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久一眼掃過去，發現這裏並沒有像是善堂管事的人。
    這也是善堂跟牙行不一樣的地方了。
    牙行的人收進去了，是要預付錢的，而善堂這裏自賣自身的，並沒有跟善堂有買賣關係。
    善堂不過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可以自賣自身的場所，抽的也是非常低廉的傭金。
    雙方都沒有從屬關係，這些人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故此也沒有人在看守他們。
    一切都全靠自己的意願。
    對林軒久好言勸說的這個婦人，三十出頭，麵黃肌肉形容憔悴，一看也是個窮人家的人。
    林軒久從懷裏摸出了一個錢袋，打開了一個口子，讓在場的人看清楚裏麵白花花的碎銀子。
    “我雇傭你們一天，為我辦事，每人二錢銀子。”
    幾乎所有的人頭都立即抬了起來。
    二錢銀子，就是200文大錢啊！
    而且銀子比大錢好攜帶，折合大錢時候，其實比正常兌換比例其實要更值錢的。
    他們之中很多人，自賣自身，想要的銀錢可能也就一二兩。
    二錢銀子真的是很大的一筆收入了。
    不說別人，就剛才阻攔林軒久的婦人，也瞪直了眼睛，貪婪的咽了下口水。
    他們若不是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也不會走上自貶為奴，自賣自身的地步。
    一旦入了奴籍，從此之後就是賤籍了，他們今後的後代是沒有辦法入仕，隻能一輩子跟他們一樣為奴為婢。
    這是一條不歸路，這點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有時候壓倒駱駝的就是那麽一根稻草，他們有的人，缺少的銀錢，可能救那麽幾錢。
    卻是他們短時間怎麽都賺不到，才不得不走上這條路。
    若有一絲機會，誰願意當奴婢做下人，連帶著自己的孩子也隻能做低人一等的下人。
    林軒久隻是一小把碎銀子，立即把這裏的所有人都引爆了。
    眼看所有人都站起身，要衝撞了，林軒久發揮了自己的大嗓門嗬斥，“都退下！
    這裏是大鄴京城，你們還想強搶不成？”
    這才將眾多沉浸在貪欲中的人驚醒了過來。
    是啊，這裏是大鄴京城，如今外頭更是到處禁衛巡查，就是現在都能聽到一牆之隔的街道上，傳來了士兵們行走的鎧甲摩擦的哐哐聲響。
    林軒久一聲，就能讓巡查的禁衛軍們，破門而入，將他們斬殺。
    他們是生活困苦的快要活不下去了，可是選擇自賣自身，就說明他們很惜命，哪怕還有一份希望，都要努力的生存下去。
    林軒久滿意的看到眾人被自己喝退，緩下了神情。
    “本來就是拿錢給你們的，又何必爭爭搶搶的？
    施粥時候的隊伍排起來，來個人幫我稱銀子。”
    最早搭話的黃臉婦人立即舉手表示願意。
    林軒久點點頭，說話間眾多人已經開始有序的排隊了。
    她給第一個人稱了一錢銀子。
    “不是說辦事一天給二錢嗎？”那個壯漢有些不滿。
    林軒久淡淡道，“活兒還沒做，我怎麽可能全給你們？
    替我辦完了事，今夜再在規定的地方來領剩下的工錢。”
    她瞧見了壯漢明顯不樂意，補充道，“或者你現在可以把銀子還給我，不接我的生意也行。”
    壯漢立即把銀子攥得緊緊的，進了他手的銀子，哪裏有掏出去的道理。
    於他們這樣底層的百姓來說，一兩銀子依舊是一筆巨款了。
    他警惕道，“先說你要讓我們辦什麽事？
    違法亂紀的事情我們可是不幹，二兩銀子可買不了我們的命。”
    林軒久滿意的笑笑，懂得詢問她的目的這才是對的。
    二話不說就滿口答應，大都是要撈錢的，並不準備認真的要給她辦事。
    “活兒簡單，我要你們今日散開，在京城中走街串巷，找異族長相的人。
    若是找到我要找的人，我會額外打賞二十兩銀子。”
    大鄴京城地處南地，南地人的長相還算比較統一，大都是圓臉厚唇，臉部輪廓不會很深邃。
    拓跋於寒的長相在京城裏，妥妥是一眼就能辨識出來的異族。
    林軒久話音落下，當場聽到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真、真的？”壯漢比著兩根手指頭，“二十兩銀子。”
    林軒久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獨自，騷包的將衣服扯了扯，還亮出了自己腰間的玉牌。
    “你們不會是覺得我連二十兩都拿不出來嗎？”
    她其實現在穿的衣裳料子都是尋常，是王府裏管事級別的服飾。
    連飛星、明十在近身伺候的，都不會穿這麽差的料子。
    可是再差，那也是緞子，是會在太陽光下閃亮亮發亮的緞子啊。
    是會在善堂自賣自身的這些人們，一輩子都高攀不起的東西。
    是有錢人們才能穿的起的緞子，這位老爺一定有錢，這個邏輯很快就在眾人腦子裏過通了。
    後頭又有人提出了異議，“萬一我們找到了你說異族，可你不承認呢？”
    林軒久就非常滿意這個小夥子的發散性思維，她多看了這人幾眼。
    是個十四五的年輕小夥子了，生的有些平庸，屬於扔進人群裏照不出來的類型。
    她點點頭，“好問題，那麽久再加一句，不論找到的是不是我要的那個異族，我都會額外再打賞二兩銀子。”
    如今大鄴京城之中，異族並不會很多。
    而且前不久孫家謀逆之後，清平帝又病中，京城就暫且切斷了對外的商線。
    很久沒有北地過來的商隊如今了，反倒是很多商隊嗅出了京中的不太平，未必避免今後出了什麽事，被困在京城，紛紛的逃離了開來。
    除了拓跋於寒，幾乎不會有多少異族長相的人了。
    就算有，一人二兩銀子，林軒久也支付的起。
    林軒久身邊的那個麵黃肌瘦的婦人，似乎欲言又止，林軒久瞥了一眼，沒有立即詢問。
    先一人一錢銀子分發了下去，“隻要晚上再來這裏的，不管有沒有盡力，我都會再額外給一錢銀子。
    但是額外的獎勵，我隻會給做出實事的人。”
    林軒久權當沒看到眾人眼裏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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