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單純的人(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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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鬆江日報,冰城發行量最大的俄文報紙,就是在周森家裏,也有訂閱了一份。

    原身記憶中,安東尼老爹每天去自家公司上班都要鬆江日報的。

    這個時代,報紙是人們接觸和了解外界信息最直接的途徑之一,剩下的就隻有廣播了。

    而收音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置辦的物件兒,不但價格昂貴,購買還需要登記,日本人對收音機以及電子零部件買賣予以嚴格管製。

    這樣,報紙在人們日常生活中是非常重要的了。

    通過報紙,冰城的老百姓能了解就是本地一些消息,最多擴大到偽滿境內,再往外,那就是日本人想讓你知道的,你才能知道了。

    消息閉塞,新聞管製,歪曲的曆史觀,文字限製使用,思想的馴化,在冰城隨處可感受到。

    這種窒息感,讓周森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也許是自己剛來,才有如此強烈的感受,那些早已躺平讓人似乎早就變得麻木了。

    自己要不要學他們呢,苟起來,反正也就六七年的時間

    自家編輯被殺,鬆江日報今天出版發行的報紙上居然沒有半點兒消息。

    甚至連個訃告都沒發。

    這簡直

    周森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詞兒形容這家報社了,連自己人的死活都不管,真是奇葩了。

    鬆江日報社在道裏區的地段街,周森與大個子烏恩各自騎了一輛腳踏車過來的。

    他這種小警察,還沒資格擁有一輛汽車作為代步工具,以周森的身家,不是不可以,就是太張揚了,容易被針對。

    一般情況下,腳踏車是巡警們使用最多的交通工具,然後就是有軌電車和畜力馬車。

    冰城跟新京(長春)、奉天(沈陽)這些城市不一樣,他們有許多的黃包車,冰城馬車比較多,分大,小兩種,大馬車是白俄運營,小馬車則由中國人運營,涇渭分明。

    冰城冬季漫長,外界氣溫都在零下二三十度,這麽冷的天,靠人力拉車,那真是會要命的。

    把車上鎖,別一會兒出來的時候,車讓人給推走了,冰城的小偷那是賊厲害。

    別說警察了,就是日本人他們也照偷不誤。

    這是一棟三層磚混結構的小樓,黃色的外牆立麵,折中主義風格,大門上一塊黑色的牌匾,中文和俄文書寫著:冰城鬆江日報社。

    表明身份後。

    在一名工作人員帶領下,周森上了二樓編輯接待室。

    “周警官,烏恩警官稍等。”

    “嗯。”周森還是第一次走進這鬆江日報社大樓,與他想象中熱鬧繁忙的報社景象不同,這裏似乎比較安靜,每個人都是低頭忙自己的事情,甚至不願意跟旁邊的人多交流兩句。

    這裏工作的大多數都是白俄,隻有少量東方人麵孔,但他們交流用的是俄語或者日語。

    那不用說,基本都是日本人。

    而且從白俄們的態度看,日本人在報社內的地位要比他們高的多,這不像是個報社,倒像一個有著嚴密紀律的政府機關。

    以日本人對冰城輿論的控製,這麽大的一家俄文報社怎麽可能放過,而日本職員在報社的地位看,由此看來,這家俄文報社,隻怕是日本人控製下的輿論工具之一。

    這也不難理解,這家報社的編輯在家被人殺了後,警察廳特務科的人會出現了。

    三樓,社長辦公室。

    大澤隼,四十多歲,個子不高,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兒,看上去一副文化人的模樣。

    其實他是冰城日本特務機關成員,級別還很高,曾參與策劃過“九一八”事變,雙手沾滿了中國老百姓的鮮血。

    隻不過,在冰城,知道他這段過往的人並不多。

    一個大腹便便,鼻梁高挺,身穿吊帶西裝的白俄敲門走了進來,微微一躬身:“大澤社長。”

    “奧雷尼科夫,請坐。”大澤隼站起身來,招呼一聲。

    奧雷尼科夫感謝一聲,在大澤隼辦公桌跟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社長,關於編輯謝爾金的死,編輯部都在議論,都猜猜測謝爾金的死跟他之前參與報道的‘哈桑湖’事件有關。”

    大澤隼眼神微微眯了起來:“‘哈桑湖’事件早就過去了,後續報道也早停止了,若是蘇俄特工所為,那真是一件麻煩事兒。”

    “是呀,若真是如此,那參與報道‘哈桑湖’事件的人都有危險”奧雷尼科夫臉上露出深深的擔憂,還有一絲恐懼。

    蘇俄的特工在冰城神出鬼沒,他們這些人在明,人家在暗,這說不準,下一個死的人就是自己了,能不怕嗎?

    “應該不會,蘇俄在冰城的特工戰剛不久才被我們摧毀,此刻他們是元氣大傷,恐怕連消息都無法傳遞國內。”大澤隼皺眉道。

    “社長,這若是私人恩怨引起的,那倒省心了,可如果不是,那處在危險的就不隻有謝爾金一人了”

    說到這裏,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請進。”

    “社長,來了兩個警察,說是來了解謝爾金編輯被殺的相關情況。”進來的是大澤隼的秘書。

    “警察,是冰城警察廳的嗎?”

    “不是,好像是南崗警署的。”

    “我這裏是道裏區,南崗警署的警察過來做什麽?”大澤隼臉色不悅的問道。

    “社長,這謝爾金家在果戈裏大街,是南崗警署的轄區。”奧雷尼科夫忙解釋一聲,“謝爾金是死在自己家中,南崗警署估計也是例行公事,過來問一些話罷了。”

    “嗯,這樣你去應付一下,最好是不要讓他們多管閑事。”大澤隼點了點頭,吩咐一聲。

    奧雷尼科夫馬上起身:“明白,社長,我馬上就去辦。”

    麵前的茶水已經差不多見底了,周森總算見到了報社的高層,也就是奧雷尼科夫副總編。

    簡單介紹和寒暄後,周森提出要見鬆江日報社社長,但奧雷尼科夫當場就拒絕了。

    看到對方態度十分傲慢,周森也知道,今天報社之行,他恐怕得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反正他沒有那個破案的想法,自然也沒有刨根問底兒的心思。

    簡單的問了一些謝爾金在工作上的情況,以及他在報社跟其他人相處的人際關係。

    既然案子都從警察廳特務科退回來了,那他把重點偵破的方向放在了“仇殺”和“情殺”兩個方向。

    謝爾金家裏沒有被撬的痕跡,至少目前也沒發現有什麽財物的損失,現場也不符合入室搶劫殺人的情況。

    據說謝爾金脾氣很差,手下人做事不順他意了,動則破口大罵,很多人都不喜歡與他共事,這種人得罪人的性格,自然是遭人嫉恨的。

    再一個,謝爾金還十分好色,經常去風月場所,並且還偏好年紀幼小的女孩子。

    總而言之。

    從奧雷尼科夫的口中,拋開他記者和編輯的身份,這就是個人渣。

    “社長。”

    “那兩個警察走了?”大澤隼背著手站在窗戶後,聲音有些遊離,顯然思緒不在這方麵。

    “是,他們就是過來了解一些情況,例行公事,上麵交代了,不來,回去交不了差。”奧雷尼科夫低頭含胸道,“按照您的意思,我把他們打發走了。”

    “你怎麽說的?”大澤隼問道。

    “我說了一些有關謝爾金脾氣比較暴躁,跟同事和下屬關係相處比較差,還有生活作風上的一些問題”

    “糊塗!”大澤隼轉身過來,冷哼一聲。

    奧雷尼科夫嚇了一跳,慌忙的低下了腦袋,額頭上更是出了一層細汗,不知道自己那裏出問題了。

    大澤隼小眼睛眯了一下,一揮手:“算了,既然你都說了,就這樣吧,不要在節外生枝了。”

    “是,社長,那謝爾金的撫恤金的問題?”

    “人都死了,還是先發一個訃告,然後在去警察廳詢問一下,謝爾金在冰城沒有親人,報社代為處理身後事,盡快把屍體領回來,安葬了吧。”大澤隼吩咐道。

    “明白,我這就去辦。”

    烏恩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那麽多問題,隻要是他覺得對的,就會去做。

    比如保護周森的安全。

    “烏恩,前天晚上你去哪兒了?”周森問道,烏恩一向貼身跟著原身的,而那天晚上他夜宿凝香館後,第二天一早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他。

    反倒是葉三兒先找到了凝香館。

    “我在凝香館大門口的電話亭守了一夜。”烏恩解釋道。

    “什麽,你在大門外守了一夜,那可是零下三十多度”周森震驚了,真有這種實心眼的人嗎?

    “老六給了我兩瓶燒酒,一隻燒雞,還有一大包花生,餓不死,也凍不死。”烏恩咧嘴一笑道,“要不是第二天葉三哥來找我,我都不知道少爺你已經回家了。”

    真是個憨貨!

    但是這麽單純的人,那可是寶貝,周森忽然內心湧現一絲愧疚,原身都把這一切當成理所當然了,可他不這麽認為,憑什麽人家大冬天的就要在門口守著,萬一凍壞了呢?

    都是人生爹媽養的,生而平等。

    “走,烏恩,我帶你下館子去。”周森感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