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口。
    人來人往的街道。
    隨著大量人口湧入，這裏反而變得更加繁華。
    從日戰區撤離出來的老百姓，大部分都是在漢口停留。然後等待進一步的疏散。
    很多人都是拖家帶口的來到漢口，流離失所，背井離鄉，隻能在街道苟延殘喘。
    戰爭的氣息隨處可見。
    到處都是持著武器的。他們準備向東，開赴戰場。
    大部分的都穿著草鞋。
    手裏的武器基本上都是一把陳舊的步槍。很多膛線都已經磨平。
    一部分士兵的身上還掛著破舊的子彈帶。但裏麵沒有幾顆子彈。
    很窮。
    真的。
    除了一部分精銳，其他幾乎就是叫花子。
    都說八路軍、新四軍窮。其實，那些雜牌的，比八路軍、新四軍更窮。上了戰場，就是湊數。
    同時，也有大量傷員上岸。
    都是輕傷員。是從前線撤下來的。幾乎沒有重傷員。重傷員熬不到這裏。
    漢口也沒有足夠的醫院。很多傷員隻能露天處理。
    也沒有足夠的藥品。很多傷員都隻能簡單處理一下，然後聽天由命。
    “賣報了！賣報了！”
    “安慶大捷！安慶大捷！消滅日寇五個師團！”
    “賣報了！賣報了！”
    “安慶大捷！安慶大捷！消滅日寇五個師團！”
    “賣報了！”
    報童們揮舞著報紙，不辭辛苦的穿街走巷。
    一輛黃包車從報童的身邊經過，買了兩份報紙。隨後，黃包車就進入了一片住宅區。
    下車。
    給錢。
    進入房屋。
    裏麵有兩個女人正在看書。
    一個是曲櫻。
    一個是蕭雅。
    她們在這裏落腳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開門進來的是女兵肖楠。也是她們的警衛。她們三個從金陵來到這裏，暫時落腳。
    “安慶大捷！”
    “張楚在安慶！”
    肖楠有點興奮的說道。
    曲櫻和蕭雅頓時站起來。一人拿過一份報紙。
    張楚……
    終於有他的消息了。
    之前，她們根本就不清楚他在哪裏。
    甚至無法確定，他是否還活著。平時少不了提心吊膽的。
    現在好了，終於有他的確切消息了。
    “安慶大捷嗎？”
    “是這麽說的。”
    “如果他真的在安慶，那就是真的了。”
    “是張楚從安慶發出來的明碼電報。很多報紙的電台都收到了。絕對不是假的。”
    “那就太好了。”
    曲櫻和蕭雅都是鬆了一口氣。
    話說，她們最近都是心神不寧。總是感覺要出事的樣子。
    張楚沒有消息。
    周衛國也沒有消息。
    隻有源源不斷開往前線的。以及源源不斷從前線運輸回來的傷兵。
    傷兵的數量很多。而且情況都很糟糕。
    缺胳膊短腿的。可想而知，戰鬥是有多麽的殘酷。
    雖然每天報紙都在報道，說有勝利的消息。但是，裏麵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篤篤！”
    “篤篤！”
    忽然有人敲門。
    肖楠下意識的持槍在手，朝外麵觀看。
    隨即臉色一喜。
    “是周衛國！”
    “是他來了！”
    將房門打開。外麵果然是周衛國。
    周衛國穿著黃綠色的軍裝，依然是戴著上校的領章。神色有些憔悴。
    “你……”
    蕭雅欲言又止。
    周衛國搖搖頭。
    他是來走關係的。想要救黃伯韜。可惜，沒有成功。
    “我要回去戰場了。”
    “現在嗎？”
    “對！”
    “那……”
    蕭雅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她喜歡周衛國。一直喜歡。可是，現在是戰爭年代，喜歡又有什麽用呢？
    就好像曲櫻這樣，天天想念，又有什麽用呢？
    一點他的消息都沒有。
    或許，隻有等到抗戰勝利那一天，才能真正相聚吧。
    可是……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還會出現嗎？
    或者說，還會活著嗎？
    不敢想。
    不願想。
    “走了！”
    周衛國沒有時間傷感。
    他要回去安慶戰場。那邊發生了一些事。
    張楚很生氣。已經離開了安慶戰場。現在那邊情況很尷尬。暫時停止進攻了。
    日寇正在回血。
    暫停攻擊的時間越長，對日寇越有利。
    日寇會修築更多的防禦工事。會將陣地挖的好像是地下迷宮一般。以後攻打起來更加困難。
    多拖延一天，以後要多付出的代價，都是以千人計算的。
    一路來到碼頭位置。
    忽然感覺不對。周圍有人包抄上來。
    “你們是……”
    “周衛國，跟我們走！”
    “你們是什麽人？”
    “軍統的！”
    “我……”
    “廢話少說！跟我們走！”
    “你們……”
    周衛國惱怒。
    然而，周圍的黑衣人一擁而上，將他按倒在地上。配槍也被搶走。
    隨即，他就被塞入車內，帶走。
    周圍的人群急忙散開。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角落裏，有人默默的注視著。
    等軍統的人離開以後，他才不動聲色的離開現場。
    回到某個秘密居所以後，他才向裏麵的人匯報：“周衛國被捕了。是軍統的人抓的。”
    ……
    巢縣前線，激戰繼續。
    張楚也潛行到了最前線。負責攻擊的，就是那些穿青人。
    從之前的觀察來看，這些穿青人的戰鬥技巧相當不錯。很有效。很靈活。消滅了大量的日寇。自身的傷亡卻很小。
    根據他們自己的說法，是從雲南沐王府的時候開始，穿青人就開始鎮守邊防。
    直到今天，依然戰鬥在保家衛國第一線。
    雖然使用的武器不同，作戰的對象不同。但是一顆心始終沒變。
    張楚很佩服這些人。
    “藏青，會用這個吧？”張楚遞給對方一把轉盤機槍。
    剛才的戰鬥，藏青始終在第一線。
    他喜歡用機槍。
    主要是捷克式。
    但是捷克式的彈匣容量太小。哪怕是30發，容量也是不足。
    在所有的輕機槍裏麵，彈匣容量最大的，估計就是大盤雞。
    雖然設計比較另類，但是火力真的猛。
    如果力氣足夠的話，端起來狂掃，火力絕對猛的一比。
    “會！”
    藏青立刻接過來。
    入手沉甸甸的。重心也不太好掌控。
    但是，為了那個彈盤。值得。這可是47發的彈盤。火力持續性一流。
    相對來說，衝鋒槍的彈鼓，有100發子彈。火力持續性更強。但是，衝鋒槍的射程太短，超出兩三百米，就沒有太大的威懾力。
    而輕機槍不同。六七百米之內，都是能打死人的。
    “還有嗎？”
    藏青期待的問道。
    他想要集火射擊。
    就是集中多挺輕機槍，朝同一個目標射擊，利用猛烈的彈雨將對方覆蓋。
    “帶輪子的重機槍，要嗎？”
    “要！”
    藏青來者不拒。
    什麽武器好用，他就用什麽武器。
    沒什麽客氣的。
    他自己連性命都不要，用好武器怎麽啦？
    張楚也是同樣的觀點。
    可惜沒有原子彈。否則，他絕對會空投原子彈的。
    “噗！”
    “噗！”
    張楚安排空投。
    裏麵都是蘇製德什卡重機槍。帶輪式槍架。
    這種輪式槍架，褒貶不一。有的人喜歡。覺得有輪子，可以輕易拖動。有的不喜歡。覺得太笨重。
    但是，如果單純是在戰場上短距離移動的話，還是輪式方便。
    主要是一個人就能拖著走。
    放下來就能射擊。不需要另外找三腳架。
    相對來說，輪式槍架也比較低平。比較容易隱藏自己。沒那麽快被發現。
    “好！”
    “好！”
    藏青立刻將重機槍分發下去。
    然後就對著日寇掃射。
    “突突突……”
    “突突突……”
    大口徑的子彈掠過。
    前麵的日寇陣地仿佛是被刮平了一層。
    本來，日寇的防禦陣地就被炮彈炸的全部都粉碎了。步槍子彈都能輕易打穿。
    麵對瘋狂的127毫米子彈，浮土完全沒用。
    “突突突……”
    “突突突……”
    在猛烈的掃射中，不斷的有血箭飛濺出來。
    也不知道是活著的日寇，還是被打死的日寇。反正，重機槍掃過之後，眾生平等。
    “上！”
    “上！”
    穿青人戰士趁機上前。
    張楚也跟在戰士們的背後。穩步的向前推進。
    手裏提著巴雷特。
    沒辦法，必須用最遠程的武器。否則，搶不到人頭。
    “彭！”
    打死一個日寇。
    距離大約六百多米。這個距離之外，是張楚的專屬。
    因為普通狙擊步槍的精準射程就是六百米左右。加上戰場的硝煙、塵土、能見度等影響，其實狙擊步槍打不到六百米外的目標。
    但是巴雷特可以！
    “彭！”
    “彭！”
    抬手又是兩槍。
    又擊斃兩個日寇。但是沒有爆頭。
    距離太遠了。爆頭無法保證命中率。打的都是軀幹。同樣是一槍致命。
    “叮……”
    “你遠距離擊斃日寇一頭……”
    “你獲得一份零星獎勵：美製127毫米加特林六管機槍一挺……”
    “叮……”
    張楚心思一動。
    咦？加特林？居然有這樣的獎勵？
    好！
    好！
    這個也是非常凶殘的存在。
    如果是有足夠的力量，加特林是可以直接提起來掃射的。
    那個火力！
    簡直是毀天滅地。
    人擋殺人。
    佛擋殺佛。
    可惜，在激烈血腥的戰場上，用處不大。
    因為這裏有太多的武器。有太多的武器威力比加特林還大。炮火，永遠都是戰場的主角。是名副其實的戰爭之神。
    “轟……”
    正這麽想著，有日寇炮彈落下。
    嗬嗬，難得啊！日寇終於將重加農炮調過來了。
    但是，他們顧得了這邊，顧不了那邊。
    日寇就一個重炮兵聯隊，肯定抵擋不住新四軍和滇軍的眾多炮火。
    “轟……”
    “轟……”
    日寇的炮火虛弱無力。
    在連續射擊了十幾發炮彈以後，再也沒有動靜。
    不知道是轉向其他地方射擊，還是已經沒炮彈。
    估計兩者都有。
    說起來，局勢變化也是太快。
    之前，還是日寇向新四軍猛攻。新四軍被半包圍。處於防禦狀態。
    但是現在，局勢逆轉了。被包圍的是日寇。
    現在，日寇的三個師團，都遭受到猛攻。隻有來自除州的一個師團還置身事外。
    岩鬆義雄很著急。
    來自除州的長岡師團，居然還沒有到達戰場！
    詭異……
    不安……
    “長岡師團什麽時候到？”
    “應該快了。”
    參謀長謹慎的回答。
    按理說，從除州出發的長岡師團，應該到達戰場了。
    但是偏偏沒有到達。
    也不知道路上是在搞什麽。難道是因為遊擊隊？
    笑話！
    中國人的遊擊隊戰鬥力有那麽強？
    居然能夠攔截日軍一個師團？
    雖然這個師團是三聯隊師團，也是有一萬七千人的。
    然而……
    “報告！”
    一個參謀急匆匆的趕來。遞給參謀長一份電報。
    參謀長看完。神色十分古怪。
    “閣下……”
    “說。”
    “長岡師團遭受伏擊。道路被切斷……”
    “八嘎！”
    岩鬆義雄勃然大怒。
    借口！
    都是借口！
    這個長岡師團，明顯是不想加入戰場！
    明顯是想要磨洋工！
    混蛋！
    廢物！
    這樣的師團長，必須立刻切腹謝罪！
    除州到巢縣，有什麽敵人？根本就沒有敵人的正規軍好吧？隻有一些遊擊隊！
    你堂堂一個正規師團，連一群遊擊隊都打不過？
    王八蛋！丟帝人的臉！
    “流楓君玉碎了。”
    “納尼？”
    岩鬆義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這個名字很熟悉。但是又沒有辦法立刻記起來。隱約間感覺不對。
    “就是那個流楓君。”
    “納尼？”
    岩鬆義雄大吃一驚。
    他想起來了。流楓曾經是軍刀組的成員。
    軍刀組第一名！
    現在雖然是中左。但是名聲在外。很多人都知道。
    一致被認為是前途無量。
    沒想到……
    “怎麽玉碎的？”
    “說是被遊擊隊打死的。”
    “八嘎……”
    “說中國人的遊擊隊非常瘋狂，有大口徑的迫擊炮……”
    “納尼？”
    岩鬆義雄感覺不可思議。
    扯澹吧！
    有大口徑的迫擊炮還能叫遊擊隊？
    那是正規軍好吧！
    一定是正規軍化妝成的遊擊隊！
    一定是！
    事實上，岩鬆義雄的猜測也沒錯。
    確實，在除州附近，有非常多的遊擊隊。都是從金陵撤出來的軍隊，化妝成老百姓的。
    新四軍也在這一帶活動。
    按照上級的指示，化整為零，以實行遊擊戰為主。
    那些撤出金陵的軍隊，武器裝備其實不差。畢竟，張楚在金陵投放了那麽多的武器彈藥，肯定有部分落在了其他軍隊手裏。
    所以，化整為零的遊擊隊，有迫擊炮並不奇怪。
    這個流楓中左倒黴，直接就被迫擊炮給炸死了。
    隨行的一個大隊，也是損失慘重。
    日軍想要報複，卻發現周圍全部都是遊擊隊。
    這邊有。那邊也有。到處都有。
    仿佛是陷入了遊擊隊的汪洋大海。根本無法脫身。也不知道應該朝哪邊攻擊。
    慘……
    “八嘎！”
    “八嘎！”
    師團長長岡太郎無能狂怒。
    想要重拳出擊，卻發現拳頭打在棉花上，根本沒用。
    那些遊擊隊根本就不和你正麵接觸。
    你大部隊殺來，他早就轉身跑了。消失的無影無蹤的。
    這裏是中國人的地盤。到處都是中國人。
    任何一個中國人，都有可能拿起武器，射殺日本人。
    無奈……
    狂怒……
    長岡下令將沿途經過的村莊全部焚毀。將所有的老百姓全部屠戮。
    結果，這更加激起了當地老百姓的抵抗情緒。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他們還破壞了所有的道路、橋梁。讓日寇寸步難行。
    還在水井裏、河水裏、小溪裏投放了毒藥，讓日寇沒有澹水喝、
    還大量的埋設地雷。
    “轟……”
    “轟……”
    日寇幾乎都是伴隨著地雷聲前行的。
    每走一步，都是心驚膽戰。
    誰也無法確定，前麵的道路還有多少地雷。
    誰也無法確定，日軍還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到達巢縣。他們現在距離巢縣還很遠。
    “八嘎！”
    “八嘎！”
    長岡暴怒。
    然後，更加悲劇的事情來了。
    它發現自己好像是被包圍了。
    為什麽說好像？
    因為……
    周圍都是遊擊隊。不是正規軍。
    似乎是包圍了。但是不願意承認。於是發動攻擊。結果被打回來。傷亡慘重。
    這反反複複的拉鋸戰，讓長岡師團很受傷。
    最終……
    岩鬆義雄心態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