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第344章 過洛陽

字數:5106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棄婦的醫路榮華 !
    在井恪希冀的眼神下,秦雋點了點頭。
    既然未秋都答應了,他沒理由攔著。
    “人死為大,上一輩的恩怨就算了結了。”秦雋歎道,“好好安葬了吧!”
    井恪笑了笑,和井昭一起,鄭重的朝秦雋道了謝。
    “說起來,是祖父和祖母對不起二妹妹。”井恪說道,“難為二妹妹從來不記恨他們。”
    秦雋笑著搖了搖頭,未秋不算大度,但她向來記恩情比記仇恨要深,她能答應讓井恪安葬井丞相和井老太太,不過是看在井昭曾幫過她的份上。
    “差點忘了!”井昭突然笑道,從袖口掏出了一張明黃色的絹布,雙手遞給了秦雋,“這是皇上親筆寫的退位詔書。”
    秦雋接過,打開後隨意的掃了一眼,字跡潦草,顯然寫詔書的人心裏存著不甘和憤恨,但事到如今,那個陰沉怯懦的小皇帝怎麽想的,已經沒人在乎了。他肯在這個時候寫退位詔,還算是知道進退,秦雋也願意給他一條活路,不介意錦衣玉食的養著他。
    “有勞井大人了。”秦雋道了謝。
    “還有一件事..”井恪欲言又止,似乎比提起安葬井丞相的事還為難,還讓他難以啟齒。
    秦雋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阿恪,有話直說。”
    井恪歎了口氣,說道:“我想好好安葬了高昌,她到底是公主,不該那麽寒酸的下葬,連個碑都沒有。”
    高昌當初暗中相助井家人逃離京城,先皇恨透了她,殺了她之後,公主府的人把她埋到了京郊,隻有孤零零的一個墳塚。高昌沒有子女,自然就沒有人給她立碑。
    當年最受寵愛,宛如驕陽一般的公主落到這個地步,很多人都沒有想到。
    井恪對高昌的感情很是複雜,他從來沒有喜歡過這個名聲荒淫,嬉戲度日的公主,甚至從未正眼看過她,每當她討好的貼過來時,井恪不是強忍慍怒就是不假辭色。
    但他沒想到,在井家大廈將傾,一家老少要赴死之際,昔日那些至交好友統統沒了蹤影,隻有高昌帶著公主府的侍衛們,救出了井家。她肯定知道,皇上不是之前寵愛她的那個皇上了,她這一舉動,是把自己往黃泉路上推。
    井恪對她,隻有感激,外加一點點不為人道的悔恨和遺憾。
    倘若他知道結局,當初的時候就會對她好一些。
    “是該如此。”秦雋有些意外,井恪提了兩件事,沒有一件是為自己的。
    井恪鬆了口氣,拱手說道:“多謝你了。”
    雖說高昌隻是個女子,但到底是前朝公主,還和崔梅柔關係好,若是秦雋有心為未秋報仇,扒墳暴屍也是有可能的。
    最後,秦雋忍不住問道:“阿恪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井恪微微有些驚訝的看了眼秦雋,沉吟了片刻,說道:“我倒是想起來一事,我家老二和老三與阿毅年紀仿佛,不知是否有幸,日後能和阿毅一起讀書。”
    秦雋大感意外,井恪這是主動把兩個兒子送過來給他當人質,日後他不管是派井恪當封疆大吏,還是留守京官,都不用擔心井恪會有二心。
    “你放心,我定會給他們請最好的師傅。”秦雋鄭重的說道。
    一轉眼這麽多年過去了,發生了這麽多事,昔日那個心中隻有權力和自己的井恪也變了,不再是之前冷酷獨斷的井家大公子了。
    “孩子有他們二姑母照顧,我當然放心。”井恪笑道。
    看到兩人談論時言笑晏晏,氣氛融洽,井昭暗暗放下了心,他就怕這個心高氣傲的侄子想不開,沒有辦法在秦雋麵前低下頭。
    服從和尊敬,才是臣子在君王麵前的態度,再適當的打打親情牌,秦雋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隻要秦雋和秦衡在位,井家依然可以做京城第一大家。
    未秋等人經過十幾天的趕路,終於抵達了洛陽,留在洛陽的井麒接待了未秋一行人。
    “伯父已經和大哥他們先趕去京城了。”井麒解釋道,“若不是我要留下來接你,也要跟著他們一起去的。”
    未秋點點頭,她知道井昭和井恪這麽急趕過去是為了給井丞相下葬。
    一代權相的棺材放在荒無人煙的井家大宅,一放就是十幾年,風吹日曬,不得入土為安。相比起井丞相做過的錯事,她作為一個外人,最多感慨下世事無常,善惡有報,但作為至親的井昭和井恪就無法忍受了。
    薑澤雲遊四海,但薑夫人和崔梅柔還留在洛陽。
    聽說王婉貞也到了洛陽,崔梅柔便求了薑夫人,派人捎信給王婉貞,想見見表妹。
    如今秦雋得了天下,王婉貞的夫君盧炳是第一大功臣,陪伴秦雋時間最長,最忠心耿耿,將來最少是個世襲罔替的國公,倘若秦雋看重這個表弟,封盧炳為一字並肩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薑夫人過慣了世家夫人的日子,如今落難到了洛陽,寄人籬下,心中難免會有讓薑澤東山再起的念頭,那麽,不管她如何厭惡崔梅柔,和王婉貞重拾親戚關係已經成了必然。
    “如今不比從前了,你見了盧夫人,要好好和她說話。”薑夫人強壓著心中的厭惡,說道。
    崔梅柔病懨懨的躺在床上,聽了薑夫人的話,把臉扭到了床裏麵。
    薑夫人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知道她聽不進去,病了這麽多年,油盡燈枯,脾氣也一天比一天詭異,幹脆轉身走了。
    別人不知道薑澤是怎麽被俘的,她這個親娘是知道的,她也沒把希望都寄托在崔梅柔身上,倘若王婉貞和盧炳的路子走不通,她就去求陳未秋。
    王婉貞接到帖子時,並不十分驚訝,她早料到崔梅柔想要見她。
    “沒想到她還活著!”王婉貞對盧炳感慨道。
    盧炳嗤笑著搖了搖頭,“禍害遺千年!你快去快回。”
    他之所以願意讓妻子去薑家,不過是看在薑澤救過表嫂的麵上,崔梅柔下帖子請婉貞,必然是薑夫人的意思。
    薑家的宅子麵積不大,當然沒辦法和之前的國公府比,不過環境雅致,擺設也不錯。薑澤走後,井恪並沒有在吃穿用度上虧待薑夫人和崔梅柔。
    王婉貞十多年沒見過崔梅柔了,盡管來之前她已經做過心理建設,但見到真人後,還是嚇了一跳。
    形容枯槁,了無生機。
    大約是因為長時間不出門,見不著太陽,臉色是不正常的蒼白。
    屋裏唯一有生氣的是插在案幾美人瓶裏的一支紅色絹花,然而走近一看,絹花上也積滿了灰。
    “你來了!”崔梅柔看到了王婉貞,慘然一笑。
    王婉貞便是一聲歎息,“表姐。”
    “看到我這副模樣,你心裏是不是很痛快?”崔梅柔惡毒的問道。
    王婉貞皺起了眉頭,“表姐,都到這個時候了,你說這話還有什麽意思?”
    “你覺得沒意思,可我覺得有意思!”崔梅柔一時激動,氣喘不上來,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嗓子沙啞,整個人就像一個破舊的風箱一樣。
    王婉貞起身要叫丫鬟,被崔梅柔抬手製止住了。
    “別..咱們姐妹..說說話!”崔梅柔邊咳嗽邊說道,“我很快就好..”
    便是咳嗽成這樣,崔梅柔臉上也沒多少紅暈,臉色青白交加。上次她和崔梅柔見麵時,崔梅柔雖然麵有病容,但和她吵起來中氣十足,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好半天,崔梅柔才平息下來,嗬嗬怪笑了兩聲,說道:“要是你那個好嫂子看到我這模樣,肯定高興死了!”
    “能不能別把表嫂牽扯進來!”王婉貞壓著怒氣說道,“人家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沒招你惹你,得了勢也沒來報複你,你還想怎麽樣?”
    如今秦雋很快就要登基,未秋就是板上釘釘的皇後,她若想要崔梅柔的命,動動嘴皮子就有一堆人搶著為她去殺人。
    “我能想怎麽樣?”崔梅柔喃喃的說道,眼神憤恨,“我馬上就要死了,還能怎麽樣?你不用那麽維護她,好像我要害她似的!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
    王婉貞看著她,不說話。
    崔梅柔笑了起來,慢慢說道:“你明明是我表妹,明明應該跟我最親,應該站在我這一邊,我對你那麽好,你偏偏胳膊肘往外扭,她有什麽好!”
    “我也很討厭你!”王婉貞平靜的說道,“表嫂救了我母親的命,還給我說了一門好親,我要是還站在你這邊,那就是狼心狗肺。我就是不明白,你怎麽到現在還怨她,你難道就沒後悔過當年害人?害人終害己,舉頭三尺有神明,報應遲早要來的。”
    “報應?”崔梅柔眼淚掉到了被子上,“我哥被秦雋殺了,秦雋怎麽不遭報應?”
    王婉貞搖了搖頭,和一個執迷不悟的將死之人說理,實在是沒有必要。
    “我哥死了,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死了!”崔梅柔大哭了起來,哭著哭著,胸口一悶,吐出一口血來,在湖藍色的綢緞被麵上湮濕了一大片深色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