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林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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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盧道玄說過雲州多山,所有的城池都處於眾山合抱之中。

    有的山能連綿起伏蔓延幾百裏,高聳者有白雲抱腰,低俯者似處子靜臥,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江婪不由得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騎著胖虎起碼也需要一天多的時間,而長途趕路最是無聊,就算是山間美景也有看膩的時候。

    天近黃昏驛道上的車馬也多了起來,翻過腳下的山路江婪終於看到了林安城的模樣。

    夕陽將落最後的餘暉灑向了一座大城,恢宏的城牆左傍高山右依大河,與南屏鎮那種原始風貌的村落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騎著老虎入城有些招搖,江婪取出畫卷以後胖虎繞著盤旋了幾圈,盡管滿心不願意最後還是變成了畫中景。

    這胖虎行動敏捷速度很快,有一個缺點就是餓的也很快,一路上江婪心驚膽戰,生怕它一個不留神把自己吞掉。

    作為一個畫主,害怕自己創造出來的畫靈,江婪也算是獨一無二了。

    趕在城門關閉之前,江婪大步走進了城中。

    眼看著馬上天黑但是大街上卻依然熱鬧非凡,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城內燈籠高掛映照著整個城都非常亮堂。

    道路兩邊挑著擔子沿街叫賣的小販,以及各種商鋪林立。

    著急趕路江婪都沒有正經吃什麽東西,看到路邊小攤有些賣吃食的,找了張沒人的桌子就坐了下來,照著招牌點了一些吃的。

    ”老板來碗飧湯麵“

    很快一碗騰著熱氣的麵就端了上來,江婪嚐了嚐味道還不錯,這飧湯類似某種高湯裏麵泡著麵片。

    吃完又喝了兩大碗湯,江婪打了個飽嗝,去結了賬兩碗麵隻花了二十個大錢。

    在宣國一兩銀子是一百個大錢,自己做紮彩匠攢了點錢不容易但花錢卻很快。

    第一天來到林安城,沒有幹別的事情,江婪準備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

    在林安城除了有茶樓酒肆之外,還有不少擺著賣字畫以及筆墨紙硯文房四寶的攤位。

    盧道玄叮囑過他紮彩匠的手藝不能在人前顯露,他現在的身份就隻是一個畫師。

    江婪看到一個攤位前掛著不少畫便看了看,這些都是水墨畫,而且筆法低劣技法更沒有任何可取之處,沒有一幅畫能入品,總而言之就是糊弄一下普通人還行在真正的畫師眼裏就是一堆垃圾。

    攤主看到江婪隻是粗略的看了看似乎沒有能入眼的,於是迎著笑臉上前。

    “小郎君,這些畫都是給那些附庸風雅的人看的,您要是懂畫我這裏還有一幅大畫師馮伯庸的真跡”

    “馮伯庸是誰?”江婪好奇的問。

    “馮伯庸都不知道?那可是咱們林安城成鈞書院的院正,他的畫在整個雲州都是首屈一指。”

    “那我倒想看看了”

    這攤主打開一個纏了好幾層的包裹,最後取出了一卷畫,展開以後是一副虎嘯山林圖。

    畫工比起懸掛的那些倒是好了不少,但也強的有限,技法已經達到了下品。

    不過比起自己的胖虎就差遠了,如果院正就是這樣的水平江婪覺得自己都能當文府府主了。

    “這畫怎麽都是水墨畫,沒有用顏料”

    “這顏料寸許寸金的,一般情況下畫師磨練畫技用的都是水墨,就這一幅畫就包含了三種點染法,五種皴法,非常適合你這樣的年輕人學習,隻要三百兩不貴吧”

    “三百兩?”

    江婪有些驚訝,這可比搶錢來的快。如果這幅畫都能賣三百兩,自己的胖虎能賣三萬兩了。

    “這可是馮伯庸畫師的真跡,三百兩你就是走遍全城都沒這個價,這是馮畫師府上的下人偷偷帶出來的,所以才賣你這麽便宜”攤主低聲說道。

    賣畫的人一般都會通過偽造來源和出處來自抬身價,這樣的小把戲當然瞞不過江婪。

    “隻要是一個畫師都應該知道墨本身就有多種層次,有五彩五質五感。你看這裏,該淡的地方墨跡濃了,這裏該重墨的地方反而有些清”

    “這少年郎好見識啊”

    “上一次就是他賣給了王員外一副假畫,足足九千兩,黑了心了”

    “走走走,不想賣救走,想買真跡去通寶閣啊,就怕人家不賣你”

    旁邊圍觀的人聽到後紛紛聚攏了過來,而這攤主的臉拉了下來把畫一卷,直接將江婪轟走。

    “通寶閣?”

    江婪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通寶閣是林安城專門為畫師文士儒生開的書店,裏麵文房四寶詩詞字畫經學孤本都有的賣,但價格當然更對得起這個名頭。

    林安城最中心的地方走去,燈火掩映中一間緋紅色的三層閣樓坐落在整條街最繁華的地段。

    別人行走江湖佩戴寶劍,而自己居然背個筒屬實有些難看,扔掉又不能,畢竟這個筒以後是他吃飯的家夥。

    本來江婪對這個書筒還頗有微詞,但通寶閣外大多都是書生打扮的人,不少人腰間別著書筒,因為畫師遊曆天下需要隨身攜帶的筆墨紙硯顏料太多,所以書筒就成了畫師的標配。

    江婪自己的書筒有碗口粗細,是由半截竹筒製成,竹筒的表麵雕刻著一些山水風景,竹筒底部刻著一個篆字‘盧’。

    這書筒外表看起來非常普通,但質地外硬內軟還有種淡淡的清香氣,江婪用手敲了敲發出的是金鐵一般的聲音。

    他現在用的筆更加不堪,是一直已經快要禿毛的筆,作畫用的紙價格低廉質地偏軟,作畫、如廁、糊紙紮三用。

    江婪做紮紙匠這些年還攢下了差不多一百兩銀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咬咬牙最後還是走進了通寶閣。

    通寶閣外麵看著並不大但是內有乾坤,裝修富麗堂皇,而且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香氣。

    “好氣派”

    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著錦衣,佩玉飾都是富貴人家的子弟。

    通寶閣內有七八個巨大的櫃台,除了展著要出售的筆墨紙硯之外,還有賣字畫的地方。

    這裏的東西也貴的嚇人,最普通的一張畫紙都要一兩銀子,而最好的一種澄心紙居然售價千兩銀子一卷,這價格簡直讓人咋舌。

    麵前一個櫃台後懸掛著幾十支毛筆,有竹製木製的甚至還有一支翠玉雕成的毛筆,從外形上看每一支都質量上佳。

    這些筆同樣價格不菲最便宜的筆三十兩,這已經相當於一個富庶之家一年的收入,最貴的一支需要萬兩白銀。

    櫃上擺放著的顏料,江婪更是都不敢看,見到這些各色的顏料他才明白原來寸許寸金不是一個誇張詞而是形容詞。

    盧道玄之前說過畫師是用金銀堆出來的,現在江婪總算是有了一些體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