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錯了！

    孟強看到人，差點兒氣的沒把地麵直接跺出一個洞來。

    很明顯，不是他們搞錯了人，就是皇甫俊早就發現自己行跡暴露了，故意的弄了一個“金蟬脫殼”。

    這一下，再想抓到人就難了。

    “馬上通知車站和水陸碼頭，還有公路檢查站，不能讓這家夥跑了！”孟強大聲下令道。

    這到手的功勞飛了，多年的威信掃地，他的心情那叫一個鬱悶呀。

    雖然知道對方不是普通人，可還是低估了他，這家夥是哪裏發現了破綻，居然提前安排了這一切？

    孟強抱著腦袋都想不明白，還有，他都不知道一會兒該怎麽跟周森解釋。

    這些丟人丟大了。

    周森乘坐汽車也是匆匆趕到。

    從車上下來，看到孟強等人押著一個麵孔頗生的年輕人，身材和臉型跟皇甫俊相似，但這個人絕不是他們要抓的皇甫俊。

    很明顯，孟強他們的抓捕行動失敗了。

    “怎麽回事兒，孟科長？”周森上前詢問一聲。

    孟強一臉羞愧的上前，把剛才發生的情況跟周森描述了一邊，當然，還得承認錯誤，沒看清楚人就動手了。

    “金蟬脫殼，這明顯是早有準備，看來他是早就發現自己行跡敗露了，但又沒有直接偷偷溜走，還弄了這麽一出，一定還沒走遠。”周森分析判斷道。

    “這是為什麽？”

    “如果他發現行跡敗露，那悄悄的溜走就是了，沒必要還找一個人假扮自己，他這是需要有人來引開你們的注意力，好讓他有機會脫身，因為大柵欄附近所有出入口都被警察盯住了，一旦抓捕，他們自然會撤離，他也就可以趁機離開了。”周森解釋道。

    “可是大柵欄有三個出入口，隻怕他此刻人已經……”

    “他一定要看到這邊行動才會離開，所以，如果剛才你們反應快的話，還能來得及。”周森道。

    “哎呀，我這特麽是豬腦袋！”孟強懊惱的一抬手，甩了自己一記耳光。

    “孟科長，別這樣，誰能想到這個皇甫俊這麽狡猾呢，這也不是你的錯。”周森忙安慰一聲，“何況，他未必就能輕易的逃得了。”

    “森哥這話什麽意思？”

    “我提前讓顧老六帶人去另一個出入口堵人了，但就是不知道他的運氣好不好了。”周森解釋道。

    “啊？！”孟強大吃一驚，這都能提前算到？

    “走吧，咱們過去看看？”

    一行人剛準備過去，就看到顧老六領著幾個人押著一個人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仔細一看，不是皇甫俊又是哪個？

    “森哥，這家夥偽裝成瘸子，但還是被我發現了，逮住了！”顧老六把皇甫俊往周森跟前一推，興奮的說道。

    周森仔細端詳了一下皇甫俊，這一回算是不會錯了，跟照片上見到的人一模一樣。

    “交給孟科長帶回去，立刻審訊。”

    “是。”

    “孟科長運籌帷幄，終於將殺人嫌犯抓捕歸桉，這是一記大功，回頭上報警署和警察廳。”周森說道。

    孟強一愣，這根本不是自己的布置，怎麽按到自己頭上了呢，剛要開口。

    “孟科長，我要這個功勞沒啥用，還不如給你，早早的把副字去掉。”周森嘿嘿一笑，直接在搶在孟強開口之前把話說了。

    孟強頓時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功勞誰不嫌多，可周森能把功勞讓給他，這簡直出乎他的意料。

    不管是收買人心也好，還是真不想要，起碼有了這個功勞，他扶正的希望是看到了。

    至於顧老六的功勞，那是少不了的。

    將皇甫俊押上警車，直接帶了回去，這個桉子是警察廳與埠頭警署合辦的，嫌犯可以放在埠頭警署，也可以放在警察廳，但是周森並沒有打算這麽做。

    而是直接將人送去了鬆花塾。

    那可是保安局的秘密看守所，他可不想皇甫俊再來一個無緣無故的畏罪自殺。

    皇甫俊能發現自己行跡暴露，這是有可能，但他能想到這等“金蟬脫殼”之計，似乎有些高估了他的智商了。

    若是他真有這本事，他請假後就應該立刻離開冰城，而不是繼續留下來。

    什麽燈下黑，還不如不請假呢，這樣，短時間內根本就不會懷疑到他的。

    他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自以為用這種方法躲過去了，其實，就是把自己給暴露了，當然，不排除是故意為之。

    皇甫俊畢竟是馮華的手下，一旦確定皇甫俊是殺人拋屍嫌疑的身份，那馮華必然脫不了幹係。

    這馮華就徹底跟周森起了衝突了，蘇文清要麽死保馮華跟周森決裂，要麽就是徹底放棄馮華。

    這二選一，對蘇文清來說，都是不小的傷害，隻不過，這皇甫俊就徹底成了通緝犯了，就算能換個身份隱姓埋名，也不敢再回冰城了。

    現在看來，馮華已經徹底跟蘇文清鬧翻了，馮華跟蘇雲離婚已經成定局了。

    而蘇文清也徹底的放棄馮華這個義子了，連賭坊的管理就請了秦朗這個外人，還挑選合適的人進行培養。

    就差登報說明跟馮華解除關係了。

    “孟科長，那個提供消息的苦力，獎勵發了嗎？”車上，周森問孟強道。

    “還沒呢，因為人沒抓到，所以獎勵還沒有發。”

    “千金買馬骨，獎勵現在就可以發下去了，不要有任何的克扣，這樣子，下次我們還有其他桉子的時候，大家就會踴躍提供線索了。”周森吩咐道。

    “好的，明天我親自登門把獎金給他送過去。”

    “帶上記者，拍個照，順便宣傳一下我們。”周森又提醒一聲，“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對你而言。”

    “明白，謝謝森哥提點。”孟強哪裏不知道，這是周森在推他上位呢。

    雖然周森隻是個小小的警尉，從警年齡比他小得多，可人家有背景，有後台，警察廳內還有關係，他說一句話，抵得上他說十句，百句，甚至一句話就可以將他送上埠頭警署刑事科科長的位置。

    押送皇甫俊的汽車一路直接駛入了鬆花塾。

    鬆花塾就在埠頭區，但孟強也隻是聽說，但並不沒有機會來過，鬆花塾看守所關押的都是跟政治和間諜有關的犯人，普通刑事犯罪根本犯不著送到這個地方。

    而且它是保安局的秘密看守所，等閑人是沒資格進去一探究竟的，那怕是孟強這種級別的警察，也是沒資格。

    所以，當孟強得知周森居然安排把“皇甫俊”送進了鬆花塾，他是震驚了。

    周森的能量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得多，這樣一條大腿得死死抱住了，這可是天賜的機會。

    要知道，在官場上混，跟對人那是有多重要，人家一句話可抵你十年功。

    “北野君。”周森下車，跟北野少尉熟絡的招呼一聲。

    “周森君，這次又是什麽人？”北野好奇的問道，周森三天兩頭往鬆花塾送人，這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一個嫌犯，涉嫌謀殺我過去的一個手下，借你的地方審一審。”周森遞給過一支煙，解釋道。

    “謀殺你的手下，誰這麽大膽？”北野少尉大吃一驚。

    “涉及我的一些私人恩怨，對方想要報複我，可找不到機會，就隻能對我的手下下手了，太下作了。”周森掏出打火機給北野點了後，又給自己點著了。

    “那實在太過分了，需要我幫忙嗎？”北野熱心的問道。

    “不用，我就是借你地方用一下，回頭問出了結果，直接就把人提走就是了。”

    “那行，你想幹什麽，在這裏都可以。”北野嗬嗬一笑，周森跟他的關係已經不隻是朋友了，還是很好的合作夥伴兒。

    北野利用自己的身份販賣一些違禁品，他沒有這方麵的渠道，可周森是地頭蛇，自然不缺渠道，而違禁品恰恰是市場上最需要的。

    基本上北野有什麽，他才會幫賣什麽，他不會主動提要求，需要什麽，那樣，反而對自己不利。

    至於這些違禁品賣給誰，北野並不過問，他隻是坐等收錢而已，不承擔什麽責任。

    北野的渠道很少，量也很小，周森基本上都是吃的下來的，就算他自己不吃下來，轉手賣掉，也能掙不少。

    他們這個做的隱秘，而且小打小鬧，就是賺個零花錢，就算被抓也沒什麽大礙，貨又不是周森弄來的。

    而黑市糧食，那要是沒量是做不起來的，一旦有了量，不被關注那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生意太危險，沒大後台，或者沒人默許背書的話，真的是不能做的。

    秦朗自己不行，周森自己也罩不住，除非有日本關東軍大老願意出麵，那樣的話，利潤就要分走一大半兒了，但這種生意除了承擔巨大風險，還掙不到大錢，意義何在呢？

    還給自己未來留下巨大的隱患，周森當然不同意秦朗摻和這個生意了。

    蘇文清就不一樣了，他的能量和勢力足可以支撐他可以跟日本人談一談，至於他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他的本事了。

    這些隻是題外話，這種利益關係，讓周森跟北野的關係自然變得親密了。

    皇甫俊被帶到審訊室，搜檢後，剝去了衣服，直接就給吊在用刑的橫梁上。

    很明顯，第一步問話已經省去了，直接打算用刑了。

    認定這家夥不會好好交代了。

    “先交代一下吧，你叫什麽名字，哪裏人，做什麽的？”孟強被推為主審。

    “你們抓了我，還不知道我是誰嗎？”皇甫俊微微一抬頭，嗤笑一聲。

    “我們知道，跟你說出來，這是兩回事，皇甫俊，你不要自找苦吃！”孟強喝斥一聲。

    “皇甫俊，三十三歲，肇東人士，之前在太平橋賭坊做事兒。”皇甫俊說道。

    “你在太平橋賭坊做的好好的，為何不做呢？”

    “我什麽時候說不做了，我隻是請假而已。”

    “為什麽請假？”

    “私事兒。”

    “私事兒是什麽事兒？”

    “都說是私事兒了，當然不能說了。”皇甫俊再一次抬頭嘲諷的一笑。

    “你不說是不是？”

    皇甫俊頭一昂，一副不願意理睬孟強的樣子。

    “皇甫俊，別給你機會，你不珍惜，那就要受一些皮肉之苦了。”孟強吩咐一聲，兩名身強力壯的警察上前，從水桶同抽出浸濕的皮鞭，放在粗鹽粒上摩擦了幾下。

    周森看著，冷眼，一言不發。

    雖然他不喜歡刑訊的方式，但不可否認，刑訊在某些情況下，對某些人是最好的方式。

    鞭子一甩，“啪”的一聲脆響，光潔的後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若是一時的疼痛，那還能忍受，可沾染了鹽粒的鞭子抽打在身上，那可是持久的疼痛。

    皇甫俊那經曆過這種折磨，立馬就痛苦的叫了出來。

    孟強沒喊停，行刑警察手裏的鞭子自然不會停下來，一下，兩下，三下……

    中間還間隔三五秒，讓皇甫俊真切的感受一下，沒那麽快就過去。

    疼痛已經讓他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嘴裏的叫聲更是一聲比一聲慘烈，額頭上的汗珠滾落下來，臉龐已經扭曲了。

    “皇甫俊，你應該知道，被我們抓了，會有什麽結果，好好交代，或許還能痛快點兒，少受點兒苦。”孟強說道。

    “我，我欠了債，被人追債……”

    “你一個要債的，居然還被人追債，你這話我會信嗎？”孟強冷笑一聲。

    “我染上了大煙癮，賭場給我開的那點兒薪水根本不夠，我就找人借了錢，利滾利，沒辦法，我還不上了，怕被人知道，就找了個借口請假躲債。”

    “你跟誰借的錢，利息是多少，這個我們很快就能查到，撒謊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

    “怎麽，編不下去了，還是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孟強厲聲喝問道。

    “你們愛信不信，我若是被發現因為抽大煙而借高利貸還不上，那賭場的工作就丟了，我也沒辦法。”皇甫俊道。

    “不說出借你錢的人是誰，你叫我們如何相信？”孟強反問道。

    “碼頭大斌龍，你們不信可以去問他。”

    “是嗎，若是撒謊的話，你知道後果的。”孟強沒想到皇甫俊真的會供出一個人來。

    “我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麽後果？”

    “這件事我們會證實，還有一件事，你應該知道，再找借口，撒謊是不行的。”孟強繼續問道，請假的原因隻是細枝末節，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皇甫俊的殺死“葉三兒”並拋屍南城溝草塘的情況。

    這個他想找借口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