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屏中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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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婢子兮靈岑牧幾人來到了北辰司最南部的居所區域,這裏屋舍儼然,阡陌交錯,倒也不似大門口一般,到也算得上是地平域廣,有水有魚,隻不過池子裏的魚個個半翻著白肚皮,半死不活,不知是因為地域氣候的關係還是飼養它們的哪個婢子偷懶了,竟把好好的一池子鮮豔亮麗的魚子養的如此疲態。
    岑牧忍住了咂嘴的衝動。
    “扶門主!您的下屬們就暫且住在這間屋子吧。”兮靈走到一間較為寬大的紅木門旁邊說道,最後推開了門,頓時一陣草藥與香灰混雜的味道鋪麵而來。
    岑牧借著站位方便,向屋中瞟了一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寬大的紅木圓桌子,足足有半人高看不清楚材質,與四麵放著的四個凳子似乎是一個材質,通體透紅,還有一扇畫著山水的屏風立在緋紅的簾子後麵,其他的就是簡單的一些裝飾,沒有窗戶,屋內現有的光都是由他們現在站的這扇門投進去的。
    亞丞掂了掂背上的宋回,朝屋中看了一眼,皺著眉毛問道:“下屬們?你的意思是我們兩個大男人住一間屋子啊?”
    “不然呢?你與女子住?”扶辰轉頭,整了整些許潦草的袖子,柔下聲道:“你和宋回住在一起也能照顧照顧他。”
    亞丞兩眼放光看向岑牧,憨笑:“也不是不可以……”
    岑牧:“……”
    扶辰伸手擋了擋亞丞的目光:“想得美!”
    “切!”見反駁沒有什麽用,亞丞也隻好癟癟嘴,背著宋回進了屋。
    “扶門主……”兮靈張口,玉手一伸道:“您的在這邊。”
    “我們不住一起嗎?”岑牧見兮靈指著更深的方向,心中不免有些不安,其實說起不安,在看見那個段千惜的第一眼開始,就有一種神秘的東西在她心中生根發芽,岑牧管這統稱為不安。
    “哦,在一起的,不遠,拐個彎就好了。”兮靈芊音繞耳,使聽的人不禁有些心癢。
    岑牧順著姑娘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不遠處有有一排更高的白屋簷冒了頭,不肖說,這些屋子可遠比宋回、亞丞的屋子豪華。
    可岑牧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今天除了段千惜給她的不好的感覺以外,扶辰也怪怪的。
    通過這差不多一個月的相處,岑牧知道的扶辰是從不將就的,從不會委屈自己的,而自從見了段千惜以後脾氣好了,甚至連傲嬌病好了,岑牧知道,能使扶辰變換如此態度的,絕不是小事。
    “岑藥師?”聽聞有人呼喚自己,岑牧才將自己扯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抬起頭,兮靈和扶辰已經距離自己好幾步的距離了,端著右臂的紅衣男人一臉好奇的盯著岑牧那張發呆的臉,深邃冷硬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薄唇微啟:“岑藥師……還真是無時無刻不深思熟慮呀,想什麽呢?”
    “沒什麽……”岑牧收起睫毛下多餘的情緒,快步跟上。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住的屋子又寬又高,就連門口的池子裏的魚也活蹦亂跳的,岑牧看著眼前這排素白又不失典雅的揚起了嘴角。
    “扶門主……”兮靈指著最邊上的一間喚道。
    房門打開,一股說不上來的清香襲來,可遠比亞丞屋子裏的味道好聞多了,扶辰看著屋子裏華貴的裝飾,‘噗’的一下,打開玉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姑娘……”兮靈指著旁邊的一間一樣的屋子道:“這間是姑娘的。”
    和扶辰一樣,浮雕落地的四扇大門,屋內的陳設簡單華貴,屏風上的畫也是栩栩如生,妙手丹青。
    “小心一點段千惜……”這一聲是扶辰進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當著兮靈的麵,附耳說給岑牧聽到,可岑牧知道,當時兮靈也聽到了。
    ‘這是何深意?’岑牧抬眼看了看兮靈。
    “那便不打擾了,幾位舟車勞動,好好歇息吧。”兮靈表情未變,依舊是師父職業假笑。
    “嗯,有勞姑娘了。”岑牧沉穩的點了點頭,也露出了一個自己覺得非常端莊的假笑。
    看著兮靈行了個禮便走開了,再看扶辰緊閉的房門,岑牧也鬆了鬆背上的包裹轉身進了屋:‘看來他的傲嬌矯情病並沒好。’
    進屋後,岑牧看了一眼屋內,徑直走向了那扇屏風,走近一看,這張‘畫’美少女洗頭圖居然是繡上去的,繡工細致精湛,堪稱絕品,岑牧不禁感歎:“不知是何能人如此厲害,竟有這樣的耐心繡出如此臻品,想必花了不少時間吧。”
    她沒有上手摸,唯恐自己的手弄花了那個少女的臉,畫中那頭秀發,簡直如墨一般,女子靜謐的微笑中滿是情愫和孤獨,一雙纖纖玉手輕握秀發,岑牧注意到女子胸口處掛著的青玉扳指,岑牧猜測,這扳指便是這女子的情郎送給她的,以至於她如此寶貴。
    她眼睛一轉,又被屏風的右上方的角落處的拳頭大的一處血紅給吸引,細細一看,她有些驚了,原來,這處血紅下是一個個小小穿著鎧甲的小人,小人們都提著刀劍戟叉,個個都在努力廝殺,山丘之上,屍橫遍野,水泊之中,血染紅河,殘垣斷壁,馬革裹屍。
    她注意到,最下邊有一個著金黃色鎧甲的似是將軍一般小人兒,披頭散發,正被幾個小卒用戟叉舉到半空,鮮血順著利器滴在了地上,看不清男子的表情,但能清楚的看到男子手中緊緊握著一根簡單的貓頭玉釵……
    屏風沒有題字,一個字都有沒有,岑牧卻從畫中讀到了無盡的等待和再也實現不了的承諾,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位將軍戰死沙場時的痛苦表情,是那麽不甘、那麽不舍,不光是因為戰役是失敗,自己的身死,更多的是他的那位佳人再也等不到那些承諾和柔情了……
    岑牧不禁傷感起來,她心疼那位將軍,更心疼這位女子,心疼她那無望的等待,心疼她那多舛的命運,心疼她的孤獨與落寞,她的那頭墨發,再也沒有人為她綰了,她梳的漂亮雲髻再也……沒有人欣賞了……
    那支漂亮的貓頭玉簪隻能掩於黃沙之中,再與那頭墨發沒有了關係。
    不知為何,眼中濕熱,一顆淚珠落在了她那雙慘白的手上,掀起睫毛簾子,那雙濕紅的桃花眼中滿是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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