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蕭瑟南宮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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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良賀喜的聲音在奉天殿內回蕩。

    於謙驗了火封之後,破開封口,解開了軍報。

    朱祁鈺看了一遍,臉上滿是大喜:

    “好,甚好,西疆之敵已解,東察合台汗國的兵馬被打退了,甚好。”

    於謙看了軍報,就遞給了旁邊的王文,說著自己對於西疆戰事的看法:

    “於闐王無愧於戰無不勝之名,陛下,既然於闐王已經擊潰東察合台汗國,不若令王爺再出兵,壓服關西七衛,同時打破東察合台汗國邊城,威壓令其臣服。”

    朱祁鈺哈哈笑著:

    “不錯,朕也正有此意,既然東察合台汗國敢犯我大明,那就做好挨我大明一拳的準備。”

    沈翼站出來給兩人潑冷水:

    “陛下,西征靡費糧草無算,就算能打贏東察合台汗國,西域貧瘠之地也不能為我大明所有,如此得不償失之舉,太過不智。”

    朝廷的西向戰略本就要靡費無數錢糧,戶部所轄各司各處,對於西向調撥糧草之事是愈發抵觸,沈翼這個戶部尚書也不得不妥協,把戶部的反對在朝堂上表示出來。

    王文看著軍報,心思電轉。西向戰略本是朝廷擬定的大局方略,靡費錢糧也是大家都意識到的,現在沈翼卻把此事擺出來,無非是戶部扛不住來自兩京十三省地方官員的壓力。

    想要讓大家共同分擔一下。

    “沈尚書,西向戰略本是朝廷在年初開印之時,就議定了的,怎麽,你沈尚書看於闐王立了潑天功勞,就想著戶部要來分一杯羹了,就跳出來鬧上一鬧了。”

    沈翼急忙擺手,就想解釋幾句,不曾想王文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懟了上來:

    “兩京一十三省,給朝廷供應的稅賦攏共多少,沈尚書心中是有數的,為何西部的甘肅諸衛要仰賴朝廷供應,無非是當地民生調蔽,商事不興,朝廷征收不到賦稅。”

    “於闐王此去西域,所為何,諸位都要心中有數,西疆戰事不好打,不要說現在,就是在洪武年的時候,朝廷也是敗了又敗,永樂年間,更是有帖木兒汗國強留給事中傅安等行徑。”

    “我大明做了什麽了,又能做什麽?”

    “於闐王此去西域,為的,就是將西域商路打通,讓我大明的利劍,如同盛唐的陌刀一般,成為西域諸國的律法,讓我大明皇帝的旨意,成為西域諸國天可汗的言出法隨。”

    “此事事關重大,所以才會由於闐王此等名將領軍,所領不過萬人,征伐西域。”

    “爾等還在此嚷嚷什麽靡費錢糧,得不償失,都是立於朝堂上的七卿重臣,誰還不知道誰心中所想,都收斂著點兒吧。”

    王文一番話,讓沈翼跟旁邊的金濂麵麵相覷,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朱祁鈺在禦階上說著:

    “於尚書,西疆大勝,著兵部從重議賞,該當加官加官,該當進爵進爵,至於西向戰略。”

    朱祁鈺目光掃過殿內,聲音變的高亢嘶啞:

    “朕既然已經許了於闐王,自然會將西向戰略推進到底,一直到絲綢之路徹底打通為止,就這樣吧。”

    朱祁鈺一錘定音,西向戰略不再朝議,按照既定方略執行,各部有壓力,正堂官擔著吧。

    下了朝,沈翼與胡濙落在了最後,兩人說著剛才陛下的旨意,都是歎息無奈。

    胡濙笑眯眯的勸了沈翼:

    “陛下不納諫言,這重擔就落在沈尚書身上了,沈尚書要做好各司各處的正堂官的安排,不要出了亂子,誤了國事。”

    沈翼無奈的搖頭:

    “難辦啊,前期於西疆投入過多,靡費嚴重,今次若不是有王爺出馬,不需調動大軍,靡費不顯,若是再調萬軍入西域,這仗不等打起來,咱們大明的國庫就先幹淨了。“

    胡濙笑著說了:

    “這不是有王爺出馬了嗎,於闐王親征西北,戰事指定是隻勝不敗,就看能打成什麽樣了。”

    兩人路過南宮宮門的時候,看到緊閉的宮門,沈翼疑惑的問了胡濙:

    “胡尚書,我怎麽覺著這南宮大門好像許久不成開了。”

    胡濙點了點頭:

    “自於闐王西下,這門就沒有開過了,上次三法司會審,定了不少人的罪,但太上皇,終究是無法定罪的。”

    沈翼搖了搖頭:

    “隻要南宮不摻和到朝堂紛爭,倒是不必看管太過嚴苛,哎……”

    與此同時,南宮宮內。

    朱祁鎮一把將官窯的青花瓷杯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吩咐隨侍太監去拿另外一個幹淨的杯子。

    錢皇後在旁邊勸著他說:

    “陛下已經摔了二十六個杯子了,再摔下去,怕是宮裏的杯子就要不堪使用了。”

    朱祁鎮冷笑一聲:

    “我就是要這宮內的杯子不堪使用,要這國內的鍋碗瓢盆都不堪使用,讓朝臣們都看看,朱祁鈺他是如何苛待上君的。”

    說著,朱祁鎮看了錢皇後一眼:

    “皇後,你不是閑著無事嗎,你去,去繡花,繡了花的錦帕向外買,就說是為了貼補南宮的家用,皇上停了朕的衣食,為了活下去,皇後都不得不繡花賺錢。”

    “我倒要看看,朕都讓步到這般天地了,被苛待到如此了,那些個朝臣在遇到替朕出頭的勳貴時,還能不網開一麵。”

    錢皇後聞言看了旁邊的隨侍太監一眼,這位是內官監派來的,肯定會將陛下的話通傳當今陛下,陛下這是何苦呢,非要與祁玉置氣。

    這時候,宮內響起密集的腳步聲,朱祁鎮看了一眼旁邊的隨侍太監:

    “去看看,出了什麽事兒,如此慌張?”

    隨侍太監不敢怠慢,轉身去了內殿。

    這當兒,一個小太監從宮門外閃身進來,跪在朱祁鎮麵前,舉起了手中的手書。

    朱祁鎮飛快的將手書看完,折好之後重新還給了小太監:

    “說吧,母後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小太監看了旁邊的皇後一眼。

    朱祁鎮大手一揮:

    “朕的皇後是可以信任的,你說吧。”

    小太監聞言恭敬的說了:

    “太後吩咐太上皇,務必要小心謹慎,慎言慎行,嚴於律己,成大事者必能忍耐,太上皇隻需將朝廷的目光吸引至此,後麵的事情,自然有皇太後操持。”

    朱祁鎮點了點頭,在南宮苦熬的這些日子,讓朱祁鎮身上的急躁之氣消去了不少,多了隱忍與陰狠。

    聽著小太監的話,朱祁鎮擺了擺手:

    “我知道了,你去吧,告訴太後,朕會遵從太後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