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隻有她為程厲之披肝瀝膽，程厲之何時為她付出過半分，如今聽了程厲之自省的話，雲翎感慨萬千化作一聲低喚。

    “皇上……”

    程厲之避開雲翎灼熱的視線，慚愧道。

    “從前都是朕的錯，委屈了皇後，望皇後莫要與朕一般計較。”

    望了眼外麵黑下來的天色，雲翎轉身出了寢殿。

    誤以為雲翎不肯原諒他，程厲之急得起身就去追，嘴裏叫著，“皇後！”

    雲翎腳步不停地道，“皇上且先自己找些事做，臣妾去抓老鼠。”

    程厲之這才記起之前二人說抓老鼠試毒的事，跟著道。

    “等等，朕也去。”

    “嘖，皇上跟著做什麽？”雲翎嫌棄地道，“見了老鼠皇上比老鼠還害怕，到時把老鼠嚇跑了，臣妾不是白辛苦。”

    居然嫌棄他，程厲之反唇相譏，“皇後也不見得比朕強多少，朕去了還能給皇後壯壯膽。”

    雲翎嘴角抽搐，發誓逮到老鼠先送一隻給大言不慚的程厲之。

    路過廚房時，雲翎道，“拿些點心做誘餌，這樣既能逮到老鼠，又能試驗點心到底有沒有毒。”

    這個辦法不錯，但剛剛她惹了他，休想他誇她，程厲之靜靜站在廚房外等著，目睹雲翎進去轉了圈出來後兩手空空。

    “裏麵的點心都不見了……”雲翎道，“連臣妾留著給皇上做零食的小吃也全沒了。”

    連想到突然跑來未央宮的程鈞，程厲之濃眉緊鎖。

    “莫不是那些點心真有問題？”

    雲翎也有這樣的想法，但這事推演下來卻是問題多多，如果是林妃下毒要害她倒還好些，怕就怕是林妃與太子勾結，林妃來送毒點心然後再由程鈞消滅罪證。

    “皇上，臣妾相信龍兒是無辜的。”

    程厲之沒說話，獨自一人負手走開，踩著腳下的積雪漫無目的地在未央宮中閑逛，看似悠閑，雲翎卻知程厲之定是在思索重大決定，可無論程鈞是否有參與毒點心事件，她都絕不允許這對父子反目成仇。

    雲翎拿出程厲之在隱翠庵遇襲後落在她手裏的哨笛吹響，不多時竟有數道身影如飛蝗入境般悄無聲息地落在雲翎麵前。

    “果然……”雲翎掃視眾暗衛兩眼寒光乍現，“你們皇上瞞得本宮好苦。”

    為首封瑢瞠目結舌，皇上許久未用哨笛喚他們，原來不是皇上按兵不動，而是哨笛在皇後手中？這下壞了，他們把事情給搞砸了，皇上會不會把他們全部哢嚓了，哎！

    “稟皇後，屬下雖是假意投靠太子，為的卻是大徹的安寧，請皇後看在皇上一片苦心的份上暫且忍耐。”

    忍耐她不是不會，可既然這些人都是假意投靠太子，那麽被人利用挑唆的太子怎麽辦，待塵埃落定，難道真的要她親眼目睹父子相殘？

    “你們且好好保護太子，本宮自會去問皇上。”

    封瑢帶人閃身消失，雲翎揣起哨笛找到在未央宮後院散步的程厲之。

    “皇上……”

    聽到雲翎叫他，程厲之轉身走向雲翎，初露雲端的圓月銀輝皎潔，灑落在程厲之身上，映得明黃龍袍一片朦朧，像是欲要飛升的仙人般飄渺。

    雲翎看著如謫仙般的程厲之不禁茫然，或許她與程厲之根本就是雲泥之別，一個聰明絕頂運籌帷幄，一個傻氣十足隻認死理，根本不適合在一起。

    “皇後在想什麽？”程厲之走到雲翎麵前，抬手為雲翎將幾縷鬢發掖到耳後，道，“是在擔心太子？”

    “皇上為何要瞞著臣妾？”雲翎當麵質問程厲之，語氣篤定不容回避。

    程厲之沉吟，良久才道。

    “國政不比家事，若論家事太子最多挨頓毒打讓他長長記性，但涉及到國政，朕豈能容他胡鬧，太子斟酌是否除掉朕，朕又何嚐不是。”

    讓她恐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難道就因為自己不曾如前世般死去，所以今生他父子二人便要你死我亡，若如此，又將她置於何地？

    “臣妾想聽聽皇上的決定。”

    身為母親心疼自己的孩子，父親又何嚐不是，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程厲之斷不會動程鈞，可夢裏的程鈞絕情殺母，夢外的程鈞不念父子之情軟禁他這個父皇，如此逆子當真留得？程厲之猶豫不決哪裏回答得裏了雲翎。

    程厲之一句話沒說，繼續慢悠悠在月光下散步，雲翎佇立原地看著程厲之走遠，許久挪動腳步回了前殿。

    圍著後院走了圈，程厲之發現雲翎早已不在，忽覺肩上一沉，回頭卻是雲翎。

    “入夜了外麵寒涼，皇上還是回去吧。”

    雲翎說著挽起程厲之的手，二人踏雪漫步，程厲之依舊一言不發。

    到了膳廳外，雲翎向程厲之道。

    “長安到現在沒來，臣妾擔心皇上餓到做了些飯菜，皇上且用些。”

    程厲之與雲翎進了膳廳，落座後才道。

    “朕向來隻吃皇後做的東西，與長安來不來有何幹係。”

    說著，拿起玉箸看向雲翎。

    “皇後坐下來陪朕一起吃。”

    雲翎坐到程厲之對麵，拿起玉箸卻見對麵的程厲之已經悶頭開吃。

    “皇上就不怕臣妾在膳食裏摻了旁的東西？”

    “皇後摻什麽朕都吃得下去。”

    這人還是別說話了吧，否則還沒等吃飯呢，先把她噎死了，雲翎選擇吃東西再不與程厲之講話。

    成功堵上雲翎的嘴，程厲之吃得暢快，吃飽後漱過口，坐在椅子裏悠閑吃著茶，忽而道。

    “朕會留龍兒一命。”

    雲翎聞言並未有任何欣喜，留下一命也要看怎麽活，是活死人還是活成人間淒慘第一人都不是雲翎想要的。

    程厲之不願多做解釋，何況事情是做出來的並非說出來的，如今對雲翎講再多也無用。

    倆個人靜默地吃著茶，直到月上中天才回了寢殿歇息。

    洗漱過後，雲翎默默上了床，早已躺下的程厲之隨後伸手攬雲翎入懷。

    窩在程厲之懷裏，雲翎默默想著心事，沉默得像一尊莫得感情的人偶。

    程厲之卻覺得這般沉默的雲翎別有一番風味，興致大發地欺身壓了上去。

    雲翎恍惚間驚覺被程厲之欺負，翻身將人壓在身下。

    “皇上還有心情做這些……”雲翎咬牙。

    對上武藝在身的雲翎，隻要雲翎不放水程厲之絕無反轉的可能。

    程厲之兩眼冒火地命令，“快放開朕！”

    雲翎壞笑，“除非皇上答應將林妃交由臣妾處理，否則，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