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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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啊, 你這老頭子。就讓你出去撿個雞蛋, 你在這裏叨叨什麽?雞蛋呢?拿來給我。”老太太身姿矯健地走過來, 剛才的暗器顯然是她丟的。
    馮老頭往兜裏一摸, “給, 還熱乎著,快蒸了給老大媳婦吃。鳳兒, 裏麵快生了沒有?隻要能生閨女, 我就去媽祖廟還願。”
    苗玉鳳立著眼睛,叉腰說:“馮勝利!你大聲嚷嚷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搞封建迷信?你也是做過村長的人, 要是敢拖老大的後腿, 看我不撕了你!”
    “行了, 現在都改革開放了,拜神不犯法,我就盼望一下不行嗎?”馮老頭背著手, 往天上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改革開放跟你有啥關係?”苗玉鳳在後麵推著馮老頭, 腳下走得飛快, “我要去廚房裏蒸雞蛋, 天氣這麽冷還下雨,你快去劈柴,老大家的生完孩子要用。”
    三月份的桃源村, 依然還有些春寒料峭。正午剛過, 天上忽然變陰, 緊接著就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這雨越下越大, 被海風一刮, 能冷到人的骨子裏去。
    苗玉鳳端著一碗香噴噴的蒸雞蛋,健步如飛地走進了偏房,小心翼翼地關好了門,走到床前說:“他六嬸兒,怎麽樣啦?老大家的,你先起來吃碗雞蛋,有了力氣再生。”
    六嬸兒婁桂枝是村裏的接生婆,一臉喜氣地說:“苗大嫂子,剛開了三指,孩子還沒露頭。益民媳婦,你真有福氣,看你婆婆對你多好。哎呦,真讓人羨慕。”
    躺在床上的產婦姓蘇名婉,正是馮老太的大兒媳婦。她人如其名,天生一副小骨架,瓜子臉,看似美麗柔弱的模樣。這會兒,她的頸間已遍布豆大的汗珠,卻還是蹙眉忍痛,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馮老太當年並不同意大兒子娶她,沒想到這個菟絲花一樣的女人,卻有著樹藤般的堅韌,一點不嬌氣。到現在已經為馮家生下兩男,其中一個還是長孫,進門七年,倒也婆媳相得。
    看她隱忍地喘息,馮老太趕緊放下手中的碗,坐在床沿邊上,小心地托著她的腰,絲毫不嫌棄產房裏的血腥氣,咧著嘴說:“老大家的,快趁熱吃了。”
    “謝謝媽。”蘇婉任何時候都是頗有儀態的,她就著馮老太手中的碗,小口小口地吃著蒸雞蛋。
    這副模樣,讓等在一旁的六嬸兒暗自撮著牙花子,她心裏想著,怪不得有人傳蘇婉是山外地主家的小姐,倒也有幾分道理。
    蘇婉吃得好好地,忽然一頓,湯勺都哐啷掉進了碗裏。
    “誒呦呦,這是要生啦?”馮老太一看就很有經驗,“老大家的,你趕緊躺下。六嬸兒,你愣在那裏幹什麽?快過來呀!”
    六嬸兒回過神,趕忙把蘇婉按在床上,大著嗓門說:“益民媳婦,我喊你用力,你就使勁用力,知道嗎?”
    “用力!用力!用力!”六嬸兒像喊口號似的,每大喊一聲,還要往下使勁捶拳頭,把床板捶得砰砰響,忽然她探頭一看,驚喜地說:“露頭了!再用力!”
    外麵的堂屋裏,馮益民繞著整間屋子團團亂轉,仔細一看,他左邊的褲腿還沒有放下,就連頭發都是亂的。盡管他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但還是跟他媳婦兒第一次生小孩時一樣緊張。
    在他的身邊,6歲大的馮曉東和4歲大的馮曉西,也同樣坐立不安。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被送進產房,這對小孩子來說太可怕了。
    馮曉西畢竟年紀小一點,還有些不太明白,他慢悠悠地晃動雙腿,想起了大人說過的話,歪著頭說:“媽要給我們生弟弟了嗎?”
    馮曉東一眼瞄到他爺爺正走進來,掰過他的肩膀說:“不是弟弟,是妹妹,媽要給我們生妹妹。”
    跟在馮老頭後麵的,是兩個年輕的媳婦,她們互相拍打著對方身上的水珠。長相敦實的名叫趙春花,她剛好聽到這句話,直接笑嘻嘻地說:“大娃,你告訴二嬸兒,你媽肚子裏的是弟弟還是妹妹?”
    “妹妹!”“弟弟!”大娃二娃同時開口,都說得無比認真。
    “撲哧哈哈……”旁邊的小兒媳婦陳紅梅笑起來,擠著眉毛說:“看來這回大嫂要生兩個,說不定還是一男一女呢。二嫂,那跟你們家三娃四娃一樣是雙胞胎。”
    “那敢情好,我娘家表姐就生過,好像叫什麽龍……哦對對,龍鳳胎,就叫這個名兒。”趙春花憨厚地點了點頭,眼睛亮亮地望著偏房。
    陳紅梅抿著嘴笑,立在廳中間,往產房的方向張望,擔憂地說:“剛才我在隔壁就聽見動靜了,怎麽還沒生?這鬼天氣,孩子生下來忒冷。”
    “咳——咳!”馮老頭心裏頗為迷信,他用眼風掃中她,板著臉說:“老三家的,不會說話你就別說,什麽鬼不鬼的?呸呸呸!”
    陳紅梅訕訕地走了回來,紅著臉說:“爸,你瞧我這張破嘴,我隨口說慣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從產房裏就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眾人猛然頓住了,齊齊看向產房。
    “生了,生了!”六嬸兒的臉從產房門後露出來,猶猶豫豫地說:“是個……小閨女。”
    “啊哈哈哈哈,閨女好哇!”馮老頭從眼睛裏迸發出驚喜,笑聲大得快要把屋頂給震下來,“哈哈哈,我老馮家終於有閨女啦,蒼天有眼呐!”
    這時候,馮益民已經飛奔跑進了產房。
    陳紅梅透過門縫往裏探頭探腦,撇著嘴小聲地說:“生個賠錢貨有什麽稀奇?”
    六嬸兒還在這裏呢,趙春花不願讓外人看了笑話,連忙拉住身邊的妯娌,打岔過去:“生閨女好啊,咱們老馮家100年沒生過閨女啦。聽孩兒他爸說,上一個閨女還是他姑祖奶奶。”
    “可不是嘛,男娃女娃都好,你們馮家男丁多,生個女娃娃指不定怎麽疼呢,好福氣啊。”六嬸兒笑得一臉喜氣,她不經意間看到外麵的天空,突然“咦”了一聲,伸長了手指說:“你說奇怪不奇怪,剛才還在下雨呢,這孩子一生,天上就晴了。”
    她快步走到堂屋外麵,叫得更大聲了,“哎喲喲,兩條彩虹!你們快出來看呐!”
    馮老頭發揮出驚人的戰鬥力,眨眼間就衝出了門口,頓時喜得兩眼放光,雙手合十不停地搖晃,神神叨叨地念著:“這是老天爺保佑,媽祖保佑,這孩子生得吉利,咱們老馮家有福啦。”
    他心滿意足地禱告了一番,這才背著手,搖頭晃腦地走回了堂屋。
    產房裏,眾人圍著剛出生的小嬰兒,像看什麽稀奇的寶貝。
    小嬰兒剛剛收拾幹淨,包在一塊紅色團花棉布繈褓裏,露在外麵的小臉兒白嫩白嫩,剛出生就有頭發,還毛茸茸的。她的兩隻小胖手擺出投降的姿勢,像藕節似的,小拳頭緊緊地捏著,一個個小小的肉窩清晰可見。
    許是餓了,小嬰兒撮了撮粉嫩的小嘴,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過了一會兒,見沒人理她,就哼哼唧唧地哭起來。
    “哎呦,可胖乎啦,瞧這小酒窩,還吐泡泡呢,餓啦?”馮老太把小嬰兒抱在懷裏輕輕逗弄,踢了踢坐在床沿邊上的馮益民,下巴一揚說:“老大,抱你媳婦兒坐起來,咱小七兒餓啦,該吃奶咯。”
    “來,媳婦兒,我扶你起來。”馮益民攬住蘇婉的腰背,扶她在床頭坐好,還在後麵墊了個枕頭,然後張開雙臂接過馮老太懷裏的嬰兒,小心翼翼地舉著,送到媳婦兒的胸前。
    看小寶寶吃得很有勁,馮益民的臉上漾開傻傻的笑,偷摸著碰了碰她的腳底,引得小嬰兒小腿亂蹬。
    “你給我起開。”馮老太在旁邊虎視眈眈,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拉起來,換自己坐下,卻沒有比馮益民好多少,伸出一根手指頭各種亂碰,把小嬰兒從頭到腳逗弄了一遍。最後點了點她的小臉蛋,笑眯了眼睛說:“奶奶的小七兒喲,瞧這吃奶多有勁,慢點兒吃,慢點兒吃。”
    “我要看妹妹。”“給我看看。”大娃二娃擠開了馮益民,也圍了上來,看到嬌嫩的小小嬰兒,他們碰都不敢碰一下。
    “媽,這就是弟弟嗎?”二娃想去掀開她的繈褓,卻被馮老太眼疾手快地拍開了,她認真地指著他的鼻子說:“二娃,這是妹妹,小七兒妹妹,不是弟弟,記住了嗎?”
    “妹妹?”二娃盯著小嬰兒的臉,忽然“嘻嘻”笑出聲,羞澀地說:“我喜歡妹妹,奶奶,妹妹叫小七兒嗎?”
    隨後趕到的陳紅梅插嘴說:“二娃,咱們家六個男娃,你妹妹不就排行第七嗎?可不就叫小七兒?”
    她站在床邊探著腦袋,捂住胸口,喜氣洋洋地說:“咱們老馮家終於有個女娃娃啦,還是個帶福氣的女娃娃,瞧這小臉兒嫩的。”
    “咋說呢?”苗玉鳳疑惑地睨著她,卻在這時聽見馮老頭的聲音,“好了沒有?抱出來給我看看。”
    他身為公爹,不好進兒媳婦的產房,已經在外麵急得團團轉,終於忍不住揚聲催促:“鳳兒,把小七兒抱給我看看。”
    “你急什麽?等一下,咱小七兒還沒吃飽呢。”苗玉鳳隨口應和著,一轉頭卻發現小孫女已經填飽了肚子睡過去了。
    她輕手輕腳地接過小嬰兒,仔細地把她的繈褓包好,摟在懷裏走出了產房,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風口,欣喜地往前一送,壓低嗓音說:“瞧,這就是咱小七兒,漂亮吧,老頭子?”
    馮老頭已是笑得見牙不見眼,連牙根都露出來了,就要伸手去抱,卻沒想被苗玉鳳嫌棄地躲開了,“去去去,你手重,仔細傷到我們小七兒。”
    馮老頭急得吹胡子瞪眼睛,憋紅了臉說:“我咋手重呢?我手一點都不重!”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有堅持要去抱小孫女,而是湊近了細瞧。
    當他看清楚時,更是興奮,緊了緊繈褓說:“鳳兒,咱小七兒剛出生就有吉兆,雨過天晴,出兩道彩虹呢,這得有多大的福。”
    “真的?”苗玉鳳瞪大了眼睛,作為一個鄉下老太太,她還是有一點迷信的。
    “我騙你幹啥?就在外麵,剛才大家都看見了。”馮老頭挺直了胸膛,一臉有孫女萬事足的模樣,尋思著說:“我得好好想個好名兒,好配得上咱們小七兒。”
    他輕輕拍打著繈褓,忽然眼睛燈得發亮,“有了!咱小七兒剛出生時就下雨,又是在春天萬物萌芽的時候生,就叫雨萌,馮雨萌。”
    苗玉鳳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仿佛不認識他似的,在馮老頭就要開口質疑的時候,終於點了點頭說:“嗯,老頭子,你難得起了個有水平的名兒,馮雨萌?不錯,很適合咱小七兒。”
    “那是!”馮老頭得意極了,“我可是當過村長的人,想當年……”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苗玉鳳就當著他的麵,嘭地關上了產房門。
    “老大,她爺給咱小七兒取了個名兒,叫雨萌,你覺得咋樣?”苗玉鳳對這個名字非常滿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兒子分享。
    “雨萌,雨萌,”馮益民細細地品味,忍不住點頭說:“這個名字不錯,萌是草木生長,有陽光月亮和雨露,咱小閨女肯定能長得好,媳婦兒?”
    蘇婉疲憊地睜開一條眼縫,柔聲說:“好,小名兒就叫萌萌。”
    “萌萌,好好好,”苗玉鳳愛憐地看著孩子的小臉蛋,稀罕地說:“咱小七兒大名小名都有了,以後咱就叫萌萌。”
    萌萌的出生,給老馮家帶來無限的驚喜,這可是他們家時隔一百年才出生的女娃娃,怎麽稀罕都不為過。
    苗玉鳳和馮老頭一商量,就決定要大肆慶賀。說是慶賀,其實也就是準備一些紅雞蛋、大米、花生、紅糖,用來祭祀祖宗,完了把食材一煮,剛好給蘇婉補身子。
    索性馮老頭作為老族長和前任村長,本身就有開宗祠祭祀的權力,這在南方,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桃源村的大部分村民,從根子上都是同一個祖宗,大家比鄰而居,這打斷筋還連著骨頭呢,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紛紛前來道賀。
    這也就是改革開放之後,讓這個偏僻的小漁村也受到了恩惠。這要是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沒吃沒穿不說,就這一個開宗祠祭祖宗,就能讓人說出個一二三來。
    開宗祠這一天,馮家人早早地就起床了,個個打扮得清清爽爽,把壓箱底舍不得穿的新衣裳也給穿上了。
    蘇婉還在月子裏,就由苗玉鳳連夜趕工,親自給萌萌置辦了一身紅彤彤的小衣服,穿在身上別提多精神了。
    這不,苗玉鳳抱著穿上新衣的小萌萌,疼惜地說:“咱萌萌才3天大,這見天兒就白胖起來,瞧這小臉兒,嬌嬌的,穿上奶奶做的新衣,喜不喜歡呀?”
    雖說是祭拜祖宗,但卻沒有小萌萌什麽事,她穿好了衣服就被放在小搖籃裏,任由來來往往的親朋好友們瞧稀奇。
    大小媳婦們看過了蘇婉,又看過了小萌萌,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勝利家還真是,生個女娃娃而已,就稀罕得跟什麽似的,嘖嘖嘖。”
    “說來也奇怪,人勝利家從祖上開始,就生男娃的多,生女娃娃忒少,這冷不丁生了一個,可不就得使勁稀罕麽?”
    “你瞧瞧,剛剛苗大嫂子給她老大家的煮的,紅糖花生燉木瓜,還有那些個紅雞蛋喲,哪家的兒媳婦有這種福氣?這還是生了女兒的,我看生兒子的都沒這麽伺候過,不信你問問她家老二老三家的。”
    “看我幹啥?要問你自己去問,人就在那邊呢,你去呀。我還是去看小萌萌,你還別說,人萌萌長得就跟咱們村裏的不一樣,比她媽還好看呢,將來肯定也是這個。”這個婦人說著說著,比了比大拇指。
    這一天,人來人往,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小小的男孩子曾經悄然出現過,當他看到搖籃裏白白嫩嫩的小萌萌時,想碰碰卻又不敢,最後隻能伸出兩隻小手,小心翼翼地隔空丈量了一下,小小的,軟軟的,香香的,真可愛。
    二娃在旁邊神氣地說:“好看吧?這就是我妹妹,叫萌萌。”
    馮老頭壓根不相信有金礦,他覺得這就是山神送給萌萌的福氣,還叮囑說:“你們都別給我說出去啊,這顆金子就是咱萌萌的,要是賣了還能給咱萌萌換兩罐麥乳精,萌萌長這麽大,還沒嚐過麥乳精的滋味呢,得給她嚐嚐。”
    馮老頭其實也沒吃過麥乳精,但他知道麥乳精就是最好的東西。這樣的好東西,當然要給他小孫女兒嚐一嚐了,哪怕要拿金子去換那也是值得的。
    蘇婉在心裏偷笑,忍不住提醒他說:“爸,兩罐麥乳精才多少錢,哪用得了一顆金子?”
    “那我不管,反正咱萌萌就是要喝麥乳精。”馮老頭說得可神氣了,仿佛那麥乳精能被萌萌喝到,是那麥乳精的榮幸似的,還仔細地交代說:“鳳兒,你把金子收好,等山路修成了,咱就去山外的國營商店給咱萌萌買回來,有多的正好,還能多買些東西,都給咱萌萌用上。”
    “對對對,那我得給它藏好咯,到時候就去給咱萌萌換麥乳精去。”苗玉鳳一聽就很高興,還覺得特別有道理,趕緊把那顆金子從馮益民手中奪了回來,滋溜一下就藏進了兜裏。
    金子沒了,馮益民也沒想去拿回來,隻在心裏想著,那龍嶺說不定還真有金礦,得找個時間上去瞧瞧,要是真有,那才真是山神賜福了。
    過了些天,馮益民就叫上幾個健壯的村民,跟著他一起進了龍嶺,他沒提金子的事兒,隻說是為了探勘山路。
    這麽一群人沿著修好的山路,漸漸深入到龍嶺裏麵去,一路上左看右看,這裏敲敲,那裏捶捶,金子都沒找到一顆,倒是發現了這龍嶺裏的動物都不見了。
    “咦,難道這畜生也知道咱們要修路,都提前逃走了不成?”一個村民趁著休息,把石頭旁邊的草叢都給扒拉開,想找找有沒有野兔子草花蛇啥的,好打一打牙祭,卻沒想一個都沒撈著。
    聽他這麽一說,其他的村民也想起來了,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村長,你說奇怪不奇怪,以往咱這龍嶺裏的野兔子多了去了,自從咱開始修路,好些天了,都沒看見一隻動物跑出來,連那樹上的鳥蛋都少了,你說咱是不是惹山神生氣了?”
    這個村民越說越害怕,最後還忍不住抖了起來,讓其他的村民也跟著害怕,他們看著這四周陰森森的樹林,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們。
    “瞎說什麽呢?”馮益民是個黨員,他隻信奉馬-克-思,卻還是用村裏的老一套跟他們說:“開路那天我們都拜過媽祖娘娘,娘娘都同意了,你們不是也看見了麽?”
    這個村民看了看四周,突然壓低嗓音說:“村長,我跟你說,人娘娘可管不到龍嶺,龍嶺是山神的地盤,不是還有個龍骨廟麽?咱沒去拜過呀,可不就要出來作怪了嗎?”
    “去去去,別自己嚇自己。”馮益民皺著兩道眉毛,又覺得有些好笑,指了個方向說:“那晚救大壯你們沒看見呀?那龍骨廟都破成啥樣了,多少年沒人去拜過了,就算有山神也早餓死了,你們還在這瞎說啥?趕緊起來,咱再到前麵去看看。”
    那村民追上來說:“我說村長,你還真別不信,我小時候聽我祖爺爺說,那龍骨廟供的就是真龍的骨頭,可靈了。”
    見他把其他村民都說得不敢走了,馮益民把臉沉下來,嗓音也硬了起來:“我說你還有完沒完,咋這麽孬呢?你要真害怕你就回去,村裏還等著咱修路呢。”
    那村民就算心裏害怕,也不敢當麵承認自己就是孬就是害怕,隻好挺直了胸脯說:“村長,我不是害怕,村裏誰不知道我膽兒最大?我就是說說,沒別的意思,咱趕緊走,村裏還等著咱們呢。”
    他說著說著,自己都走到前麵去了,其他的村民一看,趕緊都站了起來,勤快地跟了上去。
    可惜馮益民找了老半天,還是沒找到一絲金礦的影子,到了最後他自己都失望了,隻覺得他爸說得對,這山裏壓根沒啥金子,這一趟算是白忙活了。
    看看天色,他們也該回去了,不然天黑了危險。這一路上出來,很多大石頭都直接擋在了路上,旁邊就是峽穀,一不小心就窟窿掉下去了,那才真叫倒了血黴。
    馮益民招呼著大家沿著原路返回,一路上緊趕慢趕,太陽也漸漸西斜了,天空中升起漫天的晚霞,橘紅色的霞光穿過斑駁的樹影,給這片山林也染上了緋色。
    這本該美好的一切,卻被一個村民驚恐的叫聲毀了:“村長,那塊大石頭不不不不不見了!”
    另一個村民也說:“對呀,我來的時候還看見它在這兒呢,咋就不見了?”
    “哎呦我的媽,這肯定是得罪山神了!”那個神神道道的村民立刻就給跪下了,兩條腿抖得就跟那篩子似的,一邊抖還一邊說:“山神爺爺饒命呐,小的給你磕頭了……”
    看他實在不像樣子,馮益民嗬斥說:“你說你都孬成啥樣了?什麽石頭?你們說的是那塊石頭嗎?不就在那裏嗎?”
    馮益民用手隨意地指著,村民們順著他的手望過去,果然在一旁的山坡上看到了一塊黑色的大石頭,正是他們來的時候看見的那塊。
    “不可能!”村民們都覺得難以相信,忍不住使勁擦了擦眼睛,“我明明看見它擋在路中間,咋就自已移開了呢?難道這石頭還會自己跑了不成?”
    馮益民心裏也覺得怪怪的,這塊石頭他明明記得不是在這兒,咋就跑到山坡上去了呢?不好,這座山裏有古怪,馮益民看了看四周逐漸變黑的山林,不由得心裏發毛。
    但他是帶頭人,不能自己先慫了,隻好強撐著鎮定說:“那是你看錯了,我記得它就是在這裏,你說的那塊石頭是在前麵,不信你待會自個兒瞧瞧,大家不要耽誤時間,天就要黑了,快點走。”
    “是嗎?”那個村民撓著後腦勺,點了點頭說:“那應該是我自個兒記錯了,村長說得對,咱們得快點回去。”
    眾人加快了步伐,但他們心裏還留出個心眼子,一路上都在留意路上的石頭,越走越覺得奇怪,他們來的時候明明碰到了很多擋路的石頭,大石頭小石頭都有,怎麽這會兒都不見了呢?也不是不見了,就是都跑到邊上去了。
    這下子,大家都禁不住害怕了,就連馮益民也一樣害怕。
    那個最孬的村民連說話的嗓音都在顫抖:“村村村長,咱是不是遇到鬼鬼鬼鬼啦?”
    “閉嘴!”馮益民就快被他氣懵了,要是真有鬼讓他這樣喊出來,那還能落得著好?
    他大聲地嗬斥,像是在給自己壯膽:“鬼什麽鬼?你見過有鬼把路上的大石頭小石頭都給咱清理幹淨嗎?就算有鬼那也是好鬼!我看就是那龍骨廟的山神在保佑咱們!對,就是山神在保佑!回頭咱們拿點好東西來謝謝山神,快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