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上的餐食好吃也有限，不過，一般普通百姓乘車都會自帶食物的，不會吃火車上的飯食。

    太貴了，一頓飯下來，可能就抵得上他手裏一張車票錢了，對於出一趟遠門都得扣扣巴巴的人來說，哪裏舍得花這個錢。

    周森就不一樣了。

    他有錢，不花這錢，這錢最後也未必能留下來，隻有花出去的錢，那才叫是錢。

    列車上的飯菜的量要比外麵少的多，至少少出三分之一來，烏恩又是個大胃王。

    吃的比較多，不過也能抗餓。

    周森點了四個菜一個湯，外加五碗米飯，烏恩一個人就幹掉三碗米飯和三分之二的菜肴。

    周森和安娜才吃了三分之一不到。

    當然，有烏恩在，不必擔心浪費糧食，妥妥的光盤行動，服務員把餐盤收回去，都不用清洗，直接盛菜再端上來的。

    就這，烏恩估計也就吃了一個八成飽左右，晚飯吃八成飽足夠了，吃太飽對身體不好。

    吃完飯回到車廂，檢查了一下，沒有人來過。

    剛吃過飯，也睡不著，安娜提議下棋，可這是出差，誰還能帶一副棋子在身邊。

    可沒想到的是，安娜居然帶了一副黑白子在箱子裏，她這是咋想的，她難不成還會下圍棋不成？

    周森自己棋藝也不咋地的，要不是跟鈴木毅雄下過，拚命的補習過一段時間。

    他就是個臭棋簍子。

    但做安娜的對手，勉強可以了。

    車廂裏的燈並不算太亮，窗外呼嘯而過的山脈和樹林，晃蕩的人眼，周森拉上了窗簾。

    跟安娜擺開了棋局。

    「斯蒂文……」

    「叫周森。」

    「這不是不在冰城嗎，我就想叫你斯蒂文，怎麽了，娜塔莎能叫，我就不能叫嗎？」安娜不滿的道。

    「隨你吧，不過公共場合不許叫。」周森沒有過多糾結一個稱呼，那都是過去式了，意義不大。

    「走之前，山本敏找過我。」安娜一邊落子，一邊小聲道。

    周森手指夾了一枚黑子，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迅速落下：「他怎麽說？」

    「他讓我盯著你在j的一切行動，尤其是你去過什麽地方，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話。」安娜說道。

    「你怎麽回的？」

    「我自然是答應了。」安娜道，「我若是拒絕，他一定不會放過我，還有，就算我不答應，也沒用，他也不一定相信我的匯報。」

    「對日本人而言，我跟你都是異族，他們就算信任我們，信任度也會打一個折扣的，何況我們還從事的這個行業，根本就是一個不能輕易相信人。」

    「斯蒂文，你相信我嗎？」安娜問道。

    「你想聽真話嗎？」

    「當然。」

    「我可以在生死關頭把後背交給你，在你我利益一致的情況下。」周森緩緩說道。

    「你是說，如果我跟你出現意見分歧的話，你就無法信任我了？」安娜問道。

    「你自己問一下，如果那種情況下，你會無條件的信任我嗎？」周森反問道。

    「我會。」安娜毫不猶豫的一聲道。

    周森徹底愣住了，安娜的回答讓他有些意外，安娜是什麽身份他很清楚，他雖然跟安娜是搭檔，但對安娜的信任也隻是停留在工作上，而某些方麵，他最為需要防備的人就是她了。

    「斯蒂文，無論怎麽樣，我都是不會出賣你的，這一點請你相信我。」安娜鄭重的道。

    「謝謝你的信任，我知道了。」周森隻能先這麽回答。

    「你被調去j顯然是山本敏在背後搞鬼，就是不知道這一次他又要幹什麽。」安娜並沒有在那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而是把話題引到接下來她們去j的任務上。

    「應該是跟j機關機關長佐藤俊遇襲負傷有關。」周森說道。

    「可是，這跟咱們又什麽關係，難不成叫咱們過來給他抓凶手不成？」安娜說道，「這破案抓人的活兒又不歸我們，再者說，咱們也沒這方麵的經驗呀。」

    「咱們之前不是聯手破獲過謝爾金被殺一案嗎？」

    「都過去那麽久的事情了，你還提那個做什麽？」安娜臉色訕訕，不好意思的說道，她就是被周森親手抓的，若不是她是聽命行事，隻怕早已塚中枯骨一堆了。

    「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到了，先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後再去見西原大尉，到時候就知道上頭讓我們來幹什麽了。」周森說道。

    「嗯，j上次咱們是一經而過，聽說那裏定居了不少俄羅斯族，我倒要去看看。」安娜說道。

    「嗯，你想去的話，自然可以。」周森嗬嗬一笑，安娜其實沒什麽朋友，她是俄羅斯族，被日本人收養，訓練成了特工，她的西方麵孔，想融入日本社會很難，尤其她還是個女子，而她又是再給日本人效力，注定不可能被母族接受，她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挺孤獨的。

    手談是個很耗腦力的活兒，三局，兩局下來，一看時間，快到晚上十點鍾了。

    這個時候大部分車廂都關等休息了。

    周森也有些困意了，於是也叫停了棋局，準備休息了。

    很快，車廂裏除了那車輪與鐵軌有規律的碰撞聲，就隻有一道道細微不可查覺的鼾聲了。

    這趟車，夜裏也是需要不停的停靠站點的，所以，速度並不快，能夠跑到四十公裏就不錯了。

    所以，到j站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八點了。

    火車站不大，下來就是站台，然後穿過一道柵欄，這就算出站了，三個人拎著四口箱子，就這麽站在馬路牙子上。

    j這邊應該知道他們過來的，居然沒有派人或者派車過來接他們。

    當然，大張旗鼓的接人會暴露，所以，冰城那邊幹脆就沒有通知他們到火車站接人。

    無妨，沒人接，還自在一些呢。

    「咱們先找個地方落腳，等見到西原大尉，安排了住處再搬也不遲。」周森說道。

    咕咕……

    烏恩的肚子早就餓了，一直憋著，沒讓它叫出聲，這會兒終於是憋不住了。

    「餓了吧，找個館子先吃飯，順便打聽一下路。」

    「好的。」

    四個人拎著箱子拐上了一條街，周森鼻子靈光，這開門做早餐的，香味散出來，聞著味兒就能找到了。

    來到一家燒餅攤兒，隔壁還是個麵館兒，這下可好，周森買了六個燒餅，又在麵館給三人下了三碗牛肉麵。

    安娜吃不下一碗牛肉麵，她先從碗裏扒拉一半兒給了烏恩，然後周森跟安娜都隻吃了一個燒餅，剩下四個全部讓烏恩給捎進肚子了。

    望著心滿意足撫摸著肚子的烏恩，周森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家裏養著這麽一個大胃王，那真是有些壓力的，他一個人飯量頂的長三個人了。

    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兒，所以烏恩一個人拎著兩個重量最重的箱子，跟在周森和安娜身後。

    j日本關東軍特務機關設在一家洋行內，特務機關一向都是用做生意掩護一下。

    周森他們打聽了地址後，然後隔著一條街找了一家叫「春風」的旅社，定了三間房。

    安頓下來後，將烏恩留下看守，畢竟他

    們攜帶了一部電台，這玩意兒可是跟冰城聯絡用的，也有跟哈巴羅夫斯克那邊獵人的聯絡用的，他要隨時了解那邊的情況。

    還有，有這台電台，他可以隨時跟在新京的澀穀三郎取得聯係。

    就算有人想切斷他的對外聯絡，也做不到。

    周森他們沒有顯露警察的身份，隻是用普通商旅的身份登記，免得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鬆林洋行。

    臨街二層磚混結構小樓，一看就是歐洲那種的建築風格，進進出出的，人來人往的。

    看上去生意還不錯。

    周森化了妝，傳了一襲灰布長袍，頭戴一頂禮貌，黑色的墨鏡，安娜並沒有跟他一起來。

    「先生，您需要點的什麽？」一名身穿白襯衫，藍馬甲，紮著蝴蝶結的年輕職員上前來問候一聲。

    一聽對方的口音，就知道是一名日本人。

    「我找你們西原總經理，我是他約的客人，你告訴我我姓周，他就知道了。」周森道。

    「好的，您稍等。」小職員趕緊低頭答應一聲，「我去給您通報一下。」

    約莫等了數分鍾，一個三十多歲，微微有些禿發，個子大概到他鼻梁以上的男子從樓梯口走了下來，看上去肚子圓圓的，有點兒商人的感覺。

    其實，他就是關東軍情報部j分機關的機關付西原純一郎大尉，正經的情報官，他是商人的身份在j地區從事間諜工作，是佐藤俊的副手兼助手。

    西原純一郎早就接到上麵的通知，說今天會有一個叫「周森」的警察來找他。

    如果隻是一個警察，還隻是個警尉的話，他是瞧不上的，畢竟，滿洲國警察的警尉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就算j警察局的局長，來見他，都得是畢恭畢敬的，那可是警佐。

    但這個周森還有個身份，那就是現在滿洲國治安部次長澀穀三郎的學生。

    澀穀三郎現在可是集滿洲警憲特大權一身的人，來的人是他的學生，這就不一樣了，就算不巴結，也犯不著得罪。

    至於周森還有其他的身份，這個就不是他能夠知曉的了，而且人家來j的做什麽，也不是他能夠幹涉的。

    他隻是個傳話人，還得配合對方，至於怎麽配合，那就看對方表現和自己心情了。

    周森沒見過西原純一郎，但是憑他觀人之術，他一眼就認出來，眼前這個人就是。

    西原純一郎沒有必要弄個人來演戲欺騙自己，除非是吃飽了撐的。

    對方是日本人，周森一個滿洲人，何況現在在人家的地頭上，得收著點兒。

    「西原先生。」周森上前來，微微一欠身，恭敬的一聲。

    這裏是鬆林洋行，不是軍政機關，自然不能稱呼西原純一郎的職務或者軍銜。

    「是周森，周老板吧？」

    「在下正是。」

    「久聞周老板大名，失敬失敬，我們樓上敘話？」西原純一郎雙手一抱拳，說道。

    兩人來到樓上西原純一郎的辦公室。

    西原純一郎讓手下泡了一杯茶送了進來，然後招呼周森在會客的沙發上坐下。

    麵對翹著二郎腿的西原純一郎，周森彎膝規規矩矩的坐了下來。

    「昨天我就接到佐藤長官的電話，說周桑你要來，沒想到你會來的這麽快。」西原純一郎開口說道。

    「接到命令，不敢有任何的耽擱，就過來了。」周森忙解釋一聲。

    「嗯。」西原純一郎點了點頭，「佐藤長官在追捕兩名要犯的時候，身受重傷，還斷了一條胳膊，這個事兒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但

    是具體內情還不清楚。」

    「聽說，周桑是澀穀長官的得意門生？」

    「不敢，隻是在澀穀老師門下學習過一段時間。」周森謙遜的說道。

    「嗯，既然佐藤長官推薦你過來，想必你是有些本事的，這個現在j機關人手短缺，佐藤長官又在養傷，我呢，不擅長查案，本地的警察軍特務科，我也信任不夠。」西原純一郎道。

    「這是為何？」

    「這個涉及案子，等你了解具體情況就明白了。」西原純一郎嗬嗬一笑，沒有過多解釋。

    周森也不好繼續追問，反正來都來了，該自己的知道的，肯定會讓他知道的。

    不然，把他千裏迢迢的調過來又是做什麽呢？

    「那西原長官，這個案子是交給我來全權調查，還是讓我協助？」周森問道。

    「自然是交給你全權負責，我會給你一個囑托的身份，方便你在j的行動。」西原純一郎說道。

    「那除了我帶來的兩名同事，可還有人配合我嗎？」周森問道。

    「當然有了。」西原純一郎點了點頭，「我給你安排兩個助手，一個是j警察局刑事科副科長錢彥波，另一個是本地憲兵分隊的北島少尉，查案，你可以讓錢副科長協助，他是本地人，熟悉情況，需要支援，則可以請北島少尉出麵，今天晚上，我在城裏的j大酒樓請兩位過來給周桑接風，到時候，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是，在下聽從西原先生的安排。」周森點了點頭，他剛到，需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嗯，聽說你還有一位助手，怎麽沒有見她一起過來？」西原純一郎問道。

    「她是一位俄羅斯人，進出這裏，難免引人注目，我就讓她在客棧等候了。」周森解釋道。

    「嗯，周桑考慮周全，果然有一套！」西原純一郎讚道，隨後語氣一轉打道，「不過今晚的接風宴，她可是一定要出席的。」

    「那是，我一定把人帶到。」周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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