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中，星辰點綴，銀白月光灑落。

    敖玉和蘇靈，正在木屋前修行。

    方寸山之中，一道金光遁了出來，跪伏在地。

    “弟子，拜見仙長。”孫悟道匍匐在地，麵露悲意。

    “何故傷悲？”

    江雲淡然道“太上忘情非無情，你將行道，應當欣喜。”

    “弟子不舍仙長，不舍師妹和玉兒姐姐。”

    孫悟道再次叩拜“仙長教導之恩，弟子永記在心，不會再次迷失道心。”

    “你此去，不可以我之名逞凶。”江雲淡然道。

    “弟子絕不敢以仙長之名逞威風。”孫悟道拜道“若有人詢問弟子道理何來，弟子當如何答？”

    “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聞道而得。”江雲道。

    “那豈不是說出了仙長？”孫悟道抬頭道。

    “不可以我之名逞凶，不代表不能說出自己曾於此聽道。”

    江雲道“此去之後，不可再以我弟子自居。”

    “仙長仍舊不願收俺為徒？”孫悟道麵露傷感。

    四十一年了，他們以弟子自居，但江雲從未承認師尊這個身份。

    江雲淡然道“世間萬物，皆可聽黃庭，吾非得道真人，隻是誦黃庭，不可為師。”

    “可仙長已經教會了我們很多。”孫悟道越發傷感“是弟子還不夠麽？”

    “你這猴子。”江雲搖搖頭，擺手道“休要多言，速去。”

    江雲身形消失，不再理會孫悟道。

    蘇靈和敖玉呆呆地看著孫悟道，她們早已醒來，卻是不敢搭話。

    此刻見江雲消失，蘇靈才壯著膽子上前“猴子，仙長要趕你走了？”

    “師妹。”孫悟道扭頭看向蘇靈，瞳孔濕潤，淚眼朦朧。

    “我早知有今日，卻不曾想，來的這般突然。”蘇靈歎道。

    “你早就知道？”孫悟道問。

    “仙長不喜熱鬧，自在悠閑，你悟的動字門，卻是待不住的。”

    蘇靈道“你在斜月三星洞，可見到仙長的驚喜？”

    “俺無能，道心迷失，未能見到。”孫悟道羞愧道。

    “仙長講的故事中，猴子修成沒多久，賣弄之後，也是被趕走了。”蘇靈道。

    孫悟道低垂著頭“俺愚笨也，俺為何悟的動字法門？”

    “順應天性，見得己身。”蘇靈道“現在已不留你，你此去，當何為？”

    “求得不動，仙長應能讓俺回來。”孫悟道衝著江雲消失之地拜道。

    “紅塵迷人眼，你好生修持。”蘇靈道“希望你我，還有再見之日。”

    孫悟道深深地看了眼蘇靈，又向敖玉作揖“玉兒姐姐，等你成為水君，俺定來賀喜。”

    敖玉歎道“外界凶險，謹慎小心行事，以保全自身為重，切莫招惹禍端。”

    “悟道省的。”孫悟道作揖道。

    “將來，就不向我道喜？”蘇靈道。

    “你心思深，俺不知你何打算，自不知將來如何向師妹道喜。”孫悟道回道。

    “你這猴子，好生無趣，我定然常伴仙長身旁，等你歸來。”蘇靈道。

    “那就有勞師妹，侍奉好仙長。”

    孫悟道說完，再次叩拜“悟道離開了，仙長，等悟道成道，再回來侍奉仙長。”

    “去吧。”虛空之中，傳來江雲的聲音。

    孫悟道縱身一躍，祥雲匯聚，駕雲而去。

    蘇靈終是叫道“猴子，在外小心些，可別成了死猴子。”

    孫悟道遠去了，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去看了五鬆。

    “五鬆師弟，俺走了。”孫悟道落了下來，站在五鬆樹枝上。

    “悟道師兄此去何地？”五鬆問道。

    “此去紅塵求道。”孫悟道回道“仙長不留俺了，你替俺侍奉好仙長。”

    “紅塵多艱，師兄小心。”五鬆作揖道“吾定會侍奉好仙長的。”

    孫悟道回頭看了一眼方寸山所在，不再留戀，駕雲入了山穀，出了小紅塵。

    猴子走了，敖玉和蘇靈，都有些不舍傷感，修行也無心了。

    江雲未語，於山上側臥休息。

    一夜時間過去，清晨照常誦黃庭，敖玉和蘇靈也小心翼翼。

    她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連續幾日時間過去，江雲並未提出讓她們離開。

    孫悟道已得元始寶珠，又開了雙目神通，出去也有自保之力。

    敖玉和蘇靈，不過金液還丹之境，還是弱了些。

    看著水池中的龍魚，再過些時日，就能成熟了。

    取出青葉酒，灑下一些，逗弄龍魚。

    “仙長。”敖玉蹲在水池邊，龍魚們親切地遊了過來。

    “何事？”江雲問。

    “仙長，煙雨姐姐許久未來了，猴子也走了。”敖玉低垂著頭，道“您會不會也趕我和靈兒走？”

    “煙雨已經去行道了，悟道也行道了。”

    江雲道“你們都有自己的道要走，紅塵滾滾，皆是行道者，入得紅塵，出得紅塵，才可得道。”

    “可我們都不想離開。”敖玉道“常伴仙長身旁聽黃庭，閑來與諸多修行者論道，自在快活。”

    江雲收回逗弄龍魚的手，道“等這些龍魚成熟了，我也該離開這小紅塵了。”

    “仙長要走？”敖玉麵色微變“那能否帶玉兒離開？玉兒還不想離開仙長。”

    “等你離開之日，我會通知你的。”江雲道。

    敖玉沉默了。

    蘇靈走了過來“仙長，靈兒永遠不化形，永遠侍奉仙長。”

    “你亦有自身之道。”江雲道。

    “靈兒幻字法門，隨地可修習，為何不能伴隨仙長左右？”蘇靈仰頭問道。

    “紅塵為真，幻字為虛，幻中道真，方可成道。”江雲淡然道。

    蘇靈卻是道“仙長，這小紅塵也是紅塵，為何非要去那俗世紅塵？仙長可願入紅塵？”

    “你這小狐狸。”江雲失笑道“你說服不了我的。”

    “求道太艱，靈兒膽小懶散，也不想幻中道真，隻想常伴仙長左右。”蘇靈道。

    “你來求道時，已然口吐人言，一陣清風入紅塵，自當隨這陣清風而回。”江雲輕聲道。

    蘇靈一怔，毛發都豎了起來“仙長，你知那陣清風來曆？”

    “未曾探尋，但這是你割舍不掉的塵緣。”江雲道“那陣清風苦心送你入這紅塵，本意應是讓你入太上道宗，碰巧遇上了我罷了。”

    蘇靈沉默了。

    江雲俯下身子，抱起蘇靈“你與我有這番緣法，卻也當知曉，不可太過強求。”

    “仙長若不提起，靈兒也不想探尋那陣清風。”蘇靈悶聲道。

    “能為你做這些的，想必是心念你的，你紅塵瑣事未盡，當入紅塵。”江雲輕聲道。

    蘇靈內心動搖了，她想了想，道“若是紅塵瑣事盡了，是否就能回到仙長身邊？”

    “自是可以。”江雲淡笑道。

    等你們紅塵瑣事盡了，想必也已成道，那時候是否回來，已經難說了。

    而且，紅塵紛擾萬千，事件接踵連連，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