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瑾本來也是一臉驚喜，但這會一看氣氛不對，也隻好安靜地換了拖鞋，進屋，關門，小信則跟在她身後，也飄了進來。
    “怎麽了？”剛一落座，江十五就關切地問道，“這麽晚把我叫來？”
    “梁哥？你回來了？”江十五在電話另一邊有些意外道，“等著，我馬上就到。”
    “宋局長…我…”
    不一會，梁燁家的門被敲響，開門時，江十五正拎著一兜子啤酒和酒肴笑嘻嘻地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於瑾和小信。
    “都來了…”梁燁難掩一臉憂色地打著招呼，“快都進來吧。”
    “你走吧！”宋守哲冷冷地道。
    江十五懶洋洋地站起來道：“你們這些僵屍真是不知疲倦…我可是個普通人，這個時間真是犯困啊！”
    出門後，梁燁駕車直奔春蘭市北郊，晚上路況也很好，他們一路風馳電掣很快便出了四環路。
    眼看直通城隍廟的小路就在不遠時，突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咣的一聲正砸在了擋風玻璃上！
    “什麽玩意？！”梁燁和江十五趕緊下車，卻看見一隻胖乎乎的貓頭鷹躺在了路旁…
    江十五環顧四周，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於是拍拍梁燁道：“半夜撞死個貓頭鷹，多少有點不吉利，咱們快走吧…”
    梁燁蹲下身子看看這已經睜不開眼的貓頭鷹，它一身栗色，胸脯上有些麻紋，學名大概是叫雕梟，是北方最常見的一種貓頭鷹，隻是和同類相比，它實在是有點太胖了…
    這大鳥雖然不能動彈，但肚子還在起伏，梁燁把它抱起來道：“大小是條性命，這會陸漫遇難，咱們還是積點德吧！”
    “都說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你這還主動請回去？”江十五打趣道，“你把它帶回去恐怕也沒用，它這一下撞的實在不輕…”
    “生死都看它的造化了，我盡人事而已了。”梁燁說完，把貓頭鷹放在後備箱，讓小信盯著點，然後趕緊回到座位上繼續開車了。
    城隍廟在那一戰之後，幾乎被夷為平地，而今天當梁燁他們故地重遊時，這地方則已經開始重建了。
    院子裏除了蓋了一半的城隍廟，就是些堆放的建材，梁燁憑著記憶，在一摞磚頭下找到了當初那塊城隍廟石碑——記載城隍爺許陟生平的那塊。
    江十五撲落了幾下石碑上的塵土，然後吆喝道：“城隍爺，我們來了！不是來要裝修款的，這次有事谘詢。”
    話音落下，周圍寂靜了好一會，梁燁趕緊又道：“城隍！許陟！再不出來我就把你石碑砸了！”
    “哎！別以為我打不過你，你就能猖狂啊！”一個老邁的聲音從梁燁身後傳來。
    梁燁一轉身，正看見一團黑煙緩緩匯集，最終化作一個身材佝僂的黑麵老者，依舊是一身古代官服。
    梁燁也沒心思像往常那樣嬉皮笑臉，既然城隍現身了，他連忙問道：“許老先生，你知不知道有什麽法器能把活人封印起來？而且那人在法器裏變得還沒有巴掌大…”
    城隍許陟見梁燁一臉焦急，知道對方現在情緒應該很不穩定，於是也不敢說廢話，直言道：“老夫不過一陰司小吏，見聞實在有限啊…”
    “白跑一趟？”江十五在一旁幫腔道，“那我們就談談裝修款的事？”
    許陟立刻拉長了臉：“哎？你這…”
    梁燁連忙製止道：“別鬧了，既然不知道就走吧…”
    見梁燁失望而歸，許陟忽然提醒道：“老夫雖然不知，但一些修真人士或許知道，你要是認識，不妨去問問…”
    “好的，謝了。”梁燁打開車門，禮貌性地回了一聲。
    江十五打了個哈欠道：“按他說的，看來我有必要回一趟茅山了…”
    “算了，今天到這吧…”梁燁看了一下時間道，“送你回去休息吧！”
    路上，江十五靠在車座上，若有所思，梁燁瞄了他一眼道：“你在想如何麵對宗門？”
    “嗯…”江十五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一晃幾年過去了…不知道師父他們能不能原諒我…會不會還是不讓我進入山門。”
    梁燁道：“錢道堅不是都招供了麽，我想宋局長應該跟茅山說了吧？”
    “但願吧…老宋頭不是也沒跟你說這事麽？”江十五閉了眼睛。
    “這次回來，我們根本什麽都沒來得及說…”梁燁淡淡說道，“先回去休息吧，時間太晚了，明天再說。”
    把江十五和小信送回店裏，於瑾回到診所，梁燁剛要關了診所的門，於瑾又遞給梁燁一張字條，寫了一些安慰之詞。
    於瑾雖然是梁燁通過初擁發展的後裔，對梁燁有著自然而然的敬畏，但除此之外，由於梁燁把她從諸克圖的禁錮中解救出來，她對梁燁向來充滿感激。
    隻是梁燁這會實在沒什麽心思理會，他輕輕拍了拍於瑾，微笑點點頭道：“放心，我沒事。這些天多虧你看著診所，辛苦了！”
    於瑾點頭微笑，她的笑容很恬靜，眼神溫柔，令梁燁的煩躁舒緩了許多…
    江十五半靠在自己床頭，把玩著手腕上的一條纖細的銀質手環，喃喃自語：“師父啊，您老人家還好嗎？三年多來，您怎麽就一點音信都沒有？徒兒想您了…”
    ……
    第二天天剛亮，江十五在附近買好了早餐，早早敲開了診所的門，然而他剛一進屋，就嚇了一跳…
    “這…這什麽情況？”江十五指著診室桌子上一隻肥碩的貓頭鷹說道，“這是昨晚那隻？”
    梁燁坐在桌子後麵，一手托著下巴道：“我今早下樓，發現車在動，一打開後備箱，這貨正在裏麵撲騰…我把它帶來看看傷情，好像沒什麽大問題，可能就是昨晚撞暈了。”
    江十五一邊伸手要去摸那貓頭鷹，一邊笑嘻嘻道：“這是真.夜貓子進宅啊…”
    一聽這話，貓頭鷹眼睛立刻瞪得像銅鈴，竟突然張開鳥嘴怒斥道：“灑嗶…莫挨老子！”
    這一句著實驚呆了眾人，大家麵麵相覷，梁燁繞到貓頭鷹麵前，盯著它看了看道：“我剛才給它檢查時候，它也沒說話啊…”
    貓頭鷹扭過頭，打量了一下梁燁，用它古怪的公鴨嗓說道：“我現在落魄成個鳥樣，你個屍魔一身煞氣壓得我大氣都不敢喘，誰知道你是不是要吃了我…”
    “你是何方神聖？咋還會說話？”江十五彎著腰，與貓頭鷹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著。
    貓頭鷹犯了個白眼：“老子不跟灑嗶說話！”
    江十五被這大鳥罵了兩次，當真是哭笑不得，他佯怒道：“你再囂張，我就把你燉了！”
    貓頭鷹晃了晃腦袋：“世道怎麽了，僵屍不嗜血，反而救了我，這一個修真的，張嘴就要吃了我？”
    梁燁沒心思看這對鳥人鬥嘴，趕緊製止道：“今天還有正經事辦，別再浪費時間，我昨晚訂了去句容的機票。趕緊先吃飯吧！”
    江十五挑釁似的指了指貓頭鷹：“有空接著聊！”
    梁燁當然明白這個，一時間哥倆都陷入了沉默，而這時於瑾悄悄從旁邊遞過一張字條：我們還認識一個神仙呢！要不要去問問？
    “神仙？”梁燁和江十五都是一愣，隻見於瑾繼續寫了兩個字——“城隍”
    春蘭市的城隍爺跟梁燁他們可謂不打不相識，雖然曾經有過許多過節，但城郊一戰，兩邊一致對外，也算有了些情誼。
    梁燁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下，江十五聽完之後驚呆半晌，緩緩道：“封住陸漫的是什麽我不知道，但是…你真的殺了一頭蛟嗎？”
    梁燁苦笑道：“是。但那不是重點啊兄弟。話說你不是茅山出來的嗎？我想能不能問問你師父師叔啥的，那些老神仙見識多。”
    江十五尷尬地笑了笑：“我闖了大禍，如今茅山都不準我再踏入半步了…至於師父，我可以幫你問問，畢竟他老人家當初還是很疼我。”
    “好，那就拜托你了！”梁燁滿懷期望地看了看江十五。
    江十五卻也隻是無奈：“其實那個老宋頭經曆的未必比我師父少，他都不知道的東西，我師父那邊的希望也不會太大啊…”
    梁燁長長歎了一聲：“唉！陸漫出事了…”
    江十五看出了梁燁的不對勁，在門口不便多說，趕緊進屋放好了東西，跟著梁燁進去了。
    江十五摸了摸下巴道：“城隍爺這麽一個地方官…能行嗎？”
    梁燁則毫不猶豫地起身，穿上外套道：“好歹也是位相識的真正神仙，難道讓我去問三清啊？走了走了！”
    九華山之行，從開始時佛門聖地的壓力，再加上後來的龍門潭之戰，陸漫被封…種種來自身體和精神上的壓力之下，梁燁縱然擁有神級僵屍的血脈，也有些扛不住了。
    隻是他輾轉反側許久，卻也沒能睡著…
    “走吧！”宋守哲盯著那玉石，頭也不抬地說道，語氣愈發冰冷。
    梁燁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時，已經是傍晚，他把自己扔在床上，心裏當真是一團亂麻。
    漫漫長夜，隔著窗戶仰望星空，梁燁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寥…
    “小江，來我家，陪我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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