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寶華一開始以為王凱出的主意很好。

    回到廠裏一想，不對啊！

    就算招攬人，會有幾個能來自己廠的？別看來他們廠學習經驗啥的，其實廠子的性質擺在這裏。

    還是村辦企業，和那些人目前的單位壓根就是兩回事兒。

    哪怕他們窮得發不出工資來，都會眼高一切。至於能不能忽悠過來，另說。

    而且能來這裏參觀的人都是一些人精，俗稱老油子，在他們單位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人。邢寶華要這種人幹嘛？隻會打破廠裏管理結構。

    得想辦法讓這種煩心的事兒製止。

    不能耽誤生產，現在磁帶是重點，廠裏到處是建設。無緣無故地來一幫人，誰受得了啊！

    幸好邢寶華把召開代理商會議延後半個月，主要想讓全國各地的代理商有個時間緩衝好坐車。

    忙得一塌糊塗，還得分出神來，伺候一幫來學習的。

    邢寶華也告訴黃書記，要分辨一下對口單位，別什麽單位都放進來，什麽飼料廠，肉聯廠的就算了。

    這些人來幹嘛，隻會給廠裏增加招待負擔。

    隻是讓邢寶華又想不到的是，還真來對口單位了。

    研究所的，來人是位研究員級別的。

    這樣人的，邢寶華願意招攬。

    就怕人家吃著公家飯不願意過來。

    邢寶華親自接待，來了就想看學習機的圖紙。

    既然來學習的，就要看精華啊！不然怎麽能學習先進的知識。

    邢寶華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光明正大地要求啊！聽著那個意思，要讓邢寶華共享，不能你們光吃肉，也得讓兄弟單位也吃上飯啊！

    這是明著要技術。

    別看邢寶華也是逆推出來的，要是轉手賣，也能賣點錢。

    但憑什麽就平白無故地給你們啊！

    還有個從滬海趕來參觀的，號稱飛樂聲樂總廠的技術員。

    聽說邢寶華把音響賣得死貴不說，竟然能創匯。

    邢寶華知道對方來頭，有些無語了。這是大牛，超級大牛啊！

    來學習？開玩笑吧。

    算了，不是一個級別，也招惹不起，當成普通單位來參觀的就行。

    讓人領著對方看看音響的生產，趕緊攆走。

    誰知對方想和邢寶華合作，講了他們是國內上市一流公司。

    就是因為知道對方是上市公司，這麽大的牛招惹不起，所以才躲啊！合作是不可能的合作，邢寶華怕對方吃了自己廠。

    別人說收購還能抵抗一下，可對付要是收購，也不想想身後站的誰。

    這一天天地太鬧心，隻好躲，躲了就清靜了。

    生產任務安排好。邢寶華又來出版社這邊，看鄒文娟錄製歌了。

    找地方剛坐下，點上煙，李大爺湊過來了，對著邢寶華說道：“我覺得新專輯還得加一首搖頭晃腦的。”

    “聽個歌，還搖頭？哪兒那麽多毛病啊！”邢寶華來這裏躲事兒的，沒想到李大爺熱情高漲，竟然主動找事情做。

    以前都是邢寶華找他，他都懶洋洋的。

    估計是給了那兩千塊錢，激起了上進心。

    “沒毛病，我的意思弄一首帶勁的，不搖頭跺腳也行。”李大爺說道，完全沒看出邢寶華麵上有些情緒。

    “為什麽非要弄一首呢？”邢寶華好奇地問道。

    “a麵一首，b麵一首，對稱。”

    聽了李大爺的理由，也無語了。

    邢寶華撓撓後腦勺，心道：“要不來個王炸？”

    不知怎麽想起上學時期，和舍友玩16版本s。

    進入畫麵似的背景樂。

    很帶勁，就是歌詞差點。

    給鄒文娟這首專輯有好兩三首勵誌的，要不整成勵誌的？

    《i    want    y    tars    bak》

    就它了。不是想要晃腦和跺腳嗎？雙重效果。

    但想這首曲子裏有和音，這得老爺子上啊。

    先弄出旋律來，之後再編曲，加上和音才出那種效果。

    “你幹嘛光看我啊！我臉上花了！”李大爺見邢寶華光看他臉，頓時有點不滿。

    “這首歌你也得上啊！要和音的！”

    “那幾個小夥就行，我這麽一大把年紀了，就算了。”突然感覺邢寶華沒安好心，李大爺就退縮了。

    “他們不行，沒有你這種嗓音的音質，這樣，你和音後，我單獨給你五百塊錢，怎麽樣？”

    邢寶華好像找到李大爺的弱點，隻要說給錢，這位動力十足。

    “真的！錄完了就給啊！”李大爺說道。

    邢寶華點頭說道：“行，錄完了就給。”

    接著邢寶華指了指那邊幾個小毛孩的吉他說道：“你得練練那玩意。”

    “滾蛋，老子不會。”

    “你會啥！”邢寶華好奇地問道，自打認識李大爺以來，還沒正兒八經的見李大爺操持過樂器。

    “鋼琴，手風琴。嗯，最拿手的也是手風琴。”

    “行，樂曲中其實用到了風琴，手風琴音色稍微差點，條件有限將就著吧！來，咱們先走一遍。”邢寶華想了想說道。

    哥特式重金屬，還帶有點中世紀的味道。

    隻是在唱功上加了美聲，也讓歌曲的味道得到升華。

    當然這首歌對肺要求很高，好在高音域跨度不大，不然鄒文娟也上不去。

    好在這妮子是科班出身，美聲、傳統功底也紮實。

    不一會兒和李大爺弄曲譜就一下午。

    尚古莊電子廠熱鬧，人來人往的，就苦了鎮上的王凱和黃書記。

    磁帶車間是不讓看了。

    都沒對口的單位，看個毛啊！

    很多單位都不對口，拒之門外，這就引起很多人不滿，憑啥不對口就不能參觀了，學習經驗又不是來學習你們生產。

    讓那個誰出來，開個座談報告會，給我們講講怎麽出口，怎麽和老外談，怎麽拿訂單。

    這些都是學習技巧，我們的產品也需要出口也需要創匯。

    理由很強大，但事兒不是那個事兒啊！

    埋怨聲有些多，還有不少投訴的，市府辦的領導也來了，來人還是那位江主任。

    怎麽說他對電子廠也有所了解。

    那就和廠裏談談，找不到邢寶華，就讓黃書記代表了。

    要不臨時開個座談會。

    開會到時好開啊！誰上去講啊！正主都跑了，除了那廝沒人會講啊！

    那就去找，找到再說。

    打了好幾個電話，都不知道邢寶華在哪兒，黃書記知道他在什麽地方，但不知道具體位置。

    知道具體位置的人，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總之就沒夠溝通好，也管不過來。

    車間該生產的生產，該幹嘛的幹嘛，隻要邢寶華不說停，誰也不能停，誰停車，不是扣工資的問題，誰直接走人。

    晚上邢寶華偷摸的回到工廠，黃書記和王凱等著他。

    見到這廝回來，有些激動壓力太大了，這廝不能光躲啊！得承擔點。

    “開座談會，講經驗？”邢寶華聽王凱講了市府辦的建議後，勉強算是同意了。

    把人集中起來開個會，雖然耽誤他個人時間，但不會影響到工廠的運轉。

    經過協商，邢寶華開三天的座談會，在區禮堂舉行。

    每天一上午，講兩個小時。

    那些人再不滿意也就這樣了，要求已經滿足，還想怎樣？

    也就邢寶華手頭沒人，不然讓黃書記帶隊吃回來。

    第一天開會的時候，王凱還拿著本子筆之類的，很像是開座談會，記錄會議精髓。

    見到邢寶華啥也不帶，空著手來就好奇的問道。

    “你演講稿呢？”

    “要那個幹嘛，我習慣脫稿演講，再說寫稿子不耽誤時間嗎？”邢寶華說道。

    “你不是有秘書嗎？讓她幫著寫一份啊！好歹有個重點啥的。”王書記說道。

    “秘書是用來幹的，寫稿子的事兒她不行。”邢寶華一笑地說道。

    “幹啥不是幹，寫稿子也是幹活啊！告訴你，秘書要不會寫東西，就不是一位好秘書。”王凱正經地跟邢寶華說道。

    見邢寶華沒在意他的話，王凱輕聲歎口氣，感覺邢寶華還是年輕啊！

    演講對於邢寶華來說他簡單了。

    如果一個人連胡說八道都不會，嗯？如果一個人連正兒八經地胡說八道都不會，講啥講，回家種地得了！

    尤其是這種吃飽撐的演講會，必須得用胡說八道來對待。

    當然也不能完全胡說，還得忽悠，外加一點自己的歪理。

    場地都有主席台，邢寶華在主要的位置上，很顯眼。

    大會嘛，有報幕主持的，介紹了一圈領導和重要人士後，介紹邢寶華，說：年輕傑出優秀企業家。

    這是邢寶華目前能拿得出手的稱號。

    場下掌聲熱烈，邢寶華站起來稍微鞠躬，兩手讓大家安靜。

    用手敲了敲麥克風的話頭，場地內音響也傳出怦怦地響聲。

    “大家好，我叫邢寶華。”邢寶華站著做一個開場白。

    “很多人來尚古莊電子廠，想學習先進經驗，其實對我來講，經驗是可以自學的。我就是通過自學的經驗，把廠子發展起來的。”

    “那麽有人會問了，你是怎麽自學的。”

    “這話還得從我在市機械廠遇到來維修的老外講起，當然這裏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你自學外語了嗎？如果不會外語，請回去後好好學習外語，因為這是非常重要的經驗。”

    “為什麽呢？你連外語都不會怎麽和人家溝通啊！就算人家老外看中你的產品，你怎麽介紹。”

    “有人說了，請個翻譯不就行了。”

    “我告訴你，不行！因為缺乏溝通了，有點扯遠了。我接下來講的就是，我在和老外聊天的時候，聊愛好，聊興趣，加上我是電子技校畢業，對電子很有愛好，聊起音樂的時候，我說我自己組裝了一台音響，一起聽聽，這就是朋友關係。外語就是經驗，這可都是我自學的，你們呢？”

    “想知道我出口的經驗，我就告訴老外，別工作了，幫我賣音響吧！一台三萬美刀呢，十台就三十萬。那家夥真信了，先買一台，之後就是十台，前幾天又來一趟，要了四十台的訂單。這就是我出口的經驗，如果你不會外語，不能和老外正常的當朋友聊天，公事公辦的樣子，誰理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