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久想著，如果她失敗了，也會是相同的選擇，走這條能夠將損失降到最低的路。
    看著拓跋於寒，林軒久有時候確實非常唏噓，她仿佛看到了另個截然不同的自己。
    她能走到現在是她一直在贏著，就算偶然輸了一把，她手裏依舊還有別的籌碼。
    如果哪一天她全盤皆輸。
    林軒久的腦海了忽然浮現出了謝東湘模樣來，那個男人剛毅的麵孔，好似一堵大山，永遠都會給了林軒久一個退後的餘地。
    她閉了閉眼睛。
    她並非一人，有謝東湘在，她就不會走到全盤皆輸的地步。
    再度睜開了眼睛，林軒久看向了拓跋朔，“你準備好了嗎？”
    拓跋朔渾身劇震，“你是說……”
    林軒久看向了草原的天空，天一日一日的寒冷了下去，很快就要迎來草原的冬日了。
    她長長的舒口氣，前一年的今日，她還在大鄴的京城，為孫家之事奔波。
    今日卻已經在草原過了大半年，時間仿佛流水般迅速，隻是一年間，她的心境有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時至今日，她也該回去了。
    林軒久背對著拓跋朔，“我不可能一輩子留在這裏，時機既然已經成熟，為何不做。”
    她轉過身來，望著拓跋朔，“想必，你也做好了準備，你的國家，不需要我再過度幹涉了。”
    拓跋朔胸口裏忽然湧起了莫大的波瀾，他並不是第一次知道林軒久懂得蠱惑人，可他依舊每一次都會被煽動。
    那一句你的國家，狠狠的刺中了拓跋朔的心髒，讓他心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即便明知道林軒久這麽說，是絕對有所圖謀，他卻對此甘之如殆，心甘情願的想要跳了進去。
    拓跋朔花了很大的力氣，才下去了胸口裏翻湧的心潮。
    “要如何做？”
    林軒久回過頭，繼續看天，“記得我同你說過的嗎？製造出三足鼎立，你躲在後麵，攛掇以二打一。”
    之前的三足鼎立是拓跋傲、拓跋於寒以及拓跋轍。
    如今拓跋傲一死，拓跋於寒也自戕，剩下了拓跋轍一人獨大。
    “老可汗還沒有死，拓跋轍就算獨大了，年長的老人也未必能夠心甘情願的將權力交出來。
    所以新的三足鼎立裏，老可汗算一個。
    而你現在，需要再找一個能給他們做對手的人。”
    拓跋朔靜靜的聽著，不意外林軒久再一次的將他排出局。
    事實上，他中原女奴之子的身份，在如今的影響力已經不會那麽嚴重。
    可也隻算得上是抹平了他跟其他兄弟之間的差距，若說他有多麽強力的競爭力。
    實則，沒有。
    拓跋朔蠅營狗苟，至今也不過是達到了其他兄弟們的起跑點罷了。
    個中心酸跟不甘，也難怪他要使出特殊手段了。
    “我要怎麽做，才能夠讓其他兄弟相信？”
    林軒久回過頭，望向拓跋朔，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但她很好的壓了下去。
    “你想要全然借助我的力量？
    那你可曾考慮過，你若是當上了新可汗，要會如何自處？”
    “我明白。”拓跋朔心境平靜，“如果沒有你插手，隻得我一人，根本走不到那個位置上。
    而你，大鄴的永寧侯夫人，應該並不需要一個沒有實權的釘子。
    不是嗎？”
    這一刻拓跋朔當真是放棄了身為大同勇士的一切尊嚴，向著林軒久臣服了下去。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放棄了什麽，林軒久也明白他想要索求什麽。
    林軒久勾了勾嘴角，“那好。拓跋朔，如果不想讓其他兄弟對你有所懷疑的話，你需要在這段時間內表現的更加出眾，讓你的父汗無法拒絕你！”
    “表現出眾？”拓跋朔咀嚼著字眼，有些疑惑。
    他是女奴之子，以低調為主，之前林軒久不也是建議他蟄伏在某人身後。
    林軒久轉過身去，望著遠處，“今時不同以往，以前你隻得自己拚搏，今後……
    不是還有我嗎？”
    林軒久能夠確保，如若有一日拓跋朔願意舉兵內亂，她一定會讓大鄴出兵相助。
    這可不是她一人搞事情的小問題，而是取得了拓跋朔效忠後的兩國交往政策。
    “所以，你作為被培植的一方，大王子你要表現的不僅是聰慧，還有智計。
    我要你用智慧去討好老可汗，讓他對你產生信任與依賴。”林軒久的聲音很輕柔。
    拓跋朔若有所思，他眼底閃過了一幕幕的光華，顯然已經明白自己該如何作為了。
    林軒久從帳篷裏出來，她沒有走遠，就站在了草原之上。
    她望向了夜色中的草原，草原上的草已經開始枯黃，用不了多久第一場雪便會降下來，將整片草原大地化作整片的白。
    草原之上，星辰點點，繁星閃爍，林軒久忽然間想到了那首詩。
    繁華落盡，暮年歸矣。
    “繁星如雨，落滿地”
    她喃喃道，“這世界的繁華，總會落盡的，而大鄴與大同未來的命運，也許會隨之改寫了。”
    她就會是那個撬動改變的人。
    林軒久一直站在帳篷門口，等著拓跋朔自己想了清楚明白。
    她看見了拓跋朔出來，便迎了上去，“我這幾日便會離開。”
    拓跋朔大驚，“你現在就走嘛？”
    林軒久抱著手臂說，“你需要做事，總得用人。
    我去給你調兵來，放心，我去去就回，不會丟下爛攤子給你的。”
    拓跋朔鬆了口氣，點點頭，“那好，你自行安排，如果需要我的地方，盡管喊我配合。”
    林軒久沉默了片刻，“幫我看顧好萍柳。”
    “萍柳？”拓跋朔微微皺眉，“你待她可真好。”
    林軒久望著遠方，“我明白她那份不甘心，不願一生碌碌無為，她也隻是想為自己而活，她並沒有錯。
    既然是我將她帶來到草原上，我理應該要保護好她。”
    拓跋朔點頭，“我明白了，你放心去，萍柳交給我。
    需不需要我將她接出王帳來，最近父汗應當沒有心思關顧自己的女人。”
    林軒久搖搖頭，“這就沒有必要了。”
    這條路本身就是萍柳她自己選的，林軒久願意拉她出來已然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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