的地步,就是現代女子碰到這種事情也絕對不會坦然麵對。
最後兩個人在屋子裏抱在一起失聲痛哭,一直到晚上才漸漸的平息下來。
最難消受美人恩,劉淩坐在自己的大帳裏也是心緒紛亂。對於盧玉珠,他實在硬不起心腸拒絕。這樣一個女孩,打著燈籠都難找,看到她委屈的樣子,劉淩的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負罪感。
無論如何,這樣的女孩是不能傷害的。若是傷害了她,無異於做了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一個千裏迢迢來陪伴自己的女孩,劉淩怎麽能不動心?
劉淩正想著若是打贏了這一仗,回到太原的時候找盧森好好的談談。那個嚴謹嚴肅的老人家若是做了自己的嶽父,劉淩想想就是一臉的苦笑。自己最初的時候是不同意這樁婚事的,可是現在,他原本以為自己夠硬的心腸已經被盧玉珠的癡情執著而暖化了。
正想著,忽然外麵侍衛說道:“王爺,陳遠山將軍求見。”
劉淩應了一聲,收拾起紛亂的心事坐好。陳遠山走進來之後抱拳行禮:“末將參見王爺。”
劉淩擺了擺手道:“有什麽事說。”
陳遠山把頭盔摘下來抱在懷裏,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有件事末將難以決斷,特來請王爺做主。”
劉淩道:“是擾襲周軍大營的事情嗎?”
陳遠山的表情十分的精彩,他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劉淩說道:“王爺,襲擾周軍大營的事基本已經安排妥當,隻是……隻是有個人本來不該出現在隊伍中,她……總之這事應該算是王爺的家事,末將沒辦法處置啊。”
劉淩看他的樣子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於是說道:“有什麽事直接道來,吞吞吐吐的像什麽樣子。”
陳遠山道:“王爺,我說是說不清楚的,你跟隨末將到大營裏一看就知道了。”
劉淩白了他一眼道:“什麽事,你一個指揮使都解決不了?我便去看看,若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我便撤了你這指揮使的官銜!”
陳遠山小雞啄米般點頭道:“嗯,王爺看了就知道了。”
劉淩跟著陳遠山到了他的神鋒營駐地,離著很遠就看見營地裏圍著一圈的平南軍士兵,一個個大呼小叫的在叫好。陳遠山皺了下眉頭剛要呼喝,劉淩擺了擺手,舉步走了過去。
那些士兵也不知道在看什麽,一個個興奮的好像打了雞血一樣。他們臉紅脖子粗的使勁往裏看,不時的鼓掌叫好。看他們激動的樣子,似乎人群中正在上演著什麽好戲。劉淩拍了拍一個士兵的肩膀,那士兵不耐煩的撇頭道:“拍什麽拍。”
劉淩笑道:“這是在看什麽?”
那士兵一邊叫好,一邊道:“自己看不就知道了,沒帶眼睛啊!”
陳遠山上去一腳揣在那士兵的屁股上,那士兵一個踉蹌撞著了不少人。他以為有人和他惡作劇,轉身就要開罵。一回頭真好看見劉淩笑眯眯的盯著他,頓時他便傻了。僵硬了好一會兒,這士兵撲通一聲跪下來叩頭道:“叩見王爺!王爺恕罪!”
劉淩笑著說道:“無妨,你起來。”
隻是那士兵怎麽敢起來,之前罵了王爺不帶眼,這罪過說大不大,要是背後裏罵也沒什麽。可是偏偏當著王爺的麵,這就有點過分了。他跪在那裏,心裏如打鼓一般。劉淩見他如此笑了笑道:“衝撞了本王,罰你圍著大營跑一個整圈!”
那士兵如蒙大赦一般,站起來撒丫子就跑了。
這一鬧,有的士兵回頭看見劉淩,紛紛行禮。劉淩擺了擺手示意不要聲張,站在人群外麵往裏看去。前麵的士兵被後麵的士兵提醒,紛紛給劉淩讓路。劉淩到了前麵才發現,裏麵圍著的居然是一個人。
劉淩一看到她,腦袋立刻就大了。這個人陳遠山確實不好對付,這事雖然不大,可是偏偏他不敢解決。因為人群裏圍著的是個女人,還是劉淩認識的女人,確切的說,是劉淩王府裏的丫鬟。
潘金蓮!
隻見此時,潘金蓮穿了一身大號的平南軍軍服,手持一對百多斤沉重的鐵錘,舞的虎虎生風。她一邊舞動大錘,一邊不甘的吼道:“誰說女人就不能從軍了?老娘這一身的本事,你們有幾個比得了?誰不服氣,就上來和老娘比劃兩下!”
她也不知道舞動了多久,此刻喘息稍微有些粗重,似乎是有些累了,潘金蓮把大錘往地上一丟,嘭的一聲砸出兩個深坑。她一掐腰,怒目掃視了一圈:“他奶奶的,敢瞧不起我們女人!沒錯,老娘我是偷偷混進來的,怎麽了,誰叫王爺出兵的時候不帶著我的?覺得我們女人不如男人,不能上陣殺敵是。別來這套!誰不服就上來試試!”
圍著的士兵誰敢上去試試啊,這女人太凶悍了。舞動一百多斤的大錘,足足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了,就是一般的壯漢都堅持不住。那大錘論起來,就是一頭大象也能砸死。誰也不嫌命長,誰上去誰是白癡。
潘金蓮見沒人敢和她比試,雙手掐腰吼道:“想趕老娘走!沒門!”
一看她這個樣子,劉淩也是哭笑不得。想必潘金蓮定然是大軍開拔南下的時候偷偷混在王府的親兵裏跟著大軍南下的。她相貌凶惡,膘肥體壯,大號的皮甲穿在她身上還略顯不合身,說話嗓門又粗,很難發現她是個女子。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東西將胸前那一對大殺器纏了起來,猛一看上去真的就好像一個男人。
而且,還是很凶悍強壯的一個男人。
劉淩清了清嗓子,舉步走過去說道:“潘……金蓮,你是怎麽到了這裏的?”
潘金蓮正在耀武揚威呢,沒人敢和她交手,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今天神鋒營點兵,她不小心被人碰掉了頭盔,那人本來沒在意,卻意外的發現這個士兵很不一樣。仔細的辨認了一下,沒有喉結,耳朵上還有耳洞,雖然麵貌凶惡,但十足十是個女人!
這人發現新大陸一般的興奮,頓時大呼小叫起來。想盡辦法隱藏了這麽多天,提心吊膽的怕被人發現。此時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了烏有,潘金蓮如何能不怒?她隻一巴掌,就扇掉了那士兵一嘴的好牙。
那人疼的叫喊,立刻就招來了一群人圍觀,也驚動了陳遠山。他一問,這瘋女人居然是忠親王府上的人,這下陳遠山就犯難了。他不好處置,隻能去請示劉淩。
此時,劉淩也是頭大如鬥啊。
潘金蓮見是劉淩來了,頓時嚇了一跳。她先是臉一紅,隨即醒悟了什麽,趕緊蹲下去拜了一拜行禮:“奴婢……給王爺請安。”
轟,圍觀的士兵也都給劉淩行禮,看她居然也有扭捏的一麵,士兵們一起哄笑了起來。潘金蓮頓時一瞪眼睛,可是劉淩在這裏她也不好發作,隻好對著圍觀的士兵們怒目而視。她這樣別扭的動作,更是讓士兵們哄堂大笑。
陳遠山擺了擺手說道:“都滾回去!圍在這裏像什麽樣子,也不嫌丟了咱們神鋒營的人!”
士兵們見指揮使大人發了火,呼啦一下子跑了個幹淨。隻是不少人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笑,其中一個年紀小的,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還對著潘金蓮扮了一個鬼臉。隻氣得潘金蓮一佛出竅二佛升天,恨不得追上去把他抓住扒了褲子狠狠的打一頓屁股。
劉淩也覺得此事不好處置,於是說道:“你們先隨我到大帳。”
說完率先走了。
那潘金蓮也不怕陳遠山,曉得是他去王爺那裏告狀的,於是狠狠的蹬了陳遠山一眼。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氣鼓鼓的跟著劉淩走在後麵。陳遠山哭笑不得,搖了搖頭也去了劉淩的大帳。
劉淩回到大帳後坐下,看了看下麵的兩個人,感覺這事有點不好處理了。他能用激將法把盧玉珠勸說的聽話答應他回太原府,可是這辦法絕對不能對潘金蓮使用。她要是發了狠,劉淩也不好讓人上去捆綁一個女子。再說了,三五個大漢也不見得捆的了她……
“潘金蓮,你為什麽要跑到這裏來?”
劉淩想了想,覺得應該還是以勸說為主,不能來硬的。
潘金蓮一挺胸脯道:“上陣殺敵!”
劉淩一愣,隨即苦笑道:“上陣殺敵是男人的事,你一個女人……”
那潘金蓮上前一步說道:“怎麽王爺也和那些人一般見識?誰說的女子就不能上陣殺敵了?可是皇帝陛下說過?國家的法典可有記載?憑什麽就看不起女人,男人能幹的事,女人一樣能幹!”
劉淩被她問的一愣,其實他心裏明白,也知道曆史上有很多的巾幗英雄,可是作為一個男人,他心裏總是不能適應女人上戰場這事,或許是大男子主義作怪。不好回答,劉淩咳嗽了兩聲掩飾住自己的尷尬,隨即說道:“這倒不曾有,隻是,刀光劍影,血染沙場,你不怕嗎?”
潘金蓮一拍胸脯道:“怕了我就不來了!”
陳遠山嚇了一跳,心說這女人怎麽還能有這樣的?不拿繡花針,偏偏喜歡拿刀。不喜女紅,卻喜武術。不在家安分守己,卻想上陣殺敵!
劉淩忽然靈機一動道:“既如此我也不趕你回去,過幾日便會和周軍有一場大戰。到時候你隨趙二將軍在天王嶺擊鼓助威,若是見了屍橫遍野的戰爭場麵你不怕,我便留下你!”
潘金蓮頓時高興起來,她恨不得把劉淩抱在懷裏使勁親一口。手足無措的轉悠了兩圈,潘金蓮忽然如男人般行了一個軍禮,單膝跪倒在地抱拳道:“謝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