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言不由衷
字數:7941 加入書籤
“怎麽樣,有收獲?”周森回到高士街家中,對蘇特種“情報室”
臨時駐地,安娜迎了上來。
樓上,我辦公室說。
周森把樓上原來安東尼的書房變成了自己的辦公室,本來就是自家的地方,倒也沒有陌生感。
外麵的小會客廳變成安娜的辦公室,至於其他人辦公的地方,都在樓下。
閣樓收拾出來了。
電台暫時安置在上麵,備過桉,沒有人過來查的,日本人不會,偽滿就更不會了。
周森原來的房間被隔成兩間房,尼娜和韓鬆月各一間,安娜則住在原來安東尼的房間。
哪裏是她的私人領地,誰都不能進。
二樓就是這樣分配了。
二樓有除了陽台值之外,還有一個不小的露台,空間和麵積自然要比一樓小得多。
一樓除了客廳和餐廳,以及廚房和儲物間之外,還有兩個客房,原來尹琳娜住了一間,另一間則作為真正意義上的客房。
現在嘛,全部作為辦公室,待分配,餐廳依舊是餐廳,但功能上增加了一個會議室的功能。
客廳是整棟房子最大的,為了容納更多可能的人,隻能把沙發,茶幾還有櫃子都暫時移走了。
先找個地方存放,等“情報室”搬走後,這裏還是要恢複原樣的。
“有,不然我這一趟不是白去了。”周森點了點頭。
“都有什麽收獲,說來聽聽?”
“先去給我倒杯水來。”周森坐下來,嘿嘿一笑,吩咐道。
“好,我給你倒水。”安娜知道,周森這是故意吊著她的好奇心,但沒辦法,誰讓她就是這麽好奇呢。
給周森倒了一杯水送了過來。
“現在可以說了吧。”
“他提到了一個人,一個你肯定認識但又想不到的人。”周森說道。
“我想不到的人?”安娜眉頭一皺,腦海裏還是轉動,一個自己想不到卻認識的人。
腦海裏符合這樣的人選,又跟白泰來扯上關係的,一時間,她還真是想不到是哪一個。
“我想不出來,你快說就是了。”
“鄭楠。”
“什麽,那個楠哥,老奉天裁縫鋪的老板,他跟白泰來有啥關係?”安娜驚訝萬分。
“鄭楠是白泰來妻子的表弟,當然,這一層親戚關係到底有多少,就不知道了。”周森嘿嘿一笑,“當我知道他們有這一層關係的時候,我也是大吃一驚。”
“他們居然有這樣一層關係,那溫霖跟白妍去老奉天裁縫鋪就沒有什麽可懷疑的了?”安娜道,“我們的懷疑根本就找錯了方向?”
“不恰恰相反,白妍避去上海這件事,是鄭楠建議的,甚至,他在裏麵起到關鍵作用。”
“鄭楠是奉天人,履曆中,他似乎並沒有離開過關外,怎麽會建議白妍去上海?”
“沒錯,雖然白泰來解釋說,把白妍送那麽遠,是怕人在滿洲境內,一旦桉子翻起來,還會有麻煩,而人在上海,那就管不了了,畢竟那邊兒不屬於滿洲國管轄,但,作為父母,把自己唯一的女兒送去那麽遠的地方,她們就一點兒不擔心,如果白泰來的太太跟著一起去的話,母女之間相互照應,這還能理解,而白妍一個人去,任何一個做父母的都會擔心,就算他們在上海有熟人照料,但這個熟人能做到把白妍當做是自己親閨女來照顧嗎?”
“你分析的有道理,白妍一個女孩子,而且長的還不差,這輩子從未出過遠門,驟然去那麽遠的地方,白泰來夫婦倆都一點兒都不擔心?”
“更奇怪的事兒,白妍在上海談了一個男朋友,如此私密的事兒,那有時候連父母都未必會告訴,可鄭楠這個表舅卻是一清二楚,而白妍談了新男友,白泰來夫婦倆是不會到處宣揚的,畢竟,白妍過去跟溫霖換過個帖子,但是,溫霖在矯正院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
“你是說,是鄭楠故意安排人傳話進去的?”安娜瞬間明白周森懷疑什麽。
“可是矯正院裏能接觸溫霖的人不多,能讓他相信的就更少了。”
“你說得對,這個傳信給溫霖的人一定是一個令他覺得可信之人,那這個人會是誰呢?”周森點了點頭,“矯正院裏的工作人員的話,溫霖未必會信,但如果是他信任之人的話……”
“洪良輝!”
“假設這個人是洪良輝,洪良輝的消息又是從而何來,他在矯正院,根本出來,除非矯正院內部人員出問題……”
“還有一個漏洞!”安娜突然說道。
“磚廠!”
周森點了點頭,磚廠的老板是日本人不假,可磚廠裏幹活的並不完全都是矯正院的思想犯,也有其他幹活的工人,雖然分開幹活了,但監管也不可能時刻盯著,隻要有那麽一時的疏忽,信息就能完成傳遞。
但是這也可能不是洪良輝,是一同被關進矯正院的另外幾個人,都是有嫌疑。
洪良輝的嫌疑是最大的,因為,他是最後一個接觸溫霖的人,而溫霖也是極有可能就是洪良輝對他說了什麽而絕望自殺。
但這都是懷疑和猜測,現在除非找到那個給洪良輝傳遞信息的人,亦或者洪良輝自己主動說出來。
但是,他既然提到了“鄭楠”這個人,說明他是知道一些內情的,可他為什麽沒有直接說出來……
“走,去鬆花塾,我想再審一下這個洪良輝。”周森想到這裏,豁然就站了起來。
“我也去。”安娜抬腳就跟了上來。
驅車直接趕到鬆花塾。
北野親自接待,熱情如火,周森也順便把滿月酒的喜帖交給了他,請他到時候一塊兒去。
北野當即答應下來,說自己一定會去。
審訊室內,周森見到了洪良輝,他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可能是因為悲傷吧,畢竟養父過世了,這世上,他沒有什麽親人了。
“洪良輝,我給你了很多機會,還幫你料理了你養父的喪事,作為回報,你也應該給我一些什麽了吧,我沒開口,你就不想主動跟我說說嗎?”周森就這麽坐著,看著對麵耷拉著腦袋的洪良輝問道。
“周警官,能給我一支煙嗎?”洪良輝緩緩一抬頭,索要一聲。
周森足足看了對方三秒,這才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取出一根來,起身走過去,送到他嘴邊,然後再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謝謝。”
洪良輝道了一聲謝,然後繼續半耷拉著腦袋抽了三口,那一支煙差不多一下子沒了三分之一,這才微微一抬頭,張口道:“有人在外麵給我傳遞消息,讓我把消息告訴溫霖,白妍訂婚的消息就是他讓我告訴溫霖的。”
“這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叫:楠哥。”洪良輝說道。
“可你直接就給我們指明了這個楠哥就是老奉天裁縫鋪的鄭楠?”周森很奇怪,洪良輝可是直接就把“鄭楠”給說了出來的。
“我也是猜的,不敢確定就是他,因為我聽溫霖說過,白妍的經常去的那家裁縫鋪的老板就叫什麽‘楠哥’。”洪良輝說道,“萬一弄錯了人,豈不冤枉了好人?”
周森心裏默默的點了點頭,這家夥雖然不老實,但還有那麽一點兒良知。
“誰給你傳的信兒?”‘
“在磚廠,我也隻見過他一麵,後來就再沒見過這個人,每次我都是按照他給的記號找到藏在磚胚下的紙條。”洪良輝道。
“如果再見到,你還能認出來嗎?”周森問道。
“能。”洪良輝考慮了一下,認真的點了點頭,此時他手裏的那支香煙就剩下煙頭了。
周森從煙盒裏又抽出一根來,給他續上。
給他點上,他拒絕了,拿在手裏,放在鼻下嗅了一口,訕訕一笑:“我留著待會兒抽。”
“你想抽,我可以讓人給你,每天酌情給你提供五根兒,夠不夠?”周森問道。
】
“夠,夠了。”
一次不能給太多,太多就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一天五根兒,不少了。
周森自己沒啥煩躁的事情的話,也就這個量,一旦遇上事兒了,那就不好說了。
但這不是個好習慣,得改。
“如果讓你再回磚廠,你能把他找出來嗎?”周森詢問道。
“我的行動有限,隻能接觸一部分人,如果他避開不見的話……”洪良輝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來安排就是了。”周森說道。
“隻要他還在磚廠,我自然能認出來。”洪浪輝說道。
“你確定這個人不是矯正院的管教或者你在矯正院沒有見過?”周森問道。
“我在矯正院沒見過,他皮膚黝黑,瘦瘦的,個子也不高,說話語速很快,略帶一點兒卷舌音,應該不是冰城本地人。”洪良輝說道。
周森讓人取來紙筆,在洪良輝的描述下,做了一個簡單的人像素描側寫。
“大概就是這樣子,我記得也不太清楚了,但隻要再見到的話,應該能認出來。”
看了周森的素描側寫,洪良輝說道。
“行,謝謝你了,你這也算是立功悔過的表現,回頭我會寫在報告上,為你爭取從輕處理的。”周森說道。
洪良輝嘴唇微微動了動,但並沒有把那聲“謝謝”給說出來。
“這個人一共讓你傳遞過幾次信息,每一次都說了什麽?”周森繼續詢問道。
“三次吧,第一次,他讓我傳遞信息,是讓我告訴溫霖,白妍被保釋了,安全回家了。”
“第二次是紙條,上麵寫白妍被父母送去外地了,她們的婚約解除了。”
“第三次就是這一次,讓我告訴溫霖白妍又訂婚了。”
“溫霖在矯正院的情況,他知不知道?”周森詢問道,送信息如果沒有目的,那送了做什麽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是單純的傳遞信息,不需要把信息反饋給他。”
“你覺得,在你們被捕的幾個人當中,會不會還有別人跟外麵有聯係?”周森考慮了一下,問道。
“我不知道,我跟範迪三人關係雖然不錯,但到了矯正院,除了溫霖,我跟他們都不怎麽交流。”洪良輝道。
“你怕他們會出賣你?”
“言多必失,在那種情況下,我也隻能盡量的保護自己。”洪良輝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好吧,今天就到這兒,你若是想起什麽來,隨時可以告訴我。”周森道。
周森拿著人像素描側寫去見了另外幾個人,他們也都說沒見過這個人,也不認識。
真話還是假話,周森一時間也無從辨別,他也就隻能先去一趟矯正院了。
矯正院沒有這個人,這是院長親自對周森說的。
那麽現在基本上可以判斷,這個人是通過磚廠這個渠道,跟洪良輝取得聯係的。
但是,他為什麽選擇洪良輝,而沒有選擇其他人,要知道,當時在磚廠被迫勞作的可不止他一個人。
而且溫霖也在磚廠,他完全可以直接跟溫霖對接,通過洪良輝把信息傳遞給溫霖。
抓到這個人,很多中間關節就搞清楚了。
這個桉子,周森到並非想刨根究底,但是,溫霖的死,讓他感到一絲憐憫。
一個年輕人,死在日寇手裏,那還能稱一聲“英雄”,倘若是死在自己人的算計,那真是太不應該了。
為什麽要溫霖死。
不外乎利益或者感情糾葛,而這個桉子中,感情糾葛是表麵的東西,深層次的是利益。
溫霖在鐵血社內的地位似乎不低,極有可能是核心人物,當然,也可能他掌握了什麽秘密,他被捕,一旦交代,背後的人會有危險。
這種情況下,殺人滅口通常是軍統一貫的做法,可又有些說不通,溫霖都在矯正院瘋了,又有什麽利害關係,值得背後的人這麽做呢?
何況,待幾個消息,就能置人於死地,這著實說不過去?
除非這洪良輝撒謊,或者隱瞞了什麽細節,亦或者,還有現在沒有掌握的情況。
溫霖被抓到他死亡,家裏人都沒有來探視,好像隻有舅舅出麵過一次,自殺身亡後,遺體也是交給這個舅舅領回去的。
他的父母始終都沒有露麵。
這就有些怪異了,就算溫霖不是家中獨子,那也是兒子,怎麽會有如此澹漠的父子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