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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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泥褪開了。

    海水都沒能衝散的汙濁像是有生命般鑽入體表,&bsp&bsp慢慢顯露出來的是人類才有的“軀體”。

    “他們”渾身赤`裸,目光虛浮在空中,齊刷刷注視過來的模樣像是單一個體的無數雙眼睛。這種感覺很奇妙,&bsp&bsp彼此相隔的距離分明不足以他們察覺到對方的視線,&bsp&bsp但那種目光宛如有實質性的重量般,&bsp&bsp被捕捉的認知是如此鮮明,不斷拒絕著理智發出的訊號。

    接著,這群“人”跌跌撞撞向碼頭走來。

    “sup……這絕對是sup。”馬丁尼的神情變得有些恍惚,他按捺住想躲在琴酒身後的衝動,&bsp&bsp看著也越來越快,麵上的愚鈍癡傻被調整後的表情藏在了表皮下,&bsp&bsp露出與尋常人無異的平靜神情。

    就在琴酒打算說些什麽之前,馬丁尼突然有了動作。

    他小躍了一步,從琴酒手裏奪過了伯`萊塔f,&bsp&bsp頭也不回地迎著風跳下了碼頭。

    這一切發生的毫無預兆,平時的馬丁尼絕對做不到這一點,在平時,他一直是寫作訓練讀作挨打的那一個。

    “從琴酒手裏奪槍”,這是說出來都會淪為組織裏今日笑料的話題。

    但馬丁尼不光做到了,身手還異常靈敏,&bsp&bsp墜落到濕軟沙泥地後捂著頭滾了個圈,&bsp&bsp就像是吸引魚群上鉤的餌料,&bsp&bsp這一番動靜讓

    海風卷起的細密水珠徹底浸潤了少年的金發,&bsp&bsp平時亂糟糟的發絲緊貼在他臉側,&bsp&bsp發梢倔強地翹起,&bsp&bsp又因為水珠的重量被壓低。但他的眼神明亮又堅定,比拍賣會中成色最好的翡翠還要耀眼。

    “你在發什麽瘋?”琴酒的罵聲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有自己的任務,你個老年癡呆!”馬丁尼不甘落後地吼了回去,他握著槍,卻沒有瞄準的動作,他搶走武器不是為了這個。

    琴酒並沒有聽到整句話,事實上,他隻能聽到馬丁尼說了些什麽,那股聲音被嗚鳴蓋住了,接著,他看見馬丁尼小小的背影開始向海邊狂奔而去——直直地對著那群剛從海裏爬出來的“生物”們。

    這個死小孩平時的小動作在此刻都變得微不足道了起來,超出人類認知的神秘事態甚至能將惡人的“惡性”謳歌成為人類的特質,這類特質無法成為武器,僅僅是作為維持著理智的盾牌。

    盾牌是無法打破局麵的,隻有同樣異常的“神秘”才可以。

    當少年邁著被淋濕的沉重步伐穿過“人群”時,他們依舊沒有邁開步子,隻是紛紛伸出了胳膊。肢幹疊在了一起,甚至有指尖觸碰到了馬丁尼的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臉頰,隻差那麽一點就要滑破他的皮膚。

    馬丁尼側頭避開了。

    他的身影如橫穿過橫陳的人群,如同被劈開的摩西分海,由人體構成的波浪阻止不了那個小小的身影,不一會兒,馬丁尼就衝進了黑海,被卷起的浪花徹底淹沒了。

    任務進行到這裏已經是南轅北轍,琴酒甚至想直接打電話問朗姆,這家夥是不是真的腦子沒什麽問題。

    這他媽分明已經瘋瘋癲癲了。

    ……

    “沒有呢,馬丁尼的檢查沒有任何異常,不管是任務之前還是之後。”貝爾摩德撐著下巴,聽著自己已經知道的故事。

    不管聽多少次她都覺得虛假得離奇,事實上,看到任務報告的所有人都持有相同的意見。大家都覺得這是琴酒和馬丁尼事先串通好的說辭,用來掩蓋這次簡單任務的失敗。

    唯一的疑點就是,貝爾摩德了解琴酒,也了解她養過的小孩,這兩個人都不是會為失誤找借口的那一類。

    雖然馬丁尼口頭總是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但他能活到現在沒有被組織處理,自然是搞砸的次數並不多,認錯的態度也十分端正。

    倒是“那位先生”對著漏洞百出的報告沒有發表任何負麵看法,甚至對貝爾摩德說了“馬丁尼還果然是一個有趣的孩子啊”這樣算得上溫和的評價。

    尤金的表情非常平靜,盡管他已經在心裏和黑貓對話了不下五輪。

    不管問什麽黑貓都給出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天呐”作為回答,敷衍得都那麽不走心。尤金還對琴酒使用了「心理學」技能,得出他應該沒有撒謊的猜測。

    那就隻有一個答案。

    被密大當作入學考試內容的沼澤人理論。

    因為意外死在沼澤邊,天上降下一到落雷,同時從沼澤中誕生出一個在原子級別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個體。該個體擁有死去的自己完全相同的記憶,認知。

    “沼澤”的說法隻是一個象征,有沒有落雷也不重要,這隻是作為被神秘生物覆蓋原先存在的一種比喻說法,源頭不可溯,結局不可查。迄今為止,密大並沒有真實存在的案例證明沼澤人真的存在。

    這也很難證明,大多數人隻會覺得自己稀裏糊塗地從某種異常中活了下來,他們對自己的轉變是沒有認知的。

    但馬丁尼不一樣,如果他真的變成了沼澤人,那麽係統一定會給予提示。按照諸伏景光的說法,在這次任務之後的馬丁尼開始嚐試著殺死自己,但不管是自殺,還是來自外物的攻擊都沒有讓他受傷。

    ——但在和波本對峙的那個馬丁尼會因為一次失敗的「幸運」鑒定而出車禍受傷。

    這證明現在的馬丁尼並不是沼澤人。

    “後來呢?”尤金問。

    琴酒被問得有些煩了“後來他撈出來一個箱子,從海裏爬了出來,那些人又跑回了海裏。”

    尤金“……”

    描述突然變得簡陋了起來呢。

    “他和馬丁尼吵了一架,馬丁尼不願意把箱子給他,被他揍了,然後膽子肥了舉著槍威脅他滾遠點,自己跑到一邊打開了箱子,結果卻是空的。”貝爾摩德替他擴寫了具體的內容,“東西沒拿到,偷渡人員全部失蹤,任務徹底失敗。”

    雖然概括起來簡短的一句話就能說明,但事情其實遠比這種帶著調侃性質的描述要更激烈。

    琴酒還記得馬丁尼抱著箱子的模樣,他頭一次露出了像死守自己財寶的惡龍的表情,說什麽也不想把那東西交出來。在。

    馬丁尼渾身都濕透了,在海岸邊和他對峙,還嚷嚷著“你這老家夥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我啊!”

    還記得之前他說的“如果不對勁趕緊逃”,琴酒對這小孩的表裏不一無話可說。

    “你別過來,”見他有了靠近的動向,馬丁尼立刻喝止道,“再過來我就……我就要鬧了!”

    顯然,琴酒並不在乎他的任何威脅。

    馬丁尼被輕而易舉地撂翻在沒及腳踝的淺灘,由於激烈的反抗,琴酒身上也被他弄得濕漉漉的,他還不忘嘲諷道“看樣子槍對你來說是個擺設。”

    “要不是我的射擊比閃避還低,我早就把你砰砰砰了……”馬丁尼撲騰著想要搶回箱子,嘴裏的髒話一句接一句,“狗屎力量對抗,我怎麽可能幹得過他啊,奈亞你能不能有點別的用處!”

    就在琴酒想要打開箱子查看偷渡來的貨物的時候,馬丁尼突然安靜了下來,他露出有些狡黠的笑,猛地翻身。

    不知道手臂的哪個部位被敲中了,琴酒感覺到胳膊一麻,轉眼間,箱子就被這個小家夥奪了過去。

    這次馬丁尼學乖了,一手抱著箱子一手舉著槍,後退的同時得意說“幸運馬丁尼總是可以在某些時候發揮作用的嘛,數值高有什麽用,能用就足夠了。”

    在五米開外的位置,馬丁尼打開了箱子。

    琴酒看不見箱子裏的內容,但馬丁尼的表情僵住了,像佇立在海邊的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等他上前把箱子重新搶走的時候,馬丁尼渾身顫抖地垂下了頭。

    箱子是空的。

    而馬丁尼重新露出了那張臉,月光下的少年宛如另一個人般,他的臉上露出了熟悉又陌生的冷淡表情,扔掉了槍,眼皮耷拉著觀察自己的雙手。

    潮濕的空氣暈染得他翠色的眼痛暗啞一片,少年挑起眉,像是冷笑一聲“sup……嗎。”

    但接著,他又變回了那副隨時都會和琴酒吵起來的元氣模樣,理直氣壯地繞道琴酒身邊,指著空著的箱子“完蛋了,琴酒你的任務徹底完蛋了,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呀!”

    琴酒棱了他一眼“也是你的任務。”

    馬丁尼笑起來“不,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琴酒至今都沒有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任務結束後也沒有給他提問的機會,這個瘋瘋癲癲的小騙子跑得比誰都快,一轉眼就溜去了蘇格蘭威士忌那邊。

    再接著就是他們決裂的事情。

    很多細節都沒有被寫進任務書裏,他們兩個並沒有事前商討些什麽,但那些細枝末節自然而然成為了雙方心照不宣的秘密,琴酒不需要其他人對這些東西來指手畫腳,他認為自己能弄明白。

    在殺掉馬丁尼之前都還來得及。

    貝爾摩德又想起報告書裏的內容,唇角抿起玩味的笑。

    “‘組織能省下給我看腦子的錢去檢查一下琴酒的老年癡呆嗎?’馬丁尼是這麽寫的。”

    琴酒“……”

    拋開那些像是溫馨過家家的戲碼不談,尤金現在的重點自然而然就放在了——

    “所以,那個箱子呢?”

    貝爾摩德想了想“因為還算得上古董,那箱子被送去了拍賣會,被一個有錢沒處花的大小姐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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