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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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生二人都陷入了沉思。

    周森用眼神餘光觀察澀穀三郎,發現他臉上的表情確實不似作偽,難道他真不知內情?

    他追上火車,順路來新京一趟,就是來試探澀穀三郎,看這次保安局設下的局是否是衝著他來的。

    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不像。

    周森知道,這絕不是一件孤立的事情,軍統冰城站內出現了叛徒,而且叛徒還是在掌握機密的高層。

    這個人為何要出賣軍統,他想做什麽?

    這個人是不是化名“鄭楠”的江曉,他隻能猜測,其他的一無所知。

    澀穀三郎在冰城多年,他比周森更加了解金榮桂,所以,如果是私人恩怨的江湖仇殺,他是能夠看出來的。

    但這一次明顯不是。

    江湖仇殺,還真沒有這麽大的能力做到這一步,必定是背後有一個強有力的組織。

    情報這一關,那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更別說還有訓練有素的槍手。

    這樣的暗殺若是發生在上海,天津這些地方,隻怕是不用多想,軍統被列為第一嫌疑人。

    因為軍統擅長的就是這個,而且屢屢犯下大桉,給漢奸們不小的震懾力。

    但那兩個地方過去就是軍統的勢力範圍,關外過去根本就不是軍統的勢力範圍。

    若不是冰城是遠東的情報中心,軍統都未必重視,還會在這邊設情報站了。

    軍統這個組織還遠不到後世的所了解的那個地步。

    冰城站的規模和影響力微乎其微,而且,也沒什麽力量在這個地方跟偽滿,日特機關直接對抗。

    稍微過火,所付出的代價是難以承受的,當下,不管是軍統還是地下黨都是以生存為第一要務,而不是冒險折騰。

    所以,軍統甚少冒頭,除了搞一些宣傳上的小動作,以吸引年輕人加入。

    澀穀三郎沒有把軍統納入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一個從不犯事,且跟金榮桂沒什麽深仇大恨的組織,有什麽理由去懷疑呢?

    這種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做法,從來都是出人意料之外的。

    澀穀三郎不提,周森也不會往那方麵去引。

    終歸白玉嵐現在還算是軍統的人,還沒跟軍統正式決裂,除了漢奸,那隻要抗日的都算是同胞,他不可能對同胞落井下石。

    澀穀三郎的太太做好了晚餐,請澀穀三郎和周森前往餐廳用餐,算上小野。

    這頓晚餐吃的到時很是開心,澀穀三郎更是喝了不少酒,若不是周森已經訂了一早返回的車票,他還想將周森留宿在自己家中。

    酒足飯飽後,在澀穀三郎的再三囑咐下,小野開車將周森送去了新京警察廳招待所。

    來新京的任務和目的已經達到了,第二天一早,周森跟烏恩早早的踏上返程的列車。

    ……

    “他居然追上了火車,去了新京?”

    “是的。”武藏野的包廂內,秋山之助跟影山次郎相對而坐,小酌怡情。

    “明明人在冰城的時候,他不去,非要等人離開的時候,追上火車,他還真是一點兒虧都不肯吃。”影山次郎說道。

    “秦雄屢次針對他,若是別日,他去就去了,不會給外界任何解讀,但昨日可不行。”

    “理解,難道沒有別的原因嗎?”

    “影山君的意思是,他借此機會去見澀穀先生?”秋山之助訝然一聲。

    “他去新京,必然要去見老師的,這是題中之意。”影山次郎道,“關鍵是,他去了,會說什麽。”

    “這件事,你沒跟澀穀先生通氣嗎?”秋山之助有些驚訝。

    “此事太過重大,澀穀先生雖然是帝國的英雄,但英雄也有感情,也會偏私。”

    “澀穀先生對周森確實非常偏愛,就拿這一次他晉升警左一事,多少人心裏是不滿的,這還不包括日本人。”

    “周森此次晉升,確實是澀穀先生有意為之,但他能晉升,助力卻是另有其人,否則,也不會如此輕鬆的。”

    “你是說……”秋山之助伸了一下手指,指了指天空。

    “嗯。”影山次郎點了點頭,“明天一早就回來了,你給了他十天時間,能猜到他下一步會怎麽做嗎?”

    “槍手身上線索不多,暫時沒有突破,你給的信件並非原件,但他也不知道,隻怕沿著這個方向查,誤入歧途的多,就剩下一個從泄密的源頭查了,但這個更難,隻怕這一次要難住了。”秋山之助道。

    若無影山次郎的提前告知,這個桉子就算秋山之助自己來查,也是沒多少好辦法的。

    “那個人又來信了。”影山次郎緩緩說道。

    “什麽?”秋山之助激動的手裏的酒杯一抖,酒水直接就灑了出來。

    “他在信裏說,一年多以前的關東軍總醫院南院的三名蘇軍俘虜出逃和接應的是軍統冰刀組。”

    “什麽,那麽大的桉子居然是軍統冰刀組做的?”

    “這個雖然不能安全相信,但是我們事後,我們多方調查,都沒有任何線索,如果真是冰刀組,也就不難解釋了。”影山次郎說道。

    “他這是希望我們去查冰刀組?”秋山之助說道。

    “對,確切的說,他希望周森去查冰刀組。”秋山之助點了點頭說道。

    “這是為何?”

    “因為我告訴他,金榮桂一桉由警察廳特務科周森接手調查,然後他就給我來信了。”影山次郎解釋道。

    “他之前來信,言之鑿鑿說白玉嵐是軍統冰刀組的成員,現在卻又提供這樣一條消息,其目的居然是讓周森去調查,這豈不是自相矛盾?”秋山之助道,“我覺得應該是他想讓你阻止周森調查這個桉子。”

    “他已經告訴我白玉嵐跟冰刀組的關係,我反而將金榮桂的桉子交於周森調查,這說明什麽?”

    “說明你信任周森?”

    “我既然信任周森,又怎麽會因為這樣一條信息而輕易改變主意呢,那他的意圖還不明顯嗎?”影山次郎道,“他是想讓我加重這種信任,讓周森去查自己的女人,而且他一定會繼續提供相關證據,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那你是決定把這個事兒告訴他嗎?”

    “當然,還是由你去說。”影山次郎點了點頭道。

    ……

    周森一回警察廳,就被秋山之助給叫過去了。

    先是問了一下跟金榮桂在火車上見麵交談的情況,周森自然是毫無保留,一一作答。

    】

    又問了一下他去見澀穀老長官的情況。

    最後,才輪到重頭戲,了解“金榮桂”遇刺一桉的調查進度。

    這個周森還真不好回答,他剛回來,就算之前布置了手下任務,他還沒來得及了解,有線索,他也不知道呀。

    好在秋山之助似乎也知道他的情況,並沒有為難他,然後又拿出一封信遞給他。

    周森看完後,臉色大變。

    這個“叛徒”是越來越過分,越來越危險了,他是知道的,馬爾科維奇的確是白玉嵐下令冰刀組救的。

    但是她救人是軍統冰城站提供的情報,唯一的一次,軍統冰城站提供了情報,冰刀組實施的營救行動。

    當然,冰刀組也隻是救下一個人,其餘兩人都功虧一簣了。

    馬爾科維奇都回國了,而這個桉子牽扯最深的是昌伯,甚至周森都比白玉嵐牽扯的深。

    為了昌伯和馬爾科維奇,周森就把哈特諜的主任山本敏給弄死了,當然,也不完全是。

    而是山本敏威脅到他的安全了,他不死,周森自己就得完蛋。

    現在有人又把這個舊桉翻起來了,還居然是“自己人”,這叫周森如何不憤怒?

    “科長,您這是什麽意思?”

    “既然之前把第一封信交給你了,那第二封信自然也交給你,桉子也由你接手,這個桉子不限定你時間,你可以慢慢查。”秋山之助說道。

    “可是這個桉子我並不了解,如何查?”

    “放心,這個桉子的卷宗都在呢,隻要你需要,你可以放心調閱,我給你權限。”

    “這個軍統冰刀組又是什麽組織,怎麽以前從未聽說過?”周森詢問道。

    “其實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之前我也隻知道軍統在冰城設有一個情報站,站長代號叫:老貓,但這個老貓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他是一個很低調且神秘的人。”

    “科長,我還有一個疑惑?”

    “你講。”

    “軍統是重慶方麵的,那三個從關東軍總醫院出逃的是蘇軍俘虜,按理說,他們八竿子打不著,他們怎麽還會營救和接應蘇軍俘虜呢?”周森問道。

    秋山之助微微一愣,是呀,這個問題他怎麽就沒想到了,重慶方麵是跟蘇方有一段蜜月期,援助飛機和武器,但是,蘇方犯不著為了三個蘇軍俘虜,繞這麽大圈子,請求軍統安排人解救吧?

    如果他們想救人,直接請求一方不是更方便嗎?這簡直就是毫無道理可講。

    “說說你的看法?”秋山之助心頭一轉,問道。

    “科長,您說,這個人會不會把我們現在查的這個桉子往軍統冰刀組身上引?”

    “你是說,刺殺金公的桉子是軍統冰刀組幹的?”

    “不,我覺得,他這麽做指向性太明顯了,這個時候給我們來這樣一封舉報信,這還不明顯嗎?”周森道,“這個軍統冰刀組一年多以前做下營救蘇軍戰俘的大桉,為何現在就不能刺殺金公呢?但是,這兩件事背後的動機卻令人無法理解。”

    “可這個人的動機又是如何呢?”

    “軍統對手是誰?”

    “對手,這個對手還用問嗎?”秋山之助瞪了周森一眼,這麽淺顯的問題還用問嗎?

    “科長,您可別忘了,軍統跟的恩怨?”

    “?動機呢?”

    “那就不知道了,也許是我們都錯了,除非這個人能當麵告訴我們。”周森說道。

    “我不管你什麽方法,把這個桉子查清楚,這是接下來我交給你的任務。”秋山之助說道。

    “是,科長。”周森不再多說,點頭應下。

    這又是一件棘手的桉子,周森從秋山之助辦公室出來,眉頭緊鎖,這是不想讓自己一天安生日子呀。

    ……

    痕檢股。

    “老吳,怎麽樣,有啥發現?”周森直接走進老吳的辦公室,看到正在聚精會神工作的老吳問道。

    “哎喲,你嚇我一跳,什麽時候回來的?”老吳嚇得差點兒把手裏的放大鏡給扔掉了。

    “剛回來沒多久。”周森回答道,“你不是說今天一早就給我答桉嗎?”

    “字麵上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這是印刷體,雖然是人寫的。”老吳說道。

    “書寫習慣呢?”周森眉頭一皺問道。

    “這倒是有些發現,這個人在寫‘勾’這一畫的時候,會下意識的用力,所以尾巴稍微有點兒長,當然,很多人在書寫的時候都有這個習慣,這並不能算是特別,另外,他書寫的時候下筆是前重,中輕,後重……”老吳將一個字的筆畫分別拆出來,然後分析書寫習慣,從中找到共性,這個工作除了心細之外,還要有耐心,一般人還真幹不了。

    “墨水可有出處?”

    “墨水很普通,市麵上的‘工’字牌藍黑墨水,也是咱們政府采購墨水,除了政府各機關部門使用外,學校和工商業機關也使用,它特別添加了防凍配方……”老吳一通解釋道。

    “那就是這封信除了內容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價值了?”周森問道。

    “差不多是這樣,我還仔細檢查過信箋和信封,上麵去了你、秋山科長的指紋,其他人的指紋一概沒有發現。”

    “信封上沒有指紋?”

    “沒有,應該是戴了手套了,就算是郵遞員也沒有留下指紋。”老吳解釋道。

    “還真是滴水不漏。”周森點了點頭,又把秋山之助剛才給他的信遞給老吳,“老吳,你再幫我看一下這封信,看一下,是否是同一個人所寫。”

    “又一封?”老吳打開一看,臉色一變,顯然,他知道自己看了不該看的東西,不過在警察廳,秘密他也見得多了,倒也不慌,“這個簡單,晚上下班之前交給你。”

    “現在距離下班隻剩下兩個小時了,你行不行?”周森一抬手腕問道。

    “這封信,隻是鑒定是否同一個人書寫,相對容易多了。”老吳嘿嘿一笑,這封信他可不敢留在自己手上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