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淚珠，從褚文刀的臉頰滑落。

    滴滴滴！

    插在他身上的機器，發出一陣陣刺耳的鳴叫聲。

    “下一次我還是要衝上去，但今天的這個世界，說錯過，就錯過了。”褚文刀的聲音很低。

    “103號床，搶救。”

    “家屬，快出去，快出去。”

    一群護士和醫生快速從門口跑進來，對著褚文刀就是一陣操作。

    透過醫生和護士的縫隙，宋宇看到褚文刀懇求的眼神，一陣心軟。

    “好，我晚上來接你。”宋宇沒有出聲，用口型答應了。

    伴隨著宋宇這句話，褚文刀身上的機器，頓時停止了聲音。

    “艸，我感覺我被坑了。”宋宇這才反應過來。

    隨即看見褚文刀閉著眼睛，但嘴角帶著些許得意的笑。

    “艸，大叔，你真的應該去幹傳銷。唬人一套一套的。”宋宇心中恨恨想著。

    “真奇怪，剛才心跳都停了呢。”醫生和護士看著忽然恢複正常的病人，一臉茫然。

    ……

    黑夜，秦市中心醫院病房大樓窗戶外麵，一頭渾身裹著黑布的豬背上騎著一個人。

    在那個人的背後，背著一個渾身纏滿紗布的人。

    正是宋宇和褚文刀。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呀。”宋宇心裏恨恨想到。隨即拍打了一下老豬，向著遠處飛去。

    “去哪兒啊？”宋宇沒好氣的問道。

    “就在空中轉一轉。”褚文刀虛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宋宇飛得有些高，清冷的風拂過麵龐，吹起兩人的衣衫獵獵作響。

    “從來沒有這樣看過秦市，真的好美啊。”褚文刀看著燈紅酒綠，一片祥和的秦市，微微笑著道。

    “有啥好看的，這麽多年沒看膩啊。”宋宇忍不住吐槽道。

    “小宇啊，殊不知你所看膩的世界，是多少人的寄托和相思。”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空氣變得沉寂且安靜。

    “爺爺，爺爺，我要那個，糖葫蘆。”

    “寶貝，爸爸再送最後一單就回去，你先睡吧，愛你呦。”

    “爸，我說了，我從來都沒嫌棄過你，也沒有嫌棄過咱家，我隻是想讓你去參加一次我的家長會，我要畢業了。”

    “媽，我今天吃的餃子，跟你包的味道差太遠了。等過年回來，我要吃你親手包的。”

    “西安人的城牆下，是西安人的火車，西安人到哪都不能不吃泡饃……”

    原來，我們守護的，僅僅隻是那個家而已。

    這一夜，宋宇帶著褚文刀，穿過繁華的街頭，在深夜淩晨的串店伶仃大醉。

    當城市漸漸安靜，倦鳥歸林，喧囂過後。

    秦市雁塔區明德一路，宋宇背著褚文刀，褚文刀手中端著酒杯，從那一排排墓碑前一杯一杯敬過去。

    “秦市環衛隊89號，褚文刀向您報道。”褚文刀抬手敬禮，目光堅毅。

    “秦市環衛隊236號，宋宇向您報道。”宋宇騰出一隻手，目光從一個個墓碑上掃過。

    “這盛世如您所願。”

    那一夜，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也不知道最後在哪個墓碑前倒下，睡著。

    ……

    翌日，陽光普照。

    秦市中心醫院卻一片沸騰。

    “103號床的病人失蹤了。”醫生和護士滿院的找。

    “你們都找到了嗎？”楊威焦急的詢問環衛隊其他人。

    “沒有。”

    “沒有。”

    眾人都焦急的搖著頭。

    “隊長也真是的，傷得那麽重，就不能好好待著，找不到人，這可怎麽辦啊。”眾人焦頭爛額。

    “這個宋宇也是，他的豬是搜索麵積最大的，此時也找不到人。”

    “宋宇？”

    就在這時，楊威忽然一拍大腿，大聲道：“我應該知道了。”

    半個小時後，眾人在雁塔區明德路一號看到了昏睡過去的倆人。

    “真是的。可算是找到你們了。”眾人趕緊迎了上去。架著兩人往醫院趕去。

    ……

    七天後，褚文刀終於出院。附靈師因為靈力的長期凝練，身體恢複速度相當驚人，連醫生都驚呆了，驚稱是醫學史上的奇跡。

    “婉拒”了醫生盛情的邀請，眾人抬著推著輪椅上的褚文刀回到了秦市環衛隊。

    “真是的，今天出院也也叫我一聲，我早點逃課出來呀。”眾人剛到環衛隊，宋宇背著書包，氣喘籲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哼！”其他五人齊齊瞪了宋宇一眼，冷哼一聲。

    看來偷褚文刀出來的事，短時間是過不去了。宋宇尷尬得摸著腦袋，緊隨眾人身後進入秦市環衛隊。

    砰！

    一束禮花，在門口響起。大把的禮花花瓣，從眾人頭上飄灑而下。

    “歡迎隊長歸隊。”眾人齊齊的歡呼，簇擁著褚文刀。

    褚文刀笑得合不攏嘴。

    “祝你呀，退休快樂（luo），祝你呀，退休快樂（luo），退休快樂（luo）……”

    楊威推著一個蛋糕，從屋內走出來。熟悉的送葬般的曲調在屋裏響起。

    “退休？”宋宇神色一變，趕緊擠了過去，看向褚文刀，神色非常不解。

    “對呀，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是我歸隊的日子，同時也是我退休的日子，哈哈哈，三喜臨門啊。”褚文刀哈哈大笑解釋道。

    但宋宇能看出來，他眼中的落寞。

    “大叔，你還有附靈，還能握刀啊。”宋宇聲音變大，一下子讓現場變得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後背著你，反正我也不會戰鬥，我背著你，你拿刀。咱們殺光那些雜碎。”

    那一夜，那一人一刀，是宋宇心中揮之不去的影子。

    他知道褚文刀內心的堅持和熱愛。

    他知道褚文刀對這片土地深沉的愛。

    “小宇。”褚文刀輕聲開口，看著宋宇的眼睛，緩緩道：“我們吃蛋糕吧。”

    “我跟你說，我們每一個環衛隊的人，這一生隻能吃兩次隊裏的蛋糕。一次是入隊，一次是退休。”

    “咱們全隊236人，目前隻有我一個人吃到了，就問你們牛皮不牛皮？”

    褚文刀笑著拿起切蛋糕的刀，將蛋糕一分為七，分給眾人。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拿刀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牛皮。”周圍眾人齊聲祝賀。

    “吃蛋糕咯。”

    是真的吃，那一口一口，流淌著太多的情誼和不舍。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