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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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數天過去了。

    外麵的洪水在漸漸消退,這天,裏正王善寶帶著火生,來旺等一群漢子回了趟村子,為大夥兒帶來兩個消息。

    “第一個是好消息……”王善寶被眾人圍在中間,臉上帶著笑容。

    “村裏的水退了個七七八八,再過幾天咱就能回村了。”

    眾人歡呼。

    這樣炎熱的天,幾百號人窩在溶洞裏,就算這溶洞裏陰涼,可終究擁擠嘈雜,很多事情都不方便,還是回家好。

    “那還有一個消息是不是更好啊?”人群中有村民揚聲問。

    其他人也都期待的望向王善寶。

    然而,王善寶臉上的笑容卻漸漸變得勉強,到最後完全消失,滿滿都是惆悵和擔憂。

    “還有一個是壞消息!”他說,“咱村都是土坯房,不像人家城裏住的青磚大瓦房,這被水浸泡大半個月,好多人家的屋子都要塌陷了,茅草蓋的屋頂也爛得差不多,沒法住人!”

    “啊?”

    四下響起一片抽氣聲。

    但這還不算完,王善寶接著說:“不僅如此,咱地裏的那些莊稼,也都被泡沒了,稻穗兒都爛在田裏,棉花也不行了,菜園子裏都是草,這一季咱算是白忙活了!”

    歸家的雀躍頓時就被潑了一瓢涼水。

    四下沉悶下去,大夥兒唉聲歎氣,紅了眼眶,有的人甚至忍不住小聲抽泣。

    屋子沒了,田地裏的糧食也沒了。

    家禽家畜早在逃難的時候就被水給衝跑了。

    逃難的時候本就趕上了青黃不接的當口,家家戶戶手頭沒多少餘糧,這段時日在溶洞裏大夥兒都是數著米粒下鍋,附近林子裏的野菜都被他們挖了個遍兒。

    大夥兒就指望著洪水能快些退掉,好回村去,指不定田地裏的稻穀還能搶下一些。

    可如今啥指望都沒了!

    就算回去就抓緊補種晚稻,可這會子才六月初,晚稻成熟得到中秋節前後。

    這中間的兩個月裏,一家老小吃啥喝啥?

    再說了,那晚稻種子又上哪搞去?

    哎,原以為洪水退了一切就好了,沒想到,這問題一個接一個,真是愁人啊!

    幹草堆這邊。

    火生和喜梅也在談論這件事。

    火生說:“裏正叔讓咱自個想法子,各謀出路,最好是跟親戚們那邊借借,可不是那種實在親戚,人也不可能把米借給你。”

    “再說了,像咱這樣的人家,親戚們也都是苦哈哈,咱受了災,人家也差不多,實在沒法開那個口。”

    喜梅歎著氣,輕輕點頭。

    “你這邊的親戚也都受了災,我娘家那邊估計也指靠不上,哎,這日子可咋過啊?”

    火生擰眉,片刻後又出了聲:“實在不行,咱隻能去鎮上米糧鋪子裏買米了!”

    喜梅驚訝:“那米糧鋪子的米老貴了,平日裏次等的秈米都要賣到兩百文錢一鬥,這淹了誰,保不齊還得漲價。”

    喜梅能想到的,火生事先就已在心裏盤算過了。

    “所以我才讓你回頭把家裏的銀錢攏到一塊兒,看還剩多少。”火生又說。

    喜梅擺擺手,“甭攏絡了,一個子兒都沒了。”

    火生驚愕,“咋能呢?我記得過年那陣子你還說攢下了二兩銀子啊!那錢哪去了?”

    喜梅歎口氣:“被水生拿去了,他說他做生意本錢不夠,他還讓我瞞著你。”

    “啥?”火生驚得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你呀你,你就慣著他吧,這下好了,咱啥都沒了,一家子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火生賭氣不跟這待,起身去了大廳另一邊找來旺他們說話去了。

    留下喜梅坐在那兒,也是滿臉苦澀。

    那二兩銀子本就是他們倆口子為小叔子水生攢的‘媳婦本’。

    小叔子水生不喜歡務農,就喜歡在外麵搗騰些小生意,喜梅嫁過來的時候公婆就不在了,她把小叔子當親弟弟待。

    “哎,老天爺啊,你可真是不給人活路啊……”

    幹草堆另一邊,沈螢兒正摟著小福寶哄他入眠。

    火生兩口子的對話,她一字不落的聽在心中。

    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兩口子善良大度,不僅對小叔子好,對她這個外人也很好。

    娘倆從水裏上來,孑然一身,這段時日全靠這兩口子接濟才沒餓死。

    雖然他們從沒有過半句怨言,但沈螢兒心裏一筆一劃都刻記著他們對她母子的恩情。

    如今,大饑荒要來了,沈螢兒不能坐以待斃,得趕緊行動起來賺錢。

    在養活自己和福寶之餘,再去幫一把這兩口子,也好報答他們這段時日的粥米之恩。

    至於如何賺錢?

    沈螢兒眯起眼,陷入了沉思……

    ……

    隔天,沈螢兒去洞口附近的林子裏碰運氣。

    結果一圈下來,隻找到寥寥幾顆買不上價錢的夏枯草。

    珍稀的藥草都藏在深山老林裏麵,她打算回頭準備充分一些再繼續前進。

    剛進溶洞就聽到前麵傳來孩子的哭聲,還夾雜著周鬆霞那熟悉的潑婦罵街聲。

    “你個有娘生沒娘教的小畜生,克死你親爹又來坑你哥哥?小小年紀就這麽心狠手辣?長大了還得了?”

    沈螢兒聽到這熟悉的罵話心下一緊,趕緊快步跑上前去。

    前麵圍了一圈人,周鬆霞手裏牽著一個滿臉鼻涕眼淚的胖小子,另一手正往小福寶的腦袋上邊戳邊罵:

    “就為了搶一根破樹枝玩兒,看把你哥哥的臉都給戳爛了,你個小瘟神,快跪下給你哥哥跪頭認錯!”

    小福寶才兩歲,走路不是太穩當,被周鬆霞指著腦袋這麽一戳,小身體搖搖晃晃,就像一個小小的不倒翁。

    這要換做別的娃娃,早嚇哭了。

    然而小福寶卻沒哭,不僅沒哭他還反手抱住周鬆霞戳過來的手,張開還沒完全長齊的小乳牙照著那手背,使出吃奈的勁兒狠狠咬下去。

    “哎喲,兔崽子還敢咬人!”

    周鬆霞眼中迸射出凶狠,朝小福寶腦袋上甩手就是一巴掌……

    “住手!”

    沈螢兒衝過來,一把捏住周鬆霞的手腕,照她肚子一腳踹過去。

    周鬆霞慘叫著倒退好幾步,雙手捂著肚子痛得站不直腰。

    “好你個沈螢兒,你兒子戳爛我兒子的臉,你無理還敢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