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大家都說陛下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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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旦大節過了,百官歸朝。

    六部三院,各處各門,都在休沐後開始上衙了。

    內閣照例,在大朝會之後會參見皇帝一麵,畢竟這是景泰元年的首次朝見。

    陳循在回了內閣之後,想著今日陛見時的種種應對, 心中有些沒來由的慌張,左思右想,實在是沒心思處置閣務。

    索性離了閣房,到了高穀的閣房。

    高穀見到陳循,臉上一喜:

    “德遵來我閣房,可是有事?”

    陳循在高穀麵前一屁股坐下, 沉吟了一下:

    “世用兄, 我有一事不明,心中難安,故此算了,我實話實說把,今兒陛見之時,陛下行至、問話,頗多出乎我意料之處,我心思實在難安啊。”

    高穀臉上有片刻的錯愕,他歎了口氣說著:

    “不瞞德遵兄,我也有此擔心,絲綢之路於唐國有何用?如我朝要複絲綢之路,能有幾何好處?”

    “陛下這是要開啟對外之戰啊,不知那個狂徒,如此蠱惑君上,實在該死。”

    陳循錯愕的看了看高穀,不明白他對這些方麵為何如此激動於絲綢之路,跟自己考慮的完全不一樣啊。

    略微尷尬了一下,陳循打斷了高穀:

    “世用兄也察覺到了,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不過我更擔心的是陛下的態度,對你我內閣諸臣的倚重,似乎有變差的趨勢。”

    “內閣諸臣,不通部務是一大缺憾,陛下說了這句話,世用兄難道就不害怕嗎?”

    激動的高穀微微一愣,這句話確實說了,但是說這句話的時候不就是為了誇讚豐城侯李賢嗎,突出一下豐城侯入閣的正確性,怎麽陳循還當成陛下有深意的話了。

    陳循與高穀對望一眼:

    “去見見豐城侯。”

    兩人出了閣房,到了李賢的閣房前,見閣房門緊閉,問了中書舍人,說是豐城侯去了兵部,還未回來。

    重新回了高穀的閣房,陳循憂心忡忡:

    “豐城侯雖然掛著兵部侍郎的虛銜,但是以陛下的意思,閣務方麵他側重的兵部的事, 五軍都督府的事, 還讓他多去兵部, 侍郎也是兵部的大員, 要多處置零散部務,為於大人分憂。”

    高穀沉吟半天之後,重重的說了一句:

    “年節之後,陛下變了。”

    陳循眯著眼睛,說出了自己思謀良久的話:

    “世用兄,我有一事相托,不知可否?”

    高穀聞言也眯了眼睛:

    “德遵兄說來聽聽,若是穀能為,自當盡力。”

    陳循放下茶盞,在袖子裏捏了捏拳頭:

    “循稍後會上書陛下,自請外調至工部,此事請世用兄批紅,上呈陛下。”

    高穀聞言眼睛微眯,瞬間就品評出了其中的得失,立即應了:

    “德遵兄放心,此事自當辦的妥帖。”

    兵部,司務廳。

    兵部各堂官與四大清吏司的郎中員外郎們的會議剛剛結束,郎官們都散去了,司務廳內隻留下了幾位堂官。

    侍郎俞山笑看旁邊的掛名侍郎豐城侯李賢:

    “李侯,我兵部的會議,你上趕著跟著有什麽好處?”

    於謙看了李賢一眼,沒有說話。

    雖然在蘇城一封奏折的衝擊下,文臣們默認了給李賢和蘇城的兵部侍郎加銜,但是不得參與部務,可是諸部牢牢守住的底線。

    今兒陛下在朝會上說的,似乎已經有些逾越了。

    李賢哈哈一笑,輕捋下頜白須:

    “此事俞侍郎就不要跟我說了,多來兵部走走,是陛下對我的囑托,難不成俞侍郎對陛下的囑托,有什麽意見?”

    俞山鼻孔裏哼了一聲。

    於謙擺了擺手,製止了兩人:

    “積之兄稍安勿躁,既然李侯是陛下所托而來,那就任由李侯隨意即刻,我等部務繁忙,就不陪李侯了。”

    說著,於謙起身,趾高氣昂的出了司務廳。

    俞山看著對麵的李賢,歎了口氣:

    “下官明白陛下所想,然此等旋渦,李侯願為前驅,可知這前驅的代價。”

    李賢眯起了雙眼,身體微微向後,靠上了椅背,聲音變的壓抑:

    “俞侍郎言重了,為王前驅,是臣子的本分,我李賢雖然有明哲保身之念,但如此造福子孫後代,利國利民之大事,還是願意博上一波的。”

    說著,李賢看向將要走出司務廳的於謙背影:

    “眾臣皆言於廷益是國之幹臣,如此利國利民之事,不知他於廷益是橫加阻攔呢,還是為王前驅呢?”

    走到司務廳門口的於謙頓了一下,不過緊接著就走了。

    俞山歎了口氣,語氣裏有些無奈:

    “陛下變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李賢得意的笑了笑:

    “陛下當然變了,變的好啊。”

    都察院內,院務會議剛完,掌道禦史們都散了,隻留下幾位都禦史在座。

    左都禦史王文沉聲說著:

    “去歲都察院出了羅通此等逆賊,諸位要引以為戒,處置好各處,不要再出現此等讓都察院蒙羞的逆臣。”

    右都禦史楊善突然插言說了一句:

    “總憲以為今天陛下在朝會上所言,對我都察院會有影響?”

    王文冷哼一聲:

    “當然,羅通這王八蛋被太上皇蠱惑,壞了我都察院名聲,陛下心中自然有氣。”

    即將外調出鎮陝西的右都禦史陳鎰卻是搖了搖頭:

    “總憲嚴重了,我以為此事並沒有在陛下那兒形成心結,以我觀之,經此年節,陛下似乎是變了。”

    老王文冷哼一聲,想到了自家老仆說的,陛下星夜趕到宣府,與忠國公在城頭談了一夜的事兒。

    難道說兩人在宣府達成了什麽密議。

    這事兒實在是讓人抓耳撓心啊。

    恩,陛下似乎是變了,對自己的倚重明顯加重了,不似以前,隻信重於謙,連王直那樣的老臣都不大信重。

    陛下變了,但這是向好處變了啊。

    同樣的情形,在各處部院衙門輪番上演,各處堂官、佐貳官們,都在談論著朝會上的見聞,說著陛下的變動。

    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盧忠看了一眼才被提拔為千戶的朱驥,臉色有些難看。年節前陛下才交代了,朱驥是於謙的女婿,是可以大用的幹才。

    現在好了,又變成朱驥無謀,不是可堪一用之才,用之前要慎重。

    尼瑪,這剛提拔完,總不能就把人給擼回去吧。

    於尚書那兒也不好交代啊。

    哎,陛下變了啊,變的讓人沒法琢磨心思了。

    恩,好像更信重自己了。

    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