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新都流言因何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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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部,尚書陳循正在聽旁邊的侍郎江淵稟報工作。

    江淵將最後一份圖冊放在桌上,指著滿堆的圖冊:

    “這是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的大城圖冊,包括南都所在,全都有了,大人。”

    陳循聞言從圖冊中抽出一份來,手指摩挲著封皮上的字,語氣有些無奈:

    “洛陽啊洛陽,你怎麽就成了新都呢?”

    “我工部連洛陽的圖冊都未獻上去,洛陽就成了新都,世間訛傳,真是滑稽。”

    江淵聞言捋須微笑:

    “世人多信謠言,謠言止於智者,大人放心,等到了朝廷廷議之時,陛下閱了圖冊,方才能定新都之所在。”

    陳循聞言笑意滿臉,將圖冊放下,手指在滿桉的圖冊上劃過,語氣有些得意:

    “世用兄,以汝之間,我等上呈之圖冊,當以何冊為先,南都、長安、臨安,還是這江津?”

    江淵搖了搖頭:

    “尚書大人放心,下官起於庶吉士,無心朝堂爭端,這排序一事雖然有心,大人心中不願,下官也可以不參與。”

    “下官雖然不參與,但是我工部二位侍郎,不能一個也不參與,這排位,倒是可以請張敏侍郎商討一二。”

    陳循臉色微變,不過隨即就說了:

    “你我二人商定即可,不必勞煩張侍郎,張侍郎忙於寧王交托的要務,無暇分身,不必參與此等俗務了。”

    江淵微笑不語。

    陳循無奈,隻得改口說著:

    “是老夫錯了,世用兄大人大量,不要計較,你我還是要仔細商定,這文冊的排序。”

    江淵這才拱手說了:

    “好,本官要第五本到第十本的排位,大人以為如何?”

    陳循斟酌了一下,確定了排位,心中有了決定,隨即說著:

    “除了第五,其餘可以,但是後麵的,世用兄就不必再參與了。”

    江淵微微頷首:

    “好。”

    兩人一番商量之後,確定了前後次序,又明裏暗裏爭論了許多,臨到天黑,終於定好了次序,兩人也不叫仆役,親自動手,將各種文本的次序一一排好。

    確定了次序之後,兩人這才吩咐在外麵等候多時的仆役進來,將眾多的圖冊分開放下,最前麵的,赫然寫著南都。

    江淵與陳循一道,看著眾多的圖冊分類放好,落入了匣子內,這才放下心來,想著背後幾家勢力的囑托,江淵微微歎了口氣。

    幾家歡喜幾家愁,不可能讓大家都滿意,肯定是要有一些失望的。

    走出工部大門,江淵長出了一口氣,見著街道上已經開始掛起了燈籠,才想到年節快要到了,這一年,要到頭了。

    等忙過了這遷都一事,自己就好好歇息些日子。

    江淵心中這樣想著,坐上了轎子,往府邸趕去。

    到了府門前的時候,看到等在門前的熙熙攘攘人群,江淵的眉頭皺了起來。…人群中,那幾個礙眼的身影赫然在列,江淵無奈的搖了搖頭,想要吩咐轎子改向,走左邊的道路,進西麵的側門,就聽到前麵傳來了聲音。

    現在已經不能後退了。

    江淵無奈,隻得吩咐轎子繼續向前,隔著轎簾看那幾位的身影,他隻得吩咐了旁邊的家丁。

    “請李乾、豐盛號、江寧商號、襄城伯府的人進府內,其餘的人都散了就行了。”

    轎子穿過人群,江淵聽著後麵響起的吵嚷聲音,無奈的搖了搖頭。

    當官當官,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有自己的努力,有自己的時運,但是更多的還是各種助力。

    這些商賈之輩,通過自己的手,影響著朝廷的政策。

    前年王爺在北地收取商稅,這些人就推動朝廷的大臣們鬧騰過一次,當時礙於瓦剌之亂,寧王之威,倒是沒人敢怎麽樣。

    現在西域的方略,他們也想插手,東南的事兒,他們更是要插手,如此混鬧之下,早晚肯定會出事。

    在花廳內坐下,江淵第一個見了襄城伯。

    襄城伯李瑾見到江淵,當即開口問著:

    “侍郎大人以為,這新都會在何處?”

    江淵眉頭皺起,心中惱火,想要呼喚家丁將李瑾給打出去,可是想到李瑾請托的後台,皺著眉頭說了:

    “此事不好說,朝廷未議,誰也不能說新都會定於何處,更何況我區區一個侍郎,如何能夠知曉陛下是如何想,滿朝公卿是如何想。”

    李瑾臉色一黑,知曉是自己官小,不大被看的起,若不是有著請托的關係,怕是現在都要被趕出去了。

    “那我換個問法,侍郎大人,請問這奉給陛下的兩京一十三省圖冊上,何處排在第一位?”

    江淵冷冷的看著李瑾,斟酌了之後說著:

    “南都。”

    李瑾聞言臉色有些難看。

    江淵冷冷一笑:

    “怎麽,襄城伯對於尚書大人將南都擺在第一位有意見?”

    李瑾急忙起身,向江淵告辭說著:

    “不敢不敢,下官告退,不打擾侍郎大人了。”

    說著,李瑾著急忙慌的退了出來,連跟江淵的施禮都忘了。

    出了江淵府邸,李瑾上了馬車,轉過幾個胡同,到了定國公府邸門前下車。

    進了花廳,見到正對著花燈打瞌睡的兩人,李瑾歎了口氣:

    “壞事了。”

    徐承宗一下跳了起來:

    “寧王的兵殺過來了嗎?”

    安鄉伯張寧更是不堪,一個激靈之後,就要向後堂跑去。跑到門口的時候,張寧突然反應過來,若是寧王用兵,跑到後天也逃不出去啊,後門有個屁用。

    他轉過身,問著李瑾:

    “你怎麽把咱們的事兒泄露給寧王了?”

    李瑾頹廢的在椅子上坐下,拿過茶杯,喝了一口,臉上滿是失落悲傷:

    “什麽寧王?我打探出新都所在了,跟寧王什麽關係?”…張寧聞言暴怒,害我丟這麽大的醜,你竟然……哎,好像不是李瑾說的,是定國公說的。

    想到這兒,張寧怒瞪徐承宗,滿臉鬱悶。

    “打探出新都是好事啊,怎麽反倒是滿臉的不爽呢?”

    李瑾看了張寧一眼,語氣有些落寞:

    “新都在南都,你說我爽不爽?”

    張寧聞言也是臉一黑,是啊,新都都於南都,那還怎麽籌謀,南都的房價本就高的一批,幾個府邸窮的一批,哪裏能夠錢買的起南都的大房子。

    徐承宗咬了咬牙:

    “這京中的房產肯定是要發賣的,不如現在就發賣,拿了錢去南都買房,等到漲了起來,總是能賺到的。”

    張寧也咬咬牙:

    “對,新都定都南都,肯定要重新規劃地域,各部各院重新起用,肯定要建造許多新的宅院,咱們在內城買不起,可以在外城買。”

    “對!”

    李瑾也為張寧的這個想法叫好,是啊,南都城內的房價太高買不起,那就買城外的,城外的總能買的起了。

    三人對視一笑,都覺找到了一個發財的好法子。

    徐承宗看著兩人,突然咬了咬牙:

    “我這裏還有個好消息,二位要不要聽?”

    兩人齊齊的望向徐承宗。

    徐承宗嘿嘿一笑:

    “太後她老人家這幾日傳了口諭,若是打探出了所在,她會拿出一部分銀兩,用於在新都購買房產。”

    兩人聞言大喜,好啊,雖然有太後分一杯羹,但是多了銀子,那可操作性的空間就大多了,起碼等到發賣的時候,這背景還是能拉扯一下的。

    ……

    幾日後,蘇城醒來的時候,天色正暗。

    隱隱約約的鞭炮聲音,不斷從外麵傳來。

    蘇城問著喊自己的王妃:

    “這麽早把我叫起來幹什麽?”

    王妃一邊給蘇城收拾衣袍,一邊溫婉的說了:

    “昨日上宮裏就來傳了話,讓爺您今兒務必要去參與大朝會,今兒就要大朝會了,年節之前這是最大的一次朝會了,要定下新都所在。”

    “陛下擔心您不去,沒人能鎮住朝堂上那些七卿大老,再鬧將起來,讓朝堂難堪,所以讓你去站站堂。”

    蘇城清醒了一些,搖了搖頭,打量著隻穿中衣的王妃,因為習武的緣故,王妃的身材頗好,環肥燕瘦,幫蘇城收束袍帶的時候,鬢邊散落的秀發落在蘇城的脖頸裏。

    癢癢的。

    “成了,你睡會去吧。”

    蘇城在王妃腰身上拍了拍。

    王妃俏臉微紅,仿佛要滴水一般嬌嫩的脖頸上爬滿了晚霞,她仿佛蚊呐般的哼了一聲,飛快的鑽到被窩裏去了。

    蘇城奇怪的看了一眼鑽到被窩裏的王妃,都老夫老妻了,今兒怎麽反倒是含羞起來了。

    出了門,蘇城呼出一口冷氣,問著旁邊收束停當的任遙:

    “你老小子還知道回來,老子都快忘了身邊還有你這個百戶官侍衛了。”…任遙嘿嘿一笑。

    蘇城大踏步的向外走去,問著說了:

    “石頭呢?”

    旁邊黃楊提醒著他說了:

    “爺,懷寧伯已經搬走了,您忘了。”

    蘇城聞言腳步微微一頓,這才想到石頭已經另立了府邸,自己親手把石頭送出門的,買新府邸的錢都是自己出的。

    “娘的,虧大發了,石頭這孫子根本不跟老子提還買府邸錢的事兒。”

    任遙跟黃楊在後麵哈哈大笑。

    出了府邸,蘇城翻身上馬,一拉韁繩,向宮門趕去。

    現在天色還早,道上行人頗少,隻有三三兩兩的早起的官員,在向著宮門趕去。

    到了宮門前的時候,門前已經擠滿了熙熙攘攘的官員,宮門上,值守的內宦們勾著頭向外看,一片熱鬧。

    見到蘇城,城頭一個小太監立即溜了下去。

    下一刻,宮門內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音,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宮門被推開,十幾個小太監打著燈籠,在宮門口一字排開。

    王文的聲音在蘇城旁邊響起:

    “今兒這門開的有點兒早啊。”

    蘇城打斷了老王文說著:

    “還不是你們都著急定新都,一個個的都來早了,陛下顧念老臣們,不得不提前上朝,原本晚上朝就是因為愛惜你們的身體,現在倒好,反倒是一個個的卷的這麽早。”

    王文聞言一愕,片刻後,他笑著說了:

    “還真是這樣,卷這一字,王爺用的甚好。”

    兩人並肩向宮門口走去,前麵的文武大臣們如同潮水般,向著兩邊分開,給這一文一武讓開了道路。

    王文搖頭晃腦的咂摸了半天,對蘇城用卷字稱讚了好幾句。

    到了宮門前,後麵的文官武官們都與兩人拉開了一些距離,王文突然問了蘇城一句:

    “王爺,這些日子,京中流傳新都所在為洛陽,不知是真是假?”

    蘇城聞言笑了:

    “我屬意在洛陽,洛陽這地方多好,既沒有長安的殘破,又有了地理上的優勢,國家之大,洛陽也算是能夠照應南北了。”

    王文點了點頭,向宮門內走了過去。

    蘇城看著王文的背影,有些奇怪,自己還想多說幾句,這個老狐狸就不聽了。

    文武百官進了文華殿,朱祁玉在禦座上落座,看到文武兩班官員站好,笑著說了:

    “今日議新都所在,朕昨日擔憂諸位臣工當廷打架,所以將往日裏不肯來上朝的寧王給揪來了。”

    “寧王這位武勳第一人在場,諸位都是士子,可不要在寧王麵前落了諸位文人士子的顏麵。”

    說完了戲語,朱祁玉手一擺,一個個小太監捧著裝滿圖冊的匣子進了大殿,將匣子在禦階之下擺好。

    朱祁玉走下禦階,指著這些匣子說了:

    “這裏是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的所有圖冊,朕命工部的陳循用上好的刻板將這些圖冊刻印了一遍,不得不說,刻印的很好。”

    說著,朱祁玉拿起了最靠近自己的一份圖冊:

    “朕昨日翻閱的一本圖冊是南都,留在最上麵的這一本卻是洛陽,諸卿以為,朕為何要把洛陽放在這最上麵?”

    一眾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早前打探出消息的,心中更是深信不疑,陛下跟寧王屬意的,應該就是都洛陽。

    王文出列,拱手為禮:

    “臣以為,洛陽地處天下之中,是我大明新都最為合適之地。”

    項文曜出列,神態恭敬:

    “臣以為,尚書大人所言合情合理,洛陽確實是我大明新都最為合適之地。”

    戶部尚書沉翼也跳了出來:

    “臣附議。”

    左都禦史王翱看了看左近,點了點頭:

    “臣附議。”

    “臣附議”

    一時間,朝堂上滿是附議之聲。

    工部尚書陳循懵逼的看著左近的同僚,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選定洛陽,這個流言,怎麽就成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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