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個光點

    薑智靠在山口柳樹下，摸了摸自己年幼陌生的身體，盡管已經差不多適應了，他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來到這裏已經有三年，也已經在景族定居，但薑智仍然不太相信自己的遭遇，按道理來講，他應該在宇宙中無盡漂流才對，怎麽會來到這奇特的世界，還變成了少年。

    三年前那次獸潮過後，族地被毀的不成樣子，這個小山穀易守難攻，離荒地遠了一些，靈氣也稍微強些，景族就在此地居住了下來，因其狀似葫蘆，王海取名叫葫蘆穀。族裏青壯年幾乎死傷殆盡，餘下全是一些婦孺和少年，現在這些少年的修行都是王海教授的，本來的先生是王明朗，可惜他沒能逃過那一劫。據王海說，景族以前出過大能，是個大族，即使沒落也是高手無數，隻是幾百年前一場變故導致景族高手死傷殆盡，傳承都被打殘，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個世界由四個大陸構成，分別為東北方向的南陽大陸、南麵的蠻荒大陸，西北方向的千川大陸，三個大陸呈三角位置排列，而中間的，則是真蒼大陸，四個大陸之間被無疆海域隔開，海域中大大小小的海島無數。

    南陽大陸麵積最大，但因為被荒地占去大半，實際麵積反而最小，由東向西挨著荒地，呈半環的長條形狀，總人口近千億，由三個帝國統治。中間是大楚帝國，疆域占南陽大陸的一半還多，物產資源也最是豐富，大楚人向來高傲，自稱中楚；東麵占據一角的是大燕帝國，緊鄰著極南荒地，北麵靠近無疆海域的則是大周帝國，兩大帝國被大楚隔開，麵積加起來也隻有大楚帝國的八成。

    景族所在為大燕帝國，絕代聖王空燕峰創立，建國不過三千多年，現在的大燕皇為空若塵，據說已是半步聖人的境界。

    四個大陸總人口達幾萬億，其中武者和修者不足一億，修者更是不足千萬。十萬人才能出一名修者，可見修者的稀缺。

    但，這是一個修者的世界。

    修者飛天徹底，翻山倒海，一位高階的修者可以頃刻屠軍，揮手滅城。

    “薑智！”正在沉思的薑智聽到遠處有人喊自己名字，抬頭望去。

    一名健壯的青年匆匆的跑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他身邊。

    他是王悍，族長的兒子，當年那個胖男孩。王悍雖然隻有十四歲，卻長得頗為壯實，比薑智高出小半個頭，體重卻差不多有薑智的兩個。

    薑智瘦弱的身子在王悍看來根本就是發育不良，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沒有健壯的身體是不能適應的，因此王悍雖然經常笑話薑智的小身板，但對他卻是頗為照顧。

    “還是沒有找到啊你？”王悍樓著薑智的肩膀問。

    “沒有！”薑智搬開摟著自己肩膀的手，沒好氣的說。

    “很簡單的啊！”王悍臉抽成一團，手比劃著，努力想說明白，“靜下心來什麽都不想，很快就出現了啊。”

    王悍說的是修者的境界，修為的高低，大致可分為六層境界：山海境、衍真境、道台（真人）境、守竅（尊者）境、逐牢（宗師）境，接下來就是超凡入聖的聖人之境。

    山海境，是修者初境，所謂觀山海，就是在丹田位置觀想出一座山，或者一片海，稱為靈海或靈山，之後，就是引外界靈力灌注山海，大成便可引靈衍真。

    所謂引靈衍真也分兩種，一種是山海境大成之後，以山海靈力為引，從神秘的空冥界中溝通一道真靈，入駐自己的山海之中，成為自己的真靈，這種被稱為天賜真靈，運氣占了很大成分。另一種則是血脈傳承的真靈，世家大族的大能祖先，以無上手段將真靈隱入血脈之中，後輩子弟山海大成，就可從血脈之中引出真靈，從而衍真。這些真靈無一不是強悍之輩，因此把持了世上的大部分資源，通常也看不起天賜真靈的修者，更有極端者甚至稱他們為野靈。

    但真靈難得，很多山海境的修士一生都無法擁有自己的真靈，無法晉入衍真境，所以，以衍真境為界限，又分武者和修者。

    衍真有成，便成修者，無法衍真，就隻能是武者，有的武者幾十歲才衍真有成，有的卻終其一生也無法踏上修行之路成為修者。

    武者無法衍真，沒有真靈，自然就沒有真靈傳承，雖然仍舊可以修行，但修行速度比之修者相差十倍百倍，即使功法修成，沒有真靈之力加持，功法的威力也是相差甚遠。

    修者觀山海也並不均衡，九成九的人觀想出的是靈海，觀想出靈山者很少，而所觀山海的規模，決定了修者的資質好壞。

    三年下來，王悍已經坐觀山海大成，破初境之時景象非凡，據說海闊足有八千裏，這在修者中是很少見的，可謂潛力巨大，而且馬上就要到巔峰，一年內有望衝擊衍真境。

    而薑智卻根本就觀想不出山海，甚至不能入定觀想，所以至今未破初境。

    “恩，我心裏有數的。觀山海難不倒我。”作為穿越者，薑智對自己很有信心，畢竟是費大勁穿越過來的，總不能是個打醬油的吧。

    “你這個性子啊，怎麽一點都不著急，再有一年四大書院就招生了，我還想跟你一起去呢？”王悍最見不得薑智這種滿不在乎的樣子。

    “當然能成啊，肯定一起去的。”薑智安慰王悍說。

    “到現在都還沒有破初境，你怎麽去？去個屁啊？”王悍著急的說，“四大書院招生是要山海境大成的。”

    四大陸雖然麵積很大，但書院隻有一百多家，其中最強悍的四家書院，被稱為四大書院，四大陸每個大陸有一家，分別是真蒼大陸的真蒼書院，千川的大陸的天風書院、蠻荒大陸的魔神書院和南陽大陸的佚山書院。

    “是嗎？”薑智疑惑的看著王勇，隨即釋然，“恩，我抓緊吧。”

    “看你這不鹹不淡的樣子我就來氣，書院三年才招生一次，這次不成就沒機會了。你這情況頂多就是一普通書院，我可不陪你去，要進就進四大書院。”四大書院招生，必為山海境大成，七千裏以上以上者優先，而且過十五歲者不收，而薑智已經十四了，錯過這次，恐怕再也沒有機會進書院，終生不能成為修者了。

    燕峰帝國大陸人口幾百億，武者和修者加一起，也未必有百萬人，在這些人中，十五歲山海大成者也不少，但海闊七千裏的，一萬個修者中也不一定出一個。

    每次招生，南陽大陸能進四大書院的，也就百十來個人，真蒼學院招生可謂是萬中選一，可見其條件之苛刻。

    “不成就不成吧，其他書院也沒什麽不好？”薑智說。

    “普通書院哪有四大好？再說，你救命恩人可是在嘉陽道城的，你最起碼也要進四大書院裏的佚山書院，才方便你找人。”三年前妖獸潮，救了整個景族的三人中，隻有池浩說出了一個嘉陽道城，王海一眾景族人念念不忘要尋找到三人，所以一定要去嘉陽去報考書院。

    “都是你們說的，我都沒有看見！”薑智咕囔一句，他當時處於昏迷當中，對於救了景族的池浩和老者，還有那個戴著玉色麵具的小姑娘，自然也沒有什麽感覺。

    王悍翻了翻白眼，舉著拳頭說，“不管了，反正到時候你要不能破鏡觀山海，我打你。”

    薑智笑了：“據說佚山的先生美女多哦！再說了，你打得過我嗎？”

    “哼！”提到這個王悍就鬱悶，薑智明明身體最是瘦弱，全村六七十個少年，其中中觀山海成功的有三個，可是在平時的切磋中，卻無一是其敵手。自己山海境初成時實力大增，卻被這小子三兩下按倒在地，不知道他瘦弱的身體哪來那麽大力氣。

    其實這跟真蒼老者賜予的金丹有關，金丹可是號稱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丹，提升體質自然不在話下，而且到現在為止，那丹藥還有部分藥力被儲存在薑智體內，等待吸收。所以別看薑智瘦小，實力卻是很強的，他腦中存有很多的搏擊動作，以他如今的身體素質輕易就可以做出來，所以同齡人很難勝過他。

    說笑一會兒，天色不早，王悍起身拍拍屁股：“早點回去，我爹說找你有事呢。也不知你小子哪裏好，我爹對你比對我還上心。不說了，走了走了！”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看著王悍遠去，薑智舒展身體了下身體，繼續靠在大柳樹上走神，他並不認為自己不能修行，隻是還欠缺一些東西罷了，而他欠缺的東西，就在他望去的方向。三年來，薑智一直感覺有什麽事物在吸引著他，就好像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遺落在了那裏，薑智的感覺告訴他，隻要找到吸引他的東西，自己就能修行，隻是身體太過弱小稚嫩，薑智不敢獨自去尋找，或者說，他還沒有準備好接受那東西。

    薑智心情莫名有些複雜，直到天色已經微暗，他才歎口氣起身回家了。

    “海叔。”不理在一邊吃的稀裏嘩啦的王悍，薑智對王海喊道。

    “恩。一起吃吧”王海應了一聲，拉過一個小凳子示意薑智坐下。三年過去，王海更顯健碩，一身肌肉鐵疙瘩一般硬實，坐在他對麵很有壓迫感：“附近沒有什麽大山，幾年下來已經沒有什麽妖獸可獵，族人吃食成了問題。我們商量著明天到百裏外的青龍山打獵，一來一回可能要四五天。族裏人手實在不夠，我們計劃帶上你和勇子，你們倆是所有少年裏身手最好的。勇子山海大成，差不多可以了，你雖然沒有破初境，但是勇子在你手下堅持不了幾下吧。”

    青龍山，距離原來的族地較近，族地未毀時，景族經常去捕獵一些獸禽。捕獵，是族人主要食物來源，是由村裏青壯負責的。經過三年前那次妖獸潮，村裏青壯不足八十，除去傷患能戰者隻有六十餘人，婦女老幼卻有三百多。在附近打獵倒是足夠，往返迅速，距離遠了就不行了，小山穀地勢不錯，以後就當作景族的族地了，以前發生過其他部族來搶地盤的事，因此需要留人守護，就顯得有些人手不足。

    “好啊！”薑智沒有考慮，他也很想見識見識妖獸的。

    見薑智答應的如此爽快，王海咧開大嘴笑了：“好，那明天走的時候叫上你，記得把你的大槍帶上。”

    王海說的大槍，是薑智求族裏的鐵匠打造的，他是會槍法的。

    回到自己的小屋，抓起大槍，薑智向穀口走去，鐵槍重三十六斤，在他手裏卻輕若無物。

    “又去練槍啊！”不遠處就是王靜石的小屋，見薑智出門對他笑著說。

    “嗯！”薑智答道。

    如今的王靜石雖然也十七八歲了，但並不像別的族人那樣五大三粗，反而有些清秀，脾氣也好，是跟薑智關係最好的人之一。

    眾人已經習慣薑智每天早晚的修習，都很喜歡這個堅韌的少年，不斷有人跟他打著招呼，薑智也一一回應著。

    走到穀口，先舞了一套槍法，是王海教的一套基礎槍法，待身上發熱了，才脫去上衣，持槍靜立。看似瘦弱的身體上，勻稱的肌肉線條優美，爆炸性的力量深蘊其中。

    他接下來所修的槍法，卻不是王海所授了。

    調勻氣息，薑智微喝一聲，左腳踏前弓步，持槍上挑，仿佛想要刺出去。但是槍身重的如同山嶽，根本就是紋絲不動，慢慢的槍身都彎了，槍頭就是挑不起來，更別說刺出去了。片刻間，薑智身上就布滿了汗水，不到十息，他就漸漸力竭，無法保持槍式，槍頭啪的一聲反擊在地上，砸出一個臉盆大的坑洞。

    身上酸痛無力，薑智苦笑著將大槍扔在一邊，他並沒有起身，順勢搬動雙腿成盤坐姿勢，開始觀想。

    他其實並不是不能觀想，隻是跟別人不一樣罷了。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薑智腦子裏就多出一些記憶，內容不多，就隻有三式槍法和一套運氣的法門。

    槍法無名，共有三手，其實就是簡單的三個動作：挑、刺、砸。但迄今為止，薑智哪一手都打不出來。至於法訣，就是簡單的說明了如何引導靈氣入體，如何打通經脈並點亮體內一些光點，其餘就沒了。

    薑智觀山海時，體內出現的不是山海，而是一些灰色光點。這些光點薑智數過，雙手雙腳有四個，頭頂、眉心、後頸、小腹各一個，共八個。但薑智知道是九個，那是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很不真實，但是他很確定，就是九個。

    點亮後的光點不再是灰色，而是銀光璀璨，連接的經脈也閃著淡淡的銀光，形成一道脈輪，現在隻餘後頸處光點未曾點亮，仍然是灰色的，等頸後光點點亮之後，脈輪就變得圓滿。點亮光點和形成脈輪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麽變化，對觀山海也沒有什麽幫助，但薑智仍然努力的修習著，這些功法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他記憶中，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的。

    都已經三個月了，薑智就跟後頸的光點較勁了。這些經脈的貫通幾乎不費時間，難的是點亮光點。這是由易到難的，開始幾天就能點亮一個，雙手雙腳的四個光點也就用了兩個多月，到現在最後一個，三個月未曾寸進。

    薑智打算一鼓作氣點亮它，雖然會非常痛苦。

    暗自咬咬牙，薑智引導者靈氣進入小腹處，循著經脈向後頸光點慢慢衝擊著，他不敢加速，那太痛苦了。一股劇痛傳來，薑智幾乎是瞬間就汗濕了衣衫，稍微一放鬆，靈氣就被頂回了腹部，隨後散溢體外，沒有觀山海，體內就不能儲存靈氣。

    撫胸喘息一會兒，薑智再次引導靈氣，這次一定要成功，薑智有種感覺：點亮最後一個光點，會有很大的變化。

    稍微加速，劇痛傳來，靈氣運行差點被打斷，薑智幾乎要暈厥過去。

    忍住頭腦中暈暈的感覺，薑智咬牙發狠，幹脆不管不顧，全力運行靈氣，向著頸項光點衝擊。

    頸項仿佛被折斷，腦袋都要無力垂下，但伴隨著劇痛，還有破碎聲以及靈氣暢快通行時的歡快呼嘯。

    亮了！薑智狂喜，體內經脈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圓，靈力在其內急速運轉，每運行一圈就有一些靈氣化為靈力，存留在八個光點中，這等於是八個靈海呀，太強了！但接下來的變化，讓他目瞪口呆。

    一點黯淡的灰色無聲出現在胸口處，脈輪裏的靈力和光點內的靈力，全部湧向胸口處暗淡的灰色光點，瞬間消失不見，全身經脈和其餘的八個光點瞬間恢複成暗淡的灰色。

    這些光點果然是九個！

    但全部光點恢複灰色是什麽鬼，三年的努力啊，說沒就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