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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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傅斯寒的背影和他這個人給人的第一印象一樣,冷硬又疏離。
他沉默著走到試鏡室門口,在拉門的同時轉頭,看了眼站在房間中央的小姑娘,淡淡說:“今天就到這裏,你先回去。”
試鏡室的白熾燈亮得有些晃眼,薑畫沒動,一直到剩下三個人相繼出了房間,她才長長地歎了口氣,緩緩地在木地板上坐下來。
試鏡室的四麵都是鏡子,薑畫看著前麵鏡子裏的人,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她倒不是個經不起批評的人,學校裏有個教表演的老師,叫宋銘,也是薑成峰多年的好友,對薑畫格外嚴厲,前兩年上他的課薑畫沒少被批評過。
薑畫自己也知道,雖然《藏北之巔》收獲了不少好評,但她的演技依然還欠不少火候。
可是傅斯寒的否定就像一根針,紮進細嫩的肉裏,讓她覺得沒由來的難受。
“你以為在這兒坐上一晚上角色就是你的了?”
低沉的聲音鑽入薑畫的耳朵裏,她驀的抬頭,就看見傅斯寒站在試鏡室門口,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根猩紅的煙。
薑畫不太聞得來煙味,輕輕皺了皺眉。
她垂眸,聲音極輕:“不是。”
一根煙還剩一半的長度,傅斯寒直接抬手,將煙在牆上碾滅,走到薑畫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你坐在這兒裝什麽可憐?”
傅斯寒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麽了,隻要看到薑畫稍微露出點委屈的情緒,他心裏就煩躁得不行。剛剛他在電梯口站了半天也沒見到人出來,走回來一看,就看見她縮成一團坐在地上,像是被誰欺負了一樣。
“我沒有。”薑畫的聲音大了些,有些不服地看著傅斯寒,“我什麽時候裝可憐了?”
“沒有最好。”傅斯寒哼笑。
薑畫極輕地“哼”了聲,雙手撐在地上站起來,繞開傅斯寒往門口走。
走了兩步,她忽然轉身,神色認真地看著傅斯寒,一字一頓問他:“我真的演的那麽差勁?”
薑畫的話鋒轉得太快,傅斯寒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薑畫應該是誤會了他,以為他剛剛離開是因為不滿她的表演的原因。
頓了頓,他沒什麽表情地說:“不是。”
不是?薑畫疑惑,追問:“那你為什麽黑著臉走了?”
傅斯寒自然不可能說是因為看到她受傷心裏煩躁,才會一言不發地離開,可是一時也沒想到什麽合適的理由,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薑畫默了默,忽然想到什麽,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人都有三急,她了然地看向傅斯寒,笑著同他揮手:“傅總,下次見。”
傅斯寒:“……”直覺告訴他這小姑娘的笑並沒有那麽單純。
雖然試鏡的結果還是個未知數,但是知道傅斯寒並沒有否定她的演技,薑畫一整晚見誰都笑盈盈的,連從外地趕完通告回來的室友裴語都忍不住打趣她說她這是“撞桃花”的麵相。
薑畫也不解釋,優哉遊哉地抱著一包薯片看電影,剛看了不到三分之一,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薑畫暫停了電影畫麵,接起。
“薑薑,你真是太棒了吧!”
傅思眠激動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嚇得薑畫趕緊將手機拿遠了一些,直到確定了傅思眠不會再虐待她的耳朵,薑畫這才湊近手機,問她:“我怎麽了?”
“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傅思眠那邊有點吵,應該是在酒吧之類的地方,“剛剛公司通知我說你試鏡通過了!”
這下換薑畫不淡定了,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不留神腦袋重重地撞在了上鋪的床沿上,輕呼了一聲。不過她現在根本顧不得痛,有些緊張地深吸一口氣,想要確認剛剛傅思眠說的話:“思眠姐,你沒騙我吧?!”
傅思眠“嘖”了聲:“姐姐騙你有糖吃嗎?明天完整的劇本我發你郵箱,十二月初進組!我在外麵玩,先不和你說了,你自己就偷著樂吧!”
得到了肯定答複,薑畫“嘿嘿”傻笑了兩聲,掛了電話。
剛剛薑畫的動靜太大,薑畫剛掛上電話,裴語就迫不及待地從床上探出頭來,“薑薑,有喜事?”
三個室友裏,數薑畫和裴語關係親密,薑畫也沒刻意瞞著她,笑著點了點頭。
“脫單了?”薑畫笑得春心蕩漾,裴語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想什麽呢?!”薑畫翻了個白眼,在裴語的腦門上戳了下,解釋說,“就是今天通過了一個角色的試鏡。”
“哪位大導演啊?”裴語了解薑畫,知道她不屑一些快餐劇本,能高興成這樣的絕對是大製作。
薑畫笑著回答:“傅斯寒。”
裴語的嘴巴頓時因為驚訝張成了“o”型,等消化了這個消息,她由衷地替薑畫高興,“薑薑,恭喜你呀!”
而另一張床上,始終沒說過一句話的陳瀟,神色難辨地抿著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十二月初,薑畫和學校請了假,如約進組。
《歸去》前期的拍攝地定在杏城影視城,劇組其實早在一個星期前就已經開機,但因為男女一號的檔期問題,第一周幾乎都是他們的戲。
薑畫一個人進的劇組,自從順利談下《歸去》中景宜這個角色,傅思眠就出國放鬆了一段時間,她原計劃也是要陪薑畫進組的,但卻因為航班原因被困在了澳洲,歸期未定。
晚上八點,薑畫坐的飛機抵達杏城。
因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要住在劇組,所以薑畫也沒麻煩薑成峰和周琳來接自己,出了航站樓直接打了個車,到名豪酒店。
整個劇組都住在名豪酒店。
十二月的杏城已經入冬,和帝都的幹冷不同,杏城是濕冷,能冷到人的骨子裏。
薑畫付了錢,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 ,下車繞到後備箱取行李。
冬天的衣服厚實,她特意選了個大號的行李箱,再裝一些七零八碎的東西,行李箱難免有些重,加上後備箱比較高找不到支點,薑畫嚐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把箱子搬動。
酒店門口不讓長時間停車,司機有點不耐,探出頭來催促她:“小姑娘你快點,停車超時要罰款的。”
薑畫聞言不好意思,紅著臉道歉:“對不起啊!我馬上就好。”
然而她越是著急,那箱子就越像是要和她作對一般,又折騰了兩三分鍾,她索性直接拽著箱子的握把,用蠻力往外拖。
箱子應聲落地,但因為重心不穩,直接砸在了薑畫的腳背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後視鏡看了眼司機越來越不耐煩的臉,薑畫也顧不得腳疼,趕緊關上後備箱,直到車開走,她才在有些難聞的尾氣中蹲下身,隔著厚厚的雪地靴揉了揉腳背。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起身,看著地上歪七扭八的行李箱,泄憤一般地踹了腳。
“薑小姐這剛進組火氣就這麽大?”調侃的語氣。
薑畫聞聲轉頭,就撞進傅斯寒含笑的眸子裏。
自從上次試鏡後,薑畫就沒再見過他了,如果不是每天看劇本的時候腦海裏時不時會浮現出他棱角分明的輪廓,薑畫覺得自己可能早就忘了傅斯寒這麽一號人物。
也許是在劇組的關係,傅斯寒穿了件黑色的毛衣,綿軟的毛衣掩去了他通身的淩厲,讓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薑畫忽略掉他剛剛那句帶點挑釁的話,眉眼彎彎地對他笑了笑。
見隻有她一個人,傅斯寒睨了眼躺在地上的箱子,語氣淡淡的:“你一個人來的?傅思眠呢?”
“思眠姐在帝都談合約,過兩天再過來。”傅斯寒是傅思眠的上司,薑畫自然不會傻到出賣自己的經紀人。
誰知傅斯寒聞言隻是輕哼了一聲,似是並不相信薑畫的鬼扯。
傅斯寒深邃的眼睛似是能看進的人心裏,撒了謊的人被看得心虛,薑畫輕咳一聲,“那個……我先進去了。”
薑畫說著,彎腰去撿地上的箱子,結果她的手剛碰上握把,箱子就被身旁的人提了起來,薑畫有些吃驚地看向傅斯寒。
傅斯寒沒說話,提著箱子往前走。
剛剛有一瞬間,薑畫感覺到,傅斯寒的手指擦過了她的手心,和她一到冬天就冰涼的手不同,男人的手溫暖又幹燥。
薑畫回過神來,傅斯寒已經提著箱子輕輕鬆鬆地邁上了酒店大門前的階梯。
圈內講究資曆和咖位,薑畫還從沒聽說過有大導演給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提行李的道理,她有些惶恐地追上傅斯寒,試探著開口:“傅總……我自己來吧?”
兩個人已經進了酒店大堂,然而傅斯寒並沒有鬆手的意思。
他停下腳步,看著身高堪堪到自己下顎的小姑娘,挑了挑下巴指向前台:“你先去辦入住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