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塗山氏,天煞孤星!
字數:10372 加入書籤
牢獄之內,一道身影盤膝而坐,青絲如瀑。
她的雙手,雙腳,還有琵琶骨,皆有鎖鏈纏繞。
鎖鏈的另一端沒入牆體之上,其上道紋構成一枚枚扭曲的符文,像是蝌蚪一般,光芒在上麵不斷閃爍。
突然,仿佛感應到了李玄機等人的目光。
被鎖住的藍南珍抬起了頭。
李玄機也終於看清了她的麵容。
瓜子臉,精致的五官,柔媚的眼眸,笑吟吟的望向眾人。
段介手微微顫抖,然後歎息:“她不是南珍!”
“我不是南珍又是誰呢?”
藍南珍開口,聲音柔媚,沁入人的骨髓。
周輕雲、段婧都忍不住感覺骨頭酥軟,麵上浮現紅暈。
錚錚錚!
周輕雲後背上的劍匣裂開,劍鳴聲起,劍意縈繞。
段婧也忍不住祭起自己的飛劍,懸在頭頂,劍芒垂下,籠罩自己。
“好厲害的魔女!”
天犀妖王牛眼發紅,冷汗滾滾冒出。
他看了看周輕雲兩女,再看沒有任何反應的李玄機等人,咬了咬牙,沒有祭起法寶,而是神魂入中丹田金闕,立於自己的金丹之上。
他堂堂金丹妖王,不能被比下去了!
藍南珍透過牢門,幽幽的望著段介,滿是深情:“幾百年不見,你已經變心了啊……”篳趣閣
這聲音仿佛可以穿透,像是貓爪撓在人的心坎上。
周輕雲和段婧都竭力對抗這聲音。
天犀妖王汗更多了。
而此時,段介亦是心頭一顫,歎息一聲,腦後升起一麵鏡子,赫然便是六陽神火鑒。
這件道器綻放璀璨光芒,猶如一日一般高懸,光芒籠罩而下,滌蕩段介的元嬰和肉身,將浮動的內心平複。
李玄機此刻也不禁暗驚。
這魔神好生厲害,隔著牢門,隔著一重封禁,再加上本身還在鎮封之中,卻依舊如此厲害。
這要是沒有被鎮壓封印,隻怕幾句話便可以讓天犀妖王這等金丹妖王俯首稱臣。
“洪赤綬,可否入內?”
李玄機開口詢問。
“可以!”
洪陽頷首:“不過,僅限於你我幾人,他們三個留下吧!”
天犀妖王麵皮一抽,感覺受到了極大的羞辱,張了張口,但卻又不敢說什麽。
算了,這裏麵的人與老子又沒有任何關係!
天犀妖王暗自冷哼。
洪陽拂袖,牢門從中間裂開,然後向兩側收縮。
他當先邁步而入。
李玄機與段介並肩而行,段智仙走在最後。
幾人入內之後,牢門關閉。
嘩啦啦!
鎖鏈抖動,上麵的符文明滅閃爍不定,越發頻繁。
藍南珍幽怨的看了眼段介,旋即目光落在李玄機身上。
至於洪陽,討厭鬼。
若是脫困,第一個便要將他吸幹。
還有段智仙,亦是老熟人了。
唯有李玄機,是個鮮嫩的。
而且,這次似乎與此人為中心。
藍南珍心思鬥轉,眼波如絲的看著李玄機,突然嗅了嗅,有些驚咦:“我在你身上聞到了其他古神的味道!”
洪陽三人聞言都是一驚,但臉上都不動聲色。
“你的鼻子很靈!”
李玄機輕輕笑道:“看上我的地窟妖神、魔神確實不少。”
“二十八星宿的天倉星君,還有奎木狼。”
“另外還有一位妖神,我卻尚不知道他的身份。”
洪陽三人聽了皆是側目。
藍南珍更是一驚,臉上的魅惑之色立時收斂,盯著李玄機道:“既然如此,又何必來招惹我?”
段介忍不住道:“李師,你怎麽沒瘋?”
被三個地窟妖神、魔神盯上都沒瘋,他隻是被一個魔神盯上就瘋了,差距有點大。
李玄機聽了不禁失笑,道:“我如今主修的還是煉神法門,在出竅這一關便要麵對諸多考驗,要定心猿意馬,精神意誌卻是要比他人更勝幾分。”
稍稍解釋了一句,李玄機看著藍南珍道:“不是我來招惹你,而是你招惹到了我。”
“好大的口氣!”
藍南珍柳眉一肅,含著煞氣,冷笑道:“莫非以為報幾個名號就能嚇住本尊?”
“他們奈何不得你,是因為他們尚在沉睡之中,連一縷意識都難降臨。”
“本尊卻不同,勸你別多管閑事,否則……”
她笑著看向外麵,目光落在周輕雲身上,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李玄機並不在意,笑吟吟道:“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你也別嚇我,前不久我才伐山破廟,拆了天倉星君的祭祀之地,毀了他和他麾下的神像,然後一把火燒了。”
九真一假的話,讓藍南珍眼皮直跳。
洪陽三人眼角餘光都不禁看向李玄機,心裏驚疑不定。
真的假的?
李玄機感應到了三人的目光,與洪陽解釋了一句,道:“此前我去地窟順便去了一趟陸洪遠當年被偷襲之地,那裏便是天倉星君的祭祀神殿。”
洪陽信了,微微頷首。
李玄機看著藍南珍,問道:“可否知道你的名號?”
藍南珍麵目清冷,淡淡道:“塗山氏塗姣!”
李玄機心中不免起波瀾。
又一個熟悉的地名。
“塗山氏啊,你本體是九尾狐?”
李玄機試探的問道。
“你竟然知道我塗山氏?”
塗姣驚道,卻是真情流露,但又隨即恢複清冷模樣。
李玄機不置可否,笑道:“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什麽交易?”
塗姣淡淡道。
李玄機道:“我這裏有一尊七竅玉胎,足以作為你的棲身之所,我也可以助你將其蘊養為九竅玉胎。”
塗姣目光古井無波的看著李玄機。
李玄機繼續道:“我可以助你洗煉魔性,重歸仙道!”
塗姣嗤笑:“什麽魔道、仙道,都是長生大道!”
“正魔之別,不過爾等凡俗愚見!”
李玄機笑了笑:“正魔之別,亦如善惡之分,如今仙道鼎盛於世,魔道自然而然便是邪門歪道,不容於世。”
“你們地窟妖神、魔神想要入我們這一界,除非推翻當今的仙道盛世,否則便要入鄉隨俗,不然便隻能在地窟之中,像地底的老鼠一般,永不見天日!”
仿佛觸碰到了塗姣的痛腳,她那精致的臉麵頓時扭曲起來,魔氣洶湧,口中發出尖嘯喝斥:“放肆!”
“你算什麽東西?”
“連陽神都未修成,也敢蔑視本尊?”
這聲音直接衝擊神魂,而且隻針對李玄機。
洪陽三人皆是神色一變,剛要出手,一身激昂的長嘯從李玄機體內爆發,滾滾烈焰從他體內爆發而出,一頭朱雀神鳥在他身後浮現,雙翅將他抱住。
火浪洶湧,長嘯聲與塗姣的聲音激蕩,令牢房內的空氣動蕩起伏,光線扭曲。
當聲音落下,朱雀神鳥隱去,火光斂盡,李玄機安然無恙。
塗姣看著李玄機,眼眸之中閃過一抹驚色:“朱雀神火!”
“你是……”
李玄機打斷她的話,道:“不必用高高在上的姿態與我們說話,你現在比我們強不了多少。”
“我的承諾有效,你脫離這具肉身,我為你準備棲息之地。”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你可以看看外麵那頭牛。”
“當初與他賭鬥,他輸了便做了我的坐騎,如今我卻並未給他任何束縛,我李玄機向來說話算話。”
塗姣盯著李玄機看了片刻,然後垂眸:“我信你,但信不過他們!”
離了這具肉身,進入七竅玉胎,她便是待宰的羔羊。
“等你能夠做主的時候再來吧!”
李玄機微微皺眉,但卻聽懂了塗姣的意思。
但事實確實如此。
他現在做不得主,或者說。
在塗姣最虛弱的時候,他護不住。
洪陽三人也明白其意,都沒有開口。
因為他們也都無法保證什麽。
地窟妖神、魔神,隻要露頭,必定是人人喊打!
四人退出牢房,出了地下牢獄,段智仙這才問道:“李師,可還有辦法?”
“軟的不行,那就隻能來硬的。”
李玄機沉吟了一下道:“不過,以我如今的修為境界還不夠。”
“且在等等。”
“而且,今日之後,想必她不會再繼續侵蝕南珍前輩。”
“她很聰明,不會真正置南珍前輩於死地,否則她一樣要死無葬身之地!”
段介頷首,道:“卻是要李師多費心了!”
洪陽也隨即道:“李師若有什麽克製妖魔的法寶,可不能忘了我們天刀衛。”
“此前的打魂鞭便是極好的法寶,可惜弱了一些,麵對一些強大的妖魔力不從心。”
李玄機聽了一笑:“更強的打魂鞭我倒是可以煉製,但材料難尋。”
洪陽連忙道:“材料交予我們天刀衛即可!”
一樁買賣就這麽談下。
出了鎮魔殿,李玄機等人離去。
而段介、段智仙送李玄機到器院門口,這才離去。
不過,李玄機一行人剛進入器院就被人攔住。
“李師,在下宗丘,這是老夫玄孫宗卿。”
宗丘很是客氣和熱情的見禮介紹。
李玄機對這位還很有印象,笑著還禮,“見過宗師,不知宗師有何事?”
“李師精於煉器之道,老夫敬佩萬分,自愧不如。”
宗丘捧了一句,然後指著身邊的宗卿道:“老夫這玄孫天資聰穎,可惜老夫自己不善教人,故而想讓她拜李師為師!”
他話音剛落,宗卿已經跪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忐忑的,眼巴巴的望著李玄機。
這……
李玄機怔住。
拜自己為師?
他還是頭一遭遇到這事。
但轉念一想,似乎也正常。
如今他已經是自開一門的萬寶仙門之掌門,還是可以煉製道器的道器師,別人眼中天才之中的天才。
被人堵門求拜師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隻是。
李玄機看著宗卿,有些遲疑。
他自己現在都還在向別人請教的階段,怎麽去教別人?
更何況,他也沒有這個時間和精力去教人。
宗丘看著李玄機的神色,連忙道:“隻要李師收宗卿為徒,老夫願入萬寶仙門!”
李玄機聽了遲疑之色立即斂去,笑道:“我自然是萬分期待宗師入萬寶仙門的,不過收徒之事需得慎重,宗師可否讓我考慮考慮?”
宗丘連忙笑道:“這是自然!”
李玄機微微點頭,然後帶著周輕雲和天犀妖王離去。
天犀妖王帶著三人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段婧道:“李師,宗師已經不是第一次帶著宗卿拜師了。”
“過去宗家也是一個不弱的仙族,在宗師修成法力境的時候達到巔峰,但在宗卿出生之後便急轉直下。”
“宗卿父母,原本都是神竅境煉氣士,特別是她父親,煉器天賦比宗師要高。”
“但宗卿出生之後,噩耗接二連三。”
“先是他父母,接著是其他親人,到了宗卿十歲的時候,宗家幾十口人便隻剩下了宗師和宗卿。”
李玄機和周輕雲聽了麵麵相覷。
天犀妖王也忍不住道:“那小丫頭是天煞孤星嗎?”
段婧點頭,道:“的確有這種說法,州牧曾說過其命格極硬。”
“宗卿天賦不差,如今二十二歲,鑄就九階靈體,處於開脈之境。而且還是個寶器師,煉製許多下品寶器的成品率高達九成。”
“此前也有器院的煉器師願意收她為徒,但不等舉行拜師儀式,那位煉器師因為煉器時炸爐而亡。”
“至此之後,青州上下,再沒有人敢收她為徒,也沒有什麽勢力敢收留他們祖孫。”
“眼下他們祖孫也隻是器院的客卿。”
周輕雲蹙眉道:“既然如此,為何那宗丘還要帶她四處拜師?”
“這豈非害人?”
段婧歎息,道:“或許是要給宗卿找一個歸宿吧。”
“宗師雖然活到現在,但據說他每年都有一次大劫,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渡不過去了。”
猶豫了一下,段婧還是道:“李師,雖然宗卿身世可憐,天賦也極佳,但妾身不建議您收他為徒。”
“當年州牧說她命格極硬,能承受得住她克製的人,必定是有大氣運之人才可。”
李玄機聽了微微沉吟,然後笑了笑,“我知道了。”
……
器院外。
宗卿回頭看了眼,然後追上前麵的宗丘,低聲道:“老祖,不如算了吧?”
“您老說李師是大氣運之人,萬一他也承受不住我的命格呢?”
“若他出事,我可要成為青州的罪人!”
“畢竟,當年連周陽明前輩都夭折了呢……”
宗丘聽了搖頭,信心十足道:“陽明前輩是不差,但不如李師。”
“以我觀之,李師氣運昌隆,勝過陽明前輩,絕非早夭之人。”
“你放心,便是知曉了我等的情況,李師也一定會收你為徒的。”
宗卿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說。
她心底也矛盾無比。
既想李玄機能夠收自己為徒,但又希望對方拒絕,免得被自己克死。
她更心疼老祖不斷為自己奔走,半點麵皮都不要了。
她不是沒有想過自盡一了百了,但卻無法成功,反而因為種種意外,傷了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