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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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接伴官員的話,一會這個強硬,一會那個服軟,馬儀從中窺知了他們舉棋不定的心情。
於是他越發淡然,對祖可語的憤怒失禮也毫不在意,像祖可語這樣老於外交的官員,其表露在外的情緒有幾分真幾分假難以分辨。
祖可語剛剛所表現出來的憤怒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憤怒,&nbp;&nbp;又有多少是偽裝出來以給馬儀壓力的,這可能隻有他本人才能知道。
果然,等到了第二日,祖、蕭二人再次聯袂前來。
祖可語仍是擺著那副怒容,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看著好像一副被蕭魁強拉過來的樣子。
這番作態未免太過刻意,馬儀心中嗤笑一聲,表麵上不動聲色。
這次由蕭魁擔任主談,&nbp;&nbp;他拉著祖可語和馬儀見禮之後道:“昨日使節所提之事確是兩百年前的舊賬,”
他說完後稍稍停頓一下,見馬儀沒有立刻出聲反駁,微微鬆了口氣,繼續轉圜道,“如今兩家以睦鄰為重,且談當前之事,休去提那舊事。”
馬儀這次沒再拿捏,蕭魁這話其實是在變相的服軟,兩國交往便如同兩口子吵架一樣,有爭吵很正常,甚至很多爭吵就是故意挑起來的,而關鍵的是誰先服軟擺正態度。
昨日祖可語故意作出被激怒的樣子,實際上也是想逼著馬儀服軟,誰知馬儀不吃這套。
但那時氣氛已經到位了,現在把他架在上麵下不來,&nbp;&nbp;他自己拉不下來麵子,便隻好讓蕭魁來做這服軟之人。
馬儀滿意地點點頭道:“既然蕭參將這麽說了,本官也不是那無理取鬧之人,&nbp;&nbp;那便談談當前之事,我家殿下也等著馬某盡快回去複命。”
“極是,極是,前話已說過,總都是前人做下的事,後人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填補這個窟窿。”
蕭魁見風使舵地說了句囫圇語,接著就動問起,“貴使此來不易,今已來到濟南府,打算哪天去拜見聖上?”
“哪一天去晉謁汗王要聽貴方安排,”,馬儀裝得漫不經心地回答,仍緊咬著汗王一詞不放。
“隻是聽說汗王殿下之前受了傷,近日來貴體違和,總得待他有七八分痊愈了,才有精神說話,馬某倒不急在這一兩天內就去見他。”
這句話把蕭魁和祖可語的火再次勾了起來,&nbp;&nbp;馬儀堅持稱康熙為大汗,還暗戳戳地譏諷康熙遇刺受傷之事,若對方始終保持著這種態度,談判根本無法進行。
明鄭是從哪裏找了這麽個愣頭青,祖可語心中吐槽,但他轉念一想,馬儀的言辭雖然激烈,但他一路行事上還是頗有章法的,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莫非說,明鄭還有什麽朝廷不知道的依仗,所以這馬儀才敢如此囂張,他不禁狐疑起來。
其實馬儀心裏也很沒底,他這是在故意試探偽清的底線,雖然之前姚啟聖做的那些小動作讓他自以為窺探出偽清想要避戰議和的心態。
但偽清的底線在哪裏,議和能給明鄭帶來怎樣的好處,這些都是需要通過不斷試探得出的,眼見著自己三番五次挑釁,對方都是避讓的態度,他心中有了個模糊的判斷,心中越發鎮定。
見祖、蕭二人麵紅耳赤地就要辯駁,馬儀抬抬手製止了對方道:“知道兩位不願意聽馬某稱呼“汗王”這二字。”
他沉吟片刻,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也罷,馬某臨行前我家殿下千叮嚀萬囑咐,雖然貴我雙方是敵國相稱,但仍然不可以失了禮數,何時麵見貴國皇帝,自然該由貴方決定,馬某客隨主便。”
“貴使所言甚是,自古都是以和為貴,何必非要爭鋒相對,有什麽事情大家都可以坐下來好好談嘛。”
見到馬儀的態度軟化,祖可語的臉色也緩和下來,語氣輕快地說道。
“那便如貴使所言吧,”,蕭魁也連連點頭讚同,他和祖可語受到的訓令,也是要他們設法延宕陛見的日期。
如今既然馬儀主動開口了,他二人落得順水推舟地說,“待得皇上萬安了,我等再請示朝廷,定奪接見貴使之期,隻是路上聞說貴使攜來貴方延平王予我方君臣的書函,何不就讓我等帶去呈與朝廷過目?我等接待官員也得先睹為快。”
“確有殿下手書一封,原件馬某在晉謁時要當麵宣讀與貴方皇帝聽明,親手遞交,此刻不便直接交予二位帶走。”
馬儀很幹脆地拒絕了,心裏不免暗暗發笑道:殿下的這封信,不論你們倆哪一個先睹了,心裏都不會很快的,何必急著要看?
接著他又說道:“馬某這裏倒是錄有副本,諸公若真想先睹為快的,就請把副本帶去,與貴朝幾位中堂大人等一起先行過目,也好有個準備。”
“甚是,甚是!”,祖可語一臉高興地接過副本,這麽多天,他們兩人總算完成了一樁任務。
祖可語將從馬儀手裏接過的副本珍而重之的放入懷中,他心裏清楚這信裏麵的話可能不會太好聽。
眼見著馬儀態度開始有所緩和,為了息事寧人,避免與馬儀因信中內容再次爆發正麵爭吵,他不敢當麵拆開副本來讀,隻是顧左右而言它,再次寒暄片刻後,祖、蕭二人一齊興辭而出。
但這種逃避矛盾的做法顯然隻能管得了一時,以這封書信為引,雙方間再一次交鋒是不可避免的。
祖、蕭二人回去後當夜與幾位中堂大人們一塊研究了一番鄭克臧的親筆書信。
第二天午後,兩位接伴官員再次準時帶著信函副本又一起前來做第三次拜會。
他們二人一進到馬儀的房間內,就開始愁眉苦臉,唉聲歎氣,擺出一副因為做不成交易,居間人也撈不到好處因而十分失望的神情。
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指責起這封信,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不是說這個詞語用得過重,就是覺得那一段話說得實在過火,有不敬之嫌。
總而言之,他們二人很清晰地傳達了諸位中堂大人的想法:這封信鄭克臧的親筆信函措辭狂妄,大為不妥,有妨睦鄰之道,必須進行重點修改,才能進呈禦覽。